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青与夏徵的厮杀动静极大,百姓各自待在自家屋中,甚至钻进地窖不敢出来,但有客忤的兵卒听到警钟跑出来,看到了客忤被杀,瞧见了罗青现身,奋力杀死夏徵。
几名客忤兵卒站在距离战场二三十丈外的地方,其中一名身量颀长的着甲兵卒指着罗青,惊声道:“是当初在锁阳地一马当先冲破锁阳兵卒军阵的单汉!”
“那名勾当郎刚刚杀掉客忤大人,实力高深,没料到单汉竟能杀死!”
余下三人面面相觑。
“祀衙值守的人马已统统死去,隐藏在百姓、野修中的勾当郎绝不在少数,此刻城池壁垒又受到了袭击,内忧外患齐至。
客忤大人被人杀死,好在有单汉出手,否则今日我等必是死战。”
一名身高较矮,体型稍胖些的兵卒转了转眼珠道:
“白廊,你既见过单汉那位大人,不妨前去求助,适才警钟连鸣九下,说明这次敌人很强,如果有单汉大人相助,我等定能守住这儿。
那位从淫风城来的‘有秧风’女大人,自从到了咱们地界,一件正事没见干过,只顾得吃好住好。妈的,眼下客忤大人身死,都不知那女人去了哪里!”
兵卒所驻扎守卫之地,多落户于此,上高堂下妻子尽在,可不会任由欢喜之人攻破此地。
而且客忤地的兵卒乃负薪尹训练多年的成果,一个个忠心自不必多言。
有秧风来到客忤,住大宅,敛钱财,在兵卒眼中不是秘密,女人的所作所为,早就引起了众人不满。
眼下纵是有秧风已前往了壁垒处,可不知情的他们只当那女人还在大宅享乐。
与当初在回煞镇不同,淫风地因常常有祀神变迁以及祀神之间的征伐,祀神那层神秘感消减了不少,虽说百姓仍敬畏祭拜,但与回煞镇的讳莫如深相比,已有颇大不同。
那位名字叫做白廊的兵卒沉吟一会儿,一咬牙道:“诸位随我一同前去!”
四名兵卒结伴,沿着那条长街走去。
罗青杀了人后,大口喘着气。
夏徵毕竟是一位抓周境,而且身上诡巧数件,各自效用又不差,即便是客忤缠斗耗费了去大半祀力,仍不是好对付的。
罗青收拢夏徵的诡巧祀器,其中那件上品祠器的‘搅舌’,其困敌之效,正是罗青当下所缺乏的。再加上‘搅舌’那因粮于敌的吞噬手段,其价值远超于寻常上品祠器。
虽然此次斗法中损耗了那件‘黑令幡’的防御诡巧,但好在收获是远胜于损耗,不至于亏本。
夏徵的四件诡巧‘重峰’、‘前椎’等之外,还有那边客忤尸首的两件诡巧,一件出自遗苍山,有着玉探花之名的美玉制成的‘翠田玉’、一件为回煞伯的本命器‘回煞笤帚’。
只是客忤那个杀招底牌,并没有在其人身上翻找得到,纵然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祀术,可关键时刻能救命,绝不容小觑。
灰鼠被‘搅舌’诡巧包裹成了一个粽子,不能动分毫,身上祀力消去大半,精神萎靡不振,如大病初愈,病去抽丝。
夏徵虽身死,但这招囚牢束人术,仍维持着气机,压根没有消去的架势,除非诡巧残破,此术才会自解,否则能囚困到地老天荒。并且同时吸食祀力,令人一直虚弱。
触类旁通,某些大江大泽或镇岳高山之中,有甚么无法杀死、无法抹除的异兽、高人被镇压着,大抵用得就是这个类似的祀术祀阵之属。
罗青将灰鼠捡起来,右手拿着初得的‘搅舌’诡巧,尝试依循着路径解除掉灰鼠身上的氤氲光圈。
初得的祀器,罗青有知物眼窥探,也不能即刻掌握。
同时,他扭转过头,朝着街道的一边望去,白廊四人疾步走来,临到罗青身前,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掷地有声道:“大人,眼下我客忤地祀神已死,而城外欢喜人马裹挟着莫大声势前来。
我等斗胆请大人一同前去守城,护我客忤之地。”
几人在旁观战,眼睁睁看着夏徵被锤而死,以罗青的神识强度,自然早已知晓,实际上除了这四人外,其他各处还有城池壁垒中的野修等人前来窥探。
这些人打得甚么心思罗青一清二楚,只是罗青气机凌厉,如锋芒出鞘,无人敢触霉头罢了。
罗青置若罔闻,半响没吭声,仿佛似在思索,白廊心脏跳动,砰砰有声。
罗青神识一掠而过,探查四处,在一条逼仄小巷中,一名勾当郎潜身其中,探头望向罗青,他右手五指攥在一起,夹缝处有三根手指粗细的尖锐针器。
这位勾当郎最擅暗杀,一手小针暗器施展地出神入化,只是他来得晚了点,在罗青杀死夏徵肉身后才赶到,没能寻到出手的机会。
他身上有一件遮掩气机的小诡巧,所以罗青也不曾发现其踪迹,适才灰鼠提醒,这才能知道这勾当郎。
罗青手中攥着扫脑儿,双手祀力摧逼,尔后扫脑儿隐隐间胀大。
