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到了祀院后,封长河进门寻人,罗青温台两人则是在门外等候。
罗青抬眼环顾四周。
祀院正门极大,高近二十丈,宽也有七八丈,上有喜婚祀院四个大字,泛着暗澹红芒。
在祀院大门周旁,有着林立的店铺,贩卖诸多物什,其中祀修相关之物最多,素材、符箓、书籍等,即便是吃食,也多是有助于修行的上等物。
大门之前,祀修来来往往,身穿一袭暗澹红袍,袍上镂有窗花、婚帐、床榻等诸多象征喜婚之地的图桉。
不远处,有一伙祀修从一家酒馆中出来,勾肩搭背,一个个面色红润,走路摇晃。
祀世天下之大,无物不有,有凡人所饮之酒,也有专供祀修所用的酒类,这些酒相当于一件素材诡物,饮酒入腹,能够直接作用于人神识,即便是祀修,也无法用祀力将那股醉意扫除。
祀修之间饮酒做乐,指不定就有偷奸耍滑的老六为免醉倒,偷偷用祀力消除酒意,而用这类直接作用于神识的神仙酒,就无人能作弊了。
这类酒只能祀修喝,寻常凡人饮此,神识难以承受,指不定就会醉死当场。
这酒不便宜,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锤炼神识,不是凡家子弟能消费得起的。
事实上,大多数从祀院出来,在这街衢上逛的学生,多是家境优握的子弟,如方兴那凡人出身的祀修,待在祀院之中,刻苦修行为主。
那群醉酒的祀修走到门前,瞧见穿着并非学生衣着的罗青两人,其中一名出身最好的祀修瞥了一眼过来,见温台好奇地望来,见罗青一脸漠视微微一瞥,皱了皱眉。
两人穿着的那件红袍,虽有诡祀流转,不过品秩低劣,在他们这圈子里,压根登不台面,也就只会祀院之中那些出身最寒微的祀修才会穿。
一般而言,那些凡人出身的祀修,瞧见他目光都会不自觉俯下头,这俩人倒好,一个是不在意,一个是一双眸子还一直看!
由两人搀扶的祀修醉醺醺地呵斥一声,“看个屁!”
罗青扫过一眼后,听到声音,又扭头望去,知物眼闪烁,瞧见了这祀修腰间悬挂着的一一块金牌,童孔一缩。
“喜婚城洞房钥匙:六把喜婚城洞房钥匙之一,白家为乱世之中崛起的暴发户家族,乱战之中,从喜婚娘手下一名重臣卷徒手中得来。
白家不知此物用处,但见那卷徒重视,于是当作传家宝,传到了此子手中……”
罗青玩味地笑了笑,祀君时代,喜婚城毁灭,尽成过往,许多知晓六把喜婚城池洞房钥匙之人大多以身殉城,可若说没任何传承流传下来,罗青第一个不信。
这白家小辈,腰配这金牌,若被有见识之人瞧见,恐怕会被惦记上。
说不准已入了有心眼中,只是忌惮白家实力,而且不知余下钥匙在何处,所以不敢有分毫动作。
白家在喜婚城之中势力不小,排得上号,这位白家嫡脉的子孙实力不小,已达疫病境,连同此人身后同伙,一名名祀修都分毫不差。
温台可是个不知权势是何物的人,压根不惧,指了指自己,“兄台是在说我?”
酒意上头,白玉楼挣开勾肩搭背的两名同伙,手上攥紧拳头,祀力催逼,晃晃悠悠地一拳过去。
白玉楼并不懂甚么气血修行法门,瘦削的身子用处的其实为一招品秩不算高的祀术。
喜婚祀院之中,所传授的祀术多是喜婚所属,祀修用出,能够有更多的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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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楼施展这一招祀术乃是祀院之中最为常见的‘叩喜’。
叩喜之名,乃是本地喜婚中的一俗,此招施展出,不会对祀修身子五脏六腑的内脏产生损伤,而是只针对躯体肉身作用,令浑身痉挛,疼痛难忍。
这招厉害归厉害,白玉楼修为高归高,可毕竟醉酒之下施展,威力大打折扣。
温台正要有所动作,白玉楼身旁一名同伴拉住,“玉楼,城池之中可不允许当街打斗。”
白玉楼一把挣开,“大不了给我关进刑狱,过不了几日,我爷爷就能把我捞出来,怕个鸟!”
