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枫再次瞄了一眼李公公，这一次后者却不知为何，撇开了视线。
他面露纠结之色，倒不是因为没有得到李公公的反馈，而是要给那个女扮男装的家伙介绍对象，这心里头还颇为不是滋味。
反应过来的秦枫，不禁微微错愕。
男女之间若是相处的久了，想要保持纯友谊的关系，无非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其中一方奇丑无比。
很显然，他与雅安不在此列......
秦枫心中自嘲：“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这莫非是男人的通病？看来我也落不了俗。”
念及此，他抱拳说道：“抱歉，陛下，微臣这里并没有什么好的人选。”
听到这话，李公公再次望来，他本以为是雅安殿下的单相思，却没想到是郎有情妾有意，不过若真让秦家小子娶得雅安殿下，那秦家怕是要一跃成为大乾最为强盛的家族。
柳家军神之女，龙族苍龙一脉女子，再加上皇室公主，光是想一想都能羡煞天下男子，而这些女子背后牵扯的背景，更是让人头皮发麻！
明皇眉头微挑，手指头轻轻敲击案牍，发出清脆的声响：“秦爱卿乃是斩妖司内的三十六星，认识的斩妖司之人定然不少。
斩妖司为了护朕大乾疆土免收妖鬼侵害，可谓劳苦功高，朕亦是想过，将雅安许配给斩妖司内的高品战力，以此来表达皇室对于他们的认可与感激。
秦爱卿觉得如何？”
秦枫不假思索：“微臣觉得不妥。”
“为何？”
“斩妖司对大乾的贡献自然不必多说，但他们常年与妖鬼厮杀，半只脚踏在鬼门关内，万一出现意外，导致无法归来，岂不是要让雅安殿下黯然神伤。
更何况，斩妖司内的高品战力，基本都已经上了年纪，还望陛下三思。”
“倒是言之有理。”明皇认可地点了点头，接而话锋一转：“朕记得剑道盟成立之初，你与柳剑璃皆是在场，而且还得到了剑帝白彦赠予的令牌。
说起这剑道盟，朕亦是满怀欣慰，为大乾国土培养武夫，使得大乾人才济济。
若是能将雅安许配给剑道盟的青年才俊，不失为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秦枫欲言又止。
“又有何不妥？”明皇好奇道。
“剑道盟内虽然青年才俊颇多，但到底是粗鄙的武夫，一门心思都在修行与剑道之上。
更何况雅安殿下修行的是文圣道统，又怎能与这些武夫有共同话题。
若是成亲之后，想必殿下也不会幸福的。”
“照秦爱卿所言，寻一位文圣道者方才是雅安的良配？
若是如此，朕心中倒是有了一些人选，比如天监国师的二弟子孙歧。”
“二师兄修为高深，就是品性有些古怪。”秦枫直言不讳。
“三弟子许乐贤呢？”明皇又道。
“品性尚可，但那相貌......”秦枫欲言又止，再说下去就不礼貌了。
“言之有理。”明皇微微颔首：“杨谦？”
“杨师兄不论修为、相貌、品性都是一等一的，奈何年纪与殿下相差的有些多。”秦枫颇为惋惜地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似乎只有斐循这唯一人选了。”明皇若有所思。
秦枫闻言，想要提出一些反驳之词，不过脑中想了半天，却没找到有关斐师兄的缺点。
修为、品性、相貌、年纪，无一不是万里挑一，唯一值得诟病的就是那有些傲娇和腹黑的性格。
不过大多数读书人都是这样......