罗青虽尚未悟出丁冠曾使用出来的那招‘秋风夕月’,但至少摸到了门槛。
扫脑儿表层开始泛滥起来流光,一条条纹路陡然出现,首尾渐渐相合,不再是缺了一段的弯月形而是成了一个诗仙高呼的大玉盘。
扫脑儿随着手臂一甩而出,朝着勾当郎所在的方向逼射而去。
甫一脱手,扫脑儿声势就大了起来,寒芒掠过,地面的石板中间开了一条缝隙,耳边响起嘣嘣的碎裂声。
扫脑儿装上了一堵墙壁,见之开之,砰得一声,墙开裂成两半。
勾当郎已有退心,此刻耳边听到碎裂声音,面容一变,没有再瞥过头去看罗青,脚下迈出,便要沿着巷子逃窜。
只是,接连破开两三堵墙的扫脑儿已至,呈竖直形态噼中勾当郎。
嗤啦。
一分为二。
喝惯了脑血脑花的扫脑儿畅饮五脏六腑血。
罗青跟在扫脑儿之后,不急不缓,脚下踩着积雪,嘎吱作响。
尔后他捡起这名勾当郎身上的家伙什,转过身再走到白廊四人身前,沐浴着纷纷扬扬,如同大军压境的雪花,澹然说了一声,“走罢,守城。”
白廊四人怔怔望着脚下踩雪,头上顶雪而来的罗青,听到言语,好半响后回过神,大喜过望,铿锵有力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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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地这次的领兵首领不是祀神,也不是卷徒,无爵无封,只有名姓,为褚壶。
虽然不见城门打开,但看到了客忤地的大阵褪去,褚壶并未就此退去,猜测城内负责诈开城门的人出了变故,他果断地率众攻城。
一座壁垒建造起的村镇城池,大多是依靠着足以覆盖正片地方的大阵护持,而高高的壁垒,虽勉强能算一回事儿,可效用终究是差了点。
建造壁垒所用的砖石不是凡物,而是以特殊诡祀法炼制出的祀物,当初负薪尹能破开锁阳壁垒,那是他手段高强,褚壶修为低些,如今只是区区百晬,纵是气血与祀力同修,战力过人,可若说在短短几刻钟内去强行破开壁垒,无异于痴人说梦。
要是能水磨工夫似地花费了数个时辰乃至一日光景,兴许能将那壁垒打出个足以容纳众多手下通行的窟窿。
褚壶肩上那把体型硕大的噼山刀朝前一指,扯开粗糙的嗓子,以近乎咆孝的声音道:“杀!”
数量有七八百之巨的人马向前冲杀,尤其是几名祀家大族出身的祀修,摧动着祀力,脚下生风,满脸不情愿,可不敢有分毫停滞。
攻城前褚壶布局,对这帮子祀家大族出身的祀修明言,祀修率先前冲,先越到城墙,将城门大闸拉下,以便寻常兵卒攻入城中,有一名出身不错的祀修不忿反抗,说甚么他们祀修,身份尊贵,哪能亲自出阵,欢喜地祀家大族的祀修多习惯于各自拿着一件诡巧在兵卒后方搞加成辅助,如何能冲锋陷阵?
被夏御寄予厚望的褚壶毫不忌讳,暴起之下直接将那位敢出头的青年斩杀,之后这群祀家大族出身的祀修噤若寒蝉,再也不敢当面顶撞。
褚壶身后有夏御站台,而且他受到提拔,也涉及到夏御处置欢喜地尾大不掉的祀家大族的谋划,杀了祀家大族子弟,震慑这群眼高手低的家伙,对褚壶而言,算不得甚么,并不值得畏惧。
褚壶见祀修悍不畏死地朝前奔杀,准备再杀一人一祭旗帜的噼山刀缓缓放下,哈哈一笑,脚下一蹬,越至地面,尔后再以百晬境的实力对着墙壁直冲。
将近壁垒时,他双腿微曲,借助前冲之势一跃而起,如一头鹰鸷,掠起有城墙高,尔后稳稳扎根壁垒之上,冬地一声,距离褚壶较近的客忤兵卒只觉壁垒仿佛晃了晃。
褚壶举起噼山刀,大开大合地一扫,顿时周边溅起鲜血。
多亏有秧风来的及时,否则褚壶只凭一人之力,就足够覆灭壁垒上的人了。
罗青带着白廊四人抵达这处城门时,有秧风那女人已露出败绩,堪堪抵挡住褚壶,而且极为勉强。
不止如此,客忤地的城门已然洞开,外面的兵马不断涌入,与从城内同样不断前来的兵卒战作一团。
城上城下,厮杀一片。
熟谙兵事的褚壶布局时曾命令一名有声音增幅能力的祀修高喊‘客忤尹已死’,声音响彻附近,虽有有秧风辟谣,但奈何嗓门不如人诡巧大,而且客忤确确实实迟迟不现身,难免不令人遐想。
客忤的士气降低至极低的地步,好在不至于兵败如山倒。
这都要归功于当初负薪尹的训练。
罗青抬眼望去,一路过来时,双手扯着‘搅舌’,一直尝试着为灰鼠解开束缚,此刻恰好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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