白家老爷子,可是百多年前跟随喜婚君大人打天下的元老。
可见所谓的规矩方圆,在大人物面前,其实所起的约束力已极小了。
温台跃跃欲试,罗青扶额,制止住了。
温台兄这般不惧权贵,也就是在瞑眠之地乃是大长老的嫡传徒弟,再加上修行起来一睡经年,惹出来的乱子少,否则早就给人拿刀霍霍了。
从瞑眠一路走来,厮杀一路,半点做不得假,也就是实力实在强横,疫病境都能斩杀。
罗青拉扯住温台,向前拱拱手后,转身向远处走。
“罗兄,那小子出手气势可是不弱,拦我干啥,仗着疫病境就能为所欲为?”
“温兄,城池之中,不可轻易动手。”
罗青回过头来,远远望着那白家小子腰间金牌,眯了眯眼,先记下腰牌所在,待实力足够,便来取。
白家小子犹且不愿,不时回头,骂骂咧咧。
封长河身后跟着方兴,从祀院之中快步过来,皱眉问道:“发生了何事?
你们招惹到了白玉楼头上?”
罗青摆摆手,“算不上招惹,只是有些小误会。”
方兴与罗青温台拱拱手,笑道:“罗兄,温兄。”
“方兄,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几人寒暄一阵,朝合卺台而去时,罗青抱拳道:“几位先行一步,我前往城中素材铺瞧瞧,寻找一件我所需之物。”
方兴向前一步,“罗兄,你对喜婚不熟,不妨我与你一道,多少也能引路。”
罗青婉言相拒道:“不必,我自己便可,不多时便至。”
“也好。”
罗青与三人分别后,坐着赤兽,一路抵达了旧城主府所在的‘纳吉’街。
下了赤兽后,重童闪现,知物眼汇聚,观看四处。
最终在纳吉街最中央的一处地面瞧见了旧城主府的踪迹。
“听房酒铺:纳吉街中最为富盛名的酒铺,所卖之酒冠绝城池,有八种酒类,是从忘忧之地传来的酿造之法,继而再经喜婚地创造而出。
八种酒品,四者为祀修所用之酒,四者为凡人所用之酒……
听房酒铺建造地方乃是旧喜婚城城主府位置,城主府洞房秘库在此铺下,若要开启洞房秘库,需六把金牌钥匙同至……”
洞房秘库仍就在此处,库中宝物完好无损,还没被人挖了去,瞧着这形式,还没人知道这此处。
旧喜婚城有那地下通道,也可当作交通网络,不过因新城没那地下通道挖掘的法门,无法修复,无法供给城中百姓使用,只能荒废处之,在这听房酒铺之下,同样有那地下通道,而喜婚洞房所在的位置,为地下更深处,并且有祀仪祀法隔绝,纵是喜婚君,恐怕都无法察觉。
若是惯会钻洞的灰鼠在此,不知能否尝试着往下面探探。
不过以他如今手段,纵是知晓此地有宝,也无法得来。
罗青站在门前顿了片刻,听房酒铺的一位小二出来,笑脸相迎,点头哈腰道:“这位客官,不知站在小铺门前,可是要买酒?”
罗青回过神来,想起来城时,贾老头那器灵要他买酒的那桩事,点了点头,笑了笑道:“不知贵店都有甚么酒?”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片刻后,罗青走出门来,荷囊之中装了不少买来的八种酒。
“这他娘的酒价格可真不便宜,那四种凡人所饮的酒五斤一枚撒帐钱,而那四种能够令祀修醉倒的酒水,平均下来一斤五枚撒帐钱……
只能少买一些,否则我那家底都要给打水漂了。”
罗青打听城中诸多酒铺,无论是便宜或者昂贵,一样酒类买了一壶,一壶不过一斤。
城池之中,价格昂贵酒铺只那几家,而价格低廉些的,那就多了去。
一样买一壶,一者贾老头能多品几种,二来多买便宜酒,能节省开支,三来则是买的酒种多,显得自己办事用心。
算盘打得啪啪作响。
罗青一边买酒,一边朝着合卺台所在的‘问名’街而去。
喜婚城的合卺台规格比于红甲地又大了许多,不只是赤胎境疫病境厮杀的地方更大,还多出了笈冠、喜婚境的厮杀擂台。
不过那等擂台,不是罗青他们能够轻易涉足的。
罗青直奔疫病境所在的擂台而去,一到地方,恰好瞧见温台兄与封长河两人厮杀的最后场面。
封长河施展的并非只是抓周境祀力,而是浑身手段尽出,一身疫病第一境淫风境的祀力半点不留,与温台那招最为厉害的‘寝龙柱’祀术来了个硬碰硬。
令封长河惊愕的是,仍拿不下温台,甚至隐约之间,落入下风。
一招散去,温台手中拎着那把横刀,架在封长河脖颈处。
封长河嘴角流血,神色之间满是颓败。
站在擂台上的观战的方兴同样惊讶,抓周与淫风境之间,可是相隔的是大境界的鸿沟啊。
方兴撇头望了望刚到的罗青,心中思忖。
罗兄与温兄两人结伴远游,温台兄战力如此强悍,那罗兄深浅有多少?
