安清律将左手手枪的枪口对准了自己的世界树手掌，准备扣下扳机。


    “我可没有让你这样做，这样就没意思了，”漆原凛饶有兴致地提醒道：


    “请将你那怪物般的右手挡在自己的脑门前，然后用你手中的手枪对着你的脑袋开枪，这样才是正确的步骤。”


    安清律微微蹙眉，他还不清楚漆原凛在弹仓里装载着的子弹有着什么样的威力。


    按照漆原凛所说的这样做，如果子弹的威力足够贯穿他的木掌，那么子弹就会命中他的脑袋，他会当场死去。


    “摆在你眼前的机会只有一次，律君，如果你这样做了，就会少一个人死去，不过你可能会死，”漆原凛肯定地回道：


    “但你不这样做，自己就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会多一个人死而已，仅此而已。”


    安清律沉默了片刻，他将左轮手枪对准了自己的脑袋，再将世界树树根汇聚而成的右手挡在了枪口前方，开口问道：


    “这样做就行了，是吗？”


    漆原凛微笑着回道：“是的。”


    全世界所有幸存城市都在直播着这诡异的一幕，观看着直播的有人为安清律展现出的恐怖异能感到震惊，有人已然是不敢再继续看下去。


    要放弃这个机会吗.....


    安清律在心中思索着。


    这样做只是会多死一个人而已。


    也就.....只是会多死一个人而已。


    安清律在这一刻看向了蓝文和雨宫真理。


    雨宫真理面色如霜地摇了摇头，示意安清律放弃这个机会，老老实实地将三颗子弹打向拍卖场里的玩家，不要为了一条性命承担不必要的风险。


    蓝文掐灭手中的烟，他沉默了片刻，深邃的眸子里满是平静地说道：


    “去做你想做的，别让自己后悔。”


    安清律握着扳机的手指轻微颤抖着：


    “只是......多死一个人而已，这样就能万无一失地保下所有人。”


    他的脑海里掠过了自己曾经在暗黑世界树上挣扎苟活过的那半个月时间。


    没经历过那种困境，他或许永远都不能理解濒死状态的绝望和希望得到拯救的意志有多值得尊重。


    他可以想象一个人在被命运的枪口对准时，该会体验到多么极致的绝望。


    世界树上的那段时间让他清楚，不管任何一条生命都是值得尊重的。


    生命是可贵的。


    下一瞬，安清律缓缓扣下了左轮手枪的扳机，响亮的枪响在拍卖场中传荡开来。


    “砰！”


    银色的子弹脱膛而出，霎那间暴射入树掌的掌心，刺破了树掌四分之三的厚度，最后卡在最后四分之一的部分失去动静。


    额前的发丝遮蔽着安清律的双眼，他将自己的树手化为了正常的手掌，那颗银白色的子弹随之落在了拍卖台上，滚动了数圈匿入黑暗之中。


    安清律的右手遍布着些许伤痕，血液不断流淌而出，但他的右手的伤势在‘丧尸再生’的效果下迅速恢复。


    议论声遍布在拍卖场中，所有人在看到那颗子弹没能彻底穿透世界树树掌后，都深深地松了一口气，原本吊起的心重新放下。


    “没事，他没有死。”


    “这样就可以少一个人死了。”


    “还有两发子弹，这代表着两条人命.....”


    “你觉得漆原凛打算让世界树机体持有者向谁开枪？”


    “我不知道，谁会知道这个疯子到底想做什么.....”


    “我真的受够了，让这场闹剧赶紧结束吧，我们都陪着这个疯子玩了多久了。”


    安清律忽视了耳边的所有声音，那声枪响让他有些耳鸣，他微微颔首，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声音不带感情地对漆原凛说：


    “还剩下两颗子弹，只要射出在这两颗子弹过后我活下来，你就应允承诺，放过拍卖场里的所有人，对吗？”


    “你应该知道自己如果死了，你们全员都得陪葬在这里，”漆原凛不知为何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他挑着眉头说：


    “但仅仅为了救那么一个人，你却赌上了这里所有人乃至全人类的性命，我对你的勇气感到敬佩。”


    “真的.....”安清律缓缓抬起头，他的双瞳中泛着暴戾的血色光芒：


    “不要再废话，现在你该告诉我的是，你要我把剩下的两颗子弹射向谁的脑袋？”


    漆原凛注视着安清律的双眼，咧开嘴角，幽邃的眸子里嗜热更深：


    “我喜欢你现在的眼神，和我最开始见到你的一样，这样的眼神宛若藏着一个不折不扣的暴君，安清律，我很想知道，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你？”


    “告诉我.....”安清律声音越发阴沉地问道：“你希望看到谁的脑液溅到你的鞋子上？”


    “舍弃少数人而拯救多数人，明智的选择，”漆原凛癫狂地笑着，群鸦不断从他的燕尾服中涌出，覆盖了他整片天花板：


    “蓝文和雨宫真理，他们的脑袋就是左轮手枪里剩下那两颗子弹的归宿。”


    “所以你做好开枪的准备了吗，律君，我希望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这就是你所追寻的大义不是吗？只要他们的脑袋落地，这场演出就该落幕了，这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在场的玩家在听到漆原凛宣告的不是他们的名字时，都很难不松了一口气。


    沉寂笼罩在拍卖场中。


    蓝文深邃的双眼中满是平静，他的脑海里掠过了在暗黑世界树行动中死去的那些战友，沉默了许久后开口说道：


    “如果这是我应该付出的代价，那我愿意承担。”


    雨宫真理冷峻的脸庞上带有着一丝不甘，但他还是释然地长舒了口气说：


    “蓝文，在昨天你将这个情报传达给我的时候，我并没有加以重视，我在此为我的过错道歉，是我的傲慢导致了今天这样完全束手无策的场面。”


    蓝文呵笑了一声，语气轻松得不像个即将赴死的人，“行了，你这个黑道少爷到现在倒是知道后悔了。”


    “既然是我的责任，那我觉得让别人承担未免太过不妥，”雨宫真理缓缓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我会为我的过失承担责任，这颗子弹是我为自己的傲慢和目中无人偿还的，尽管结果是死，我也无怨无悔。”


    安清律沉默着，他缓缓举起了自己的左轮手枪。


    “真是感人，我本以为你们打算在临死前拼死搏一把，”漆原凛微笑着说：“看来你们都很有觉悟，那么....再见了。”


    就在这一瞬。


    安清律将双眼对准了拍卖场的入口，他把手枪的枪口对准了莱恩·弗朗西斯的头部，扣动下了扳机。


    “砰！”


    枪响打破了一切唏嘘声，唤醒了沉浸在悲伤中的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