更何况说到傲娇和腹黑，那女扮男装的家伙也是不遑多让，尤其是平日里那股阴阳怪气的劲！
似乎还真是良配？
不，应该说是绝配！
就在秦枫纠结之际，明皇却摇了摇头道：“还是不妥，斐循一切尚可，但到底是出生寒门，无爵位在身，与雅安还算不上门当户对。”
说到这里，明皇不由叹息一声：“想要寻到一个雅安匹配的驸马，当真不是一件易事。”
这个时候，沉默许久的李公公忽然开口：“陛下的要求实在太严苛了，世上又怎会有男子同时满足那么多要求？
既要是斩妖司内的高品战力，还要与剑道盟有关系，甚至要修行文圣道统。
再加上修为、品性、相貌、年纪以及爵位在身，根本就是难于登......嗯？”
“嗯？”明皇似乎是“恍然大悟”。
“嗯？”秦枫好像也反应了过来，这些条件加在一起，不就是他本人吗？！
他抬头望去，果然发现陛下和李公公同时望着自己。
这......秦枫干咳一声：“陛下，微臣家中已经有两位娘子。”
李公公笑道：“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岂不是再寻常不过？”
无“稽”之谈，没有实践就没有发言权，你根本不知道娶上几位强势的娘子，家中是一副怎样的场面......秦枫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再次说道：“可正妻之位，已经属于剑璃，雅安贵为公主，又岂能给人做妾？”
这一次，倒是明皇主动开口：“柳剑璃与苍飞兰皆是世间一等一的奇女子，屈于她们二人之下，想来也无人敢多说什么。
更何况，只要你一视同仁，是妻是妾，又有何区别？”
事已至此，秦枫也算是看明白了，打从一开始，陛下和李公公就在唱双簧，挖坑给他跳，这摆明就是要让他当驸马啊！
见秦枫愣在那里，半天没有回应，明皇冷哼一声，拍案而起：“怎么？朕的雅安公主莫非还配不上你？今日，你必须给朕一个满意地答复，不然朕便要了你的脑袋！”
帝王之家，喜怒无常，但这不过是明皇的表演，他在给秦枫施压！
李公公当即小声劝道：“秦公子，莫要自误！”
秦枫闻言，竟是躬身抱拳，当场拒绝。
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讲述了和两位娘子相识的点点滴滴，以及那共患难的经历，并表明当初已经心中暗下决定，不会再娶别的姑娘。
所以纵然雅安殿下万分优秀，他也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李公公听闻这些不由心生敬佩，古往今来，不乏一些男子为了攀附权贵，抛弃糟糠之妻，入赘皇亲国戚。
而世上又能有几人在陛下面前，做到如此不卑不亢？
“雅安殿下会心仪秦公子，不是没有理由的，就是不知陛下会如何反应。”念及此，李公公小心翼翼望向前方。
明皇望着秦枫，面无表情，心中却是极为满意对方的这番说辞。
也唯有这样的品性，才值得他托付雅安。
“所以，无论如何，你都不可能迎娶雅安？”明皇淡淡问道。
秦枫深吸一口气，接而一字一顿道：“除非陛下降下圣旨赐婚，不然微臣绝不同意！”
明皇与李公公闻言，皆是愣在当场。
......
待到秦枫走后，李公公才笑着说道：“那小子说了那么多，分明还是愿意娶的。
圣旨赐婚这种事情，对于陛下而言，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明皇眉头微挑：“你以为他为何要朕下旨赐婚？”
李公公思索片刻，试探道：“兴许是想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明皇摇了摇头。
“难道是因为雅安殿下身份高贵，他想把礼数做足？”
明皇再次摇头，接而开口说道：“奉天城内，关于他的传说到处都是，你莫非没有听过？”
李公公当即回道：“自然是听过的，但陛下，这和他请求下旨赐婚又有什么关系？”
“既然听过，那你应该知道，那小子怕夫人，近乎成为众所周知之事。
原本朕还不信，觉得多有夸张，现如今来看，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公公反应过来，诧异道：“秦家小子要陛下圣旨赐婚，莫非是为了给他的两位娘子看的？”
明皇点了点头，神情有些无奈。
这分明是有贼心没贼胆，所以想把锅扣在他的头上！
李公公亦是愣在当场，半天不知道该如何表示，许久之后，他才感叹了一句：“秦公子，当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只是陛下，奴才还有一事不明，为何您忽然对雅安殿下的婚事如此上心？
您先前分明是希望她能够多帮您分担一些财务与政事，不愿她太早出嫁的。”
自古帝王世家，向来是重男轻女，但这一点在明皇身上，却是截然不同。
如若不然，当初的明皇也不可能将财务的重要来源聚宝斋，交由雅安打理。
更不可能在一些重要事务上，询问雅安的意见。
明皇答非所问：“你觉得秦枫如何？”
李公公微微一愣，接而回道：“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将来代替天监国师也未尝不可。”
要知道，在大乾之中，将读书人与天监国师相提并论，乃是至高无上的评价。
李公公常年伴君左右，谨言慎行的本领早已登峰造极，一般而言，他说话皆不会说的太满。
可在陛下面前，他已经不止一次，发表过这样的看法，那是由衷的钦佩！
毕竟回顾秦枫来到奉天城后的点点滴滴，称其为传奇也毫不为过。
发明火药，改良御兵决，创立太平书院，这种种壮举，使得大乾的将士实力提升，文圣道者的数量也出现了飞一般的增长。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大乾如今的国运不断强盛，除了陛下治国有方外，秦枫亦是功不可没！
当然，这些想法李公公自然只会放在心里，金龙睁目此等大事象征的是无上皇威，岂能与外人挂钩。
可明皇却是直言认可道：“大乾国运能够强盛至今，秦枫功不可没。
雅安又倾心于他，既然如此，早些定下这门婚事也了却了朕的一桩心事，而且......”