两人相互切磋,无论如何也不会差了罢。
方兴攥了攥拳,一直以来,刻苦修行,看来还是差劲太多。
封长河两人走来,罗青望着适才在聘铺时趾高气昂的封兄此刻如霜打的茄子一般沮丧,不由笑了笑。
越级挑战,低境之人败了也不会如何,而高修为者若是败下阵来,如何能不沮丧?
罗青望向温台,寻思着自己此行捡到了宝,气血祀力双修,斗法经验丰富,喜好切磋,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温兄,如何了?”
温台喘着粗气,施展一招过后,彻底气虚体弱,寝龙柱的副作用正在逐渐侵蚀,不过仍意气昂扬,“封兄不愧是疫病境,而且是我厮杀以来遇到的最为厉害的淫风境,险些不是敌手。”
温台与人对垒,对于结果,其实没有如封长河这般看重,罗青相信,纵是温台被人越级挑战,失败了也会咧着嘴笑,夸赞着对手厉害厉害。
神经大的人,有神经大的好处。
封长河苦笑一声,“温兄厉害,封某甘拜下风。”
封长河移目望向罗青,寻思着此人实力,问道:“罗兄,不和方兴兄弟切磋试试?”
罗青谦逊道:“我修为只是百晬境,便不在此丢人现眼了。”
温台拆台道:“罗兄实力只比我弱了一线,不过罗兄不爱斗法,封兄就别勉强了。”
封长河上下打量一眼罗青,面容稍变,又是一个能越级杀人的家伙?
封长河长呼一口气,迅速调整状态,连带着对方兴都不敢再有半点轻视,“既然如此,你我四人,一同前往聘铺,一同饮酒如何?”
罗青心眼太多,“前去之前,我恐怕还要去买些酒水,一位前辈嗜酒如命,要我来此时,多买些品种的酒水。”
封长河道:“何须我等前去,家中药铺小厮不少,待会派几名前往即可。
况且他们对城池熟稔,也好过罗兄人生地不熟地瞎找。”
罗青似沉吟半响道:“那位前辈不在乎酒的好坏,城中那些凡人所饮之酒品种最多,不能错过。”
“罗兄待会吩咐小厮便可。”
封长河说起温台适才那一招,两人探讨起祀术修行的高低,方兴刻苦研读,所学甚多能插上话,罗青虽修行时日比于这三人差了些,所读过的相关书籍更是少得可怜,不过因后世前来的缘故,见识更远,悟性更高,对于许多修行上的事,都能有着自己的一份见解。
彼此之间,相得益彰。
一行人到了聘铺,年轻人相互之间,高谈阔论,封平并未打扰。
直到四人饮得足够,罗青三人告辞,封平才现身将人送到了距离不远的客栈。
封长河晃了晃脑袋,酒意满头,“爹,今日我和那抓周境的温台切磋,不是对手,而且动了全部实力。”
负手而行的封平微微一愣,“哦?”
封平笑了笑,难怪这远高于顶的小子最后和那三人喝成了一片,原来是打碎了傲气。
这是好事儿。
“吴立人那老头子向来眼光不错,温小子实力这般,不知那罗小子又该如何。”
“温兄说,罗兄虽只是百晬,但战力不容小觑,甚至更为厉害……”
“江山代有才人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