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前往过山客处买卖交易的镇民发现货箱里头的货物明显多了许多。
有些眼尖的认出了其中个别的东西,曾见招魂娘娘用过!
于是乎听到消息的振衣夫又去了一趟招魂妪家中,果然发现家中上上下下被人翻了个遍,上次还能见到的东西都消失不见了。
振衣夫跑到过山客处质问,过山客半点不怵,详细说了昨日之事,将其人样貌一一交代清楚,并说出斗篷人应是在山之民。
他一个做生意的,以后还会来此小镇,可不会傻傻得罪镇子祀神眷徒,可惜就是没诓骗出那斗篷人住所,否则以此来和振衣夫做上一笔买卖,又是大赚。
振衣夫信了大半,毕竟若果是过山客所为,他又怎么敢大摇大摆地还在镇上,而不是连夜离去?
但信归信,招魂妪所留的东西,必须索要回来。
买卖敲定的过山客自然不给。
冲突还没爆发,胆怂的青年过山客直接挑担跑路。
振衣夫想追都追不上。
货郎尹信徒,祀力低微,无斗法之能,但论逃,高出一俩下境界,也都比不上他们。
距离镇口较近的罗青听不到他们对话,但从事态发展,也大抵猜得出。
心中再次思量一番昨日装束,确认无首尾端倪能被人看出,罗青才安下心来,在铺里翻书,或修习《太岁撼山》的呼吸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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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北,沉尸河。
鹤发童颜的老者依旧是手拿着那杆竹竿,安稳而坐。
直立而起的黄皮子站在老者身侧,“那药铺老郎中实力竟如此之强,即便是你都不是他对手?”
老者摇摇头,“不好说。
老家伙当年在外面可是声名赫赫,只凭借一身气血之力,与伯爵祀神厮杀的狠人,那祀神伯爵之位可不是像回煞镇那位,自封的。而是实打实的。
若非其受伤,在外仇人不少,也不会来到这偏远之地避祸。”
黄皮子吱吱叫嚷,老头能解其意,“说好的你替我杀掉药铺那小郎中,眼下你投鼠忌器,是不杀了?
既然如此,这买卖不做也罢。”
“我不能轻易出手。”老者无奈道。
“那小子能杀你出马,可见有一定实力,绝不是像振衣夫所说的,甚么拜师不过数日,实力浅薄。
我怀疑,杀招魂妪之人,极有可能是他。”
老者虽如此言语,但根本没将那不入流的小子放在眼中。
“不过我可以给予你一件祠器,你可亲自去杀。”
黄皮子眼珠转动,权衡其中利弊,半响后才道:“好!”
一件宝贝祠器,入了他的手,哪有再出去的道理?
“你现在还未恢复,待身上那点伤势痊愈,再去不迟。”
老者手下瞥见浮漂下沉,站起身,朝天一拉。
而这次上钩的却不是鱼。
只见一具身着衣衫的死尸跃出水面!
他哪里是钓鱼,分明是钓尸。
老者将死尸拽上岸,此尸皮肤苍白,尸斑浅淡,肤如鸡皮。
“好一具上佳‘水浸尸’!”
黄皮子幽绿眸子盯着其手中竹竿与牵线,察觉到其中蕴含的诡祀之力。
“你是要将这杆竹竿给我么?”
老者摇摇头,“此杆是专用来在水中钓这等河水孕育的‘水浸尸’,给你也无用。”
“尸体便是尸体,为何还叫做‘水浸尸’?”
老者瞥了黄皮子一眼,“一般尸首,长时间浸泡水中,早已腐朽不堪,或者被鱼儿吃下,只剩骨头,但水浸尸不一样,长久受河水浸泡,其中已孕育出一点诡祀之力。”
老者没再多解释甚么,比如他要这尸何用,比如他为何知晓。
老者将以上等蚕丝做成的透明牵线自尸体上扯下,一抚腰间一小小袋子,整具尸体瞬间消失于眼帘。
黄皮子极为惊愕。
老者察觉到黄皮子目光,满意点头。
在这狡诈的黄皮子面前露些富,知晓自家厉害,才能令它老实为自己做事。
否则一有变故,如适才那般就尥蹶子,麻烦。
“此物为螭(chi)吻胃袋,可盛装一定大小的死物,算不得甚么好东西。
螭吻兽以好吞出名,肚中能盛装远超其体型的食物,此袋取材于它之胃。不过此兽只是一般,世间真正厉害,最上等的胃袋当属饕餮(tāo tiè)……”
黄皮子咂舌不已,老者讲述愈多,它愈觉跟着老者,确实极有出路。
老者给了黄皮子一件下品祠器后,返回镇北。
走到自家的一口老井前,将被他称作‘水浸尸’的死尸投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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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廿五,谷雨。
罗青依旧早早起榻,取出几张前一日得来的谷雨贴。
此贴为一张白纸,纸上花边四周有用笔墨写就的字,如罗青此张,之上写有“谷雨三月中,祀神下天空,手持驱魂剑,单斩蝎子精”的一句诗,以及“回煞祀神如律令,有此谷雨贴,蛇蝎永不生”等等话语。
而除却四周写有的这些诗句词章,白纸中间还绘有一只大公鸡捉蝎的图案,另外也有几张是一位慈眉善目老者手拎宝剑设坛作法的墨图。
整张谷雨贴不大,也就两巴掌大小。
桌面上,灰鼠双手抱着一短棍,面前放着一碗,正使劲用棍子在碗中搅拌着水和面的面糊。
罗青来到桌前,从灰鼠手头端来面糊,用一个小刷沾了沾碗中面糊,往谷雨贴背面均匀涂上。
涂抹完一张之后,罗青开始张罗着在院子里张贴。
灰鼠趁着罗青去贴,它抱起小刷,站在桌上踩着一张谷雨贴,在其背面有模有样地涂抹。
这是此世的习俗,谷雨时节贴谷雨,驱凶纳吉符禁蝎。
家家户户都会张贴这谷雨贴,而且两位眷徒以及其下官吏,甚至昨夜的更夫都是在吆喝着‘贴谷雨’的言辞。
罗青也不好不按照着镇民那样做。
知物眼下,确有效用。
“普通谷雨贴:谷雨时节贴谷雨,驱凶纳吉符禁蝎。祀君统治之时,某年有大蛇大蝎得祀,召天下蛇蝎作乱,遇人则伤,祀君乃立谷雨之龛庙,拜爵封侯,令谷雨侯整治,经年方歇。
谷雨天回暖,虫害野多生,谷雨贴可驱邪虫,赶邪气。”
一人一鼠,匆匆忙碌,也算有些生气。
罗青前前后后贴完,拍拍手,倒上一盆水,洗去手上沾的面糊,又让弄得满身都是的灰鼠洗了洗后,便开始站在院落中打起拳来。
一拳一脚之间,绵延不绝,气势沉稳。
日子悄然而逝,转眼之间,已到了老郎中考校的日子。
好在罗青经过多日勤学不辍,已成功摸到了‘气平息稳’的境界门槛。
(以后也会碰到各种奇珍异兽,扒拉山海经什么的,随便取材。并且有所不同,多是我瞎鸡儿编。比如本来打算写狍鸮[páo xiāo],其实这玩意儿是饕餮的另外一个名字,不过准备写成不同的兽种。特在此说明,大家随意科普,莫要给我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