接下来的话明皇没有说，而是望向了御书房内的画卷，望着上面那柄未出窍的利剑，愣愣出神。
天监国师的话，在他脑中回想，经久不衰。
他不会去指责天轩皇帝的选择，能够使得八条九龙睁目，足以见这位先祖乃是多么了不起的人物。
设身处地的去想，离开国盛世只差一步之遥，又有谁会愿意去用自己的牺牲，来成全后人，这与将辛苦打造的安康盛世弓手想让又有何区别？
“真到了那个时候，朕又会做何抉择？”明皇在心中这般问自己，可他没有答案。
......
临近秋末，天色暗的早，秦枫回到秦府时，已经是日薄西山。
明皇在御书房中的那番话还在他脑中回荡，让他的心情颇为复杂。
“若是此刻见到那家伙，还真不知该如何去面对她。”秦枫捏了捏眉心不由叹息一声。
“不知该如何面对谁？”
秦府的大门被推开，一席典雅白色长裙的雅安出现在面前，月色映照下，她的双眸发亮，肌肤如玉，反射着温润的光泽。
秦枫早就知道雅安是倾国倾城的女子，而在脑中胡思乱想之下，这份美又更加让人沉醉。
好在他瞥见了对方胸前的平平无奇，迅速回过神来，眼中不禁露出了惋惜的神色。
“你在看什么？！”雅安发觉过来，恼羞成怒，双手怀抱在胸前，可惜没有挤出任何的弧度。
秦枫干咳一声：“我只是好奇，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有回去。”
因为一直没有见到你......雅安收敛了眼中的不自然，淡淡道：“秦霄与秦岚太过可爱，与他们待在一起，不知不觉便到了这个时候。”
“原来如此，小孩子都是这般粉雕玉琢，若真是喜欢，干嘛不自己生一个，到时候有的你心烦。”秦枫不假思索，笑着说道。
可说出来的那一刻，他便后悔了。
“有意思吗？”
“没意思。”
二人静静相望，雅安神色如常，她不着痕迹地撩起耳畔发丝，盖住了因为发烫而有些红润的耳尖。
“送我一程？”沉默片刻之后，雅安率先打破这寂静。
秦枫当即应道：“好。”
公主出行，自然是配备了马车，就在老酒楼外的马棚里。
明明只有几条街的距离，二人却极为默契地放慢了脚步，走了许久。
直到看到御用马夫，在马棚里梳理着骏马的鬃毛，他们才反应过来，到目的地了。
简单的告别之后，秦枫便欲打道回府，却在这时被雅安叫住。
“怎么了？”
雅安轻声问道：“对你来说，我们两个算是什么关系？”
秦枫微微一愣：“自然是知心好友。”
好友么......雅安眼中划过一丝失望，这答案在她的意料之中，却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她轻吐出一口气，似乎在鼓足勇气，直至最后说道：“可我，不想再只做你的好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