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鬼差也只是发发牢骚,可不敢把心里话说出来。
他继续汇报道:“现在县城来还流传一句话。”
“这么话?”上面的城皇问道。
鬼差道:“他们说,我们拜神是为了得到他们的保佑。”
“既然他们不能保佑我们,我们还信他干嘛?”
“更何况这个神邸还想要我们的命。”
“反正横竖都是死,为什么还要便宜他。”
“以前白杨和杨小曼不也经常拜城皇,可是最后还不是落得如此下场。”
“他们连后路都给我们断了,我们除了反抗,还能做什么?”
鬼差偷偷看了城皇一眼,见他面无表情,继续小心翼翼道:“而且不知怎么回事,之前一段时间因为各种原因被判无法投胎的鬼魂一个个都冒了出来。”
“还给他们的亲人托梦,说了一些城皇庙的‘坏话’,现在越来越多的人不信大人,并且能走的都想办法离开连丰县。”
“肯定是前段时间强闯城皇庙的那个小子搞得鬼。”
陆判道:“城皇大人,属下请命……”
“闭嘴~”
城皇恼火的叱喝了声,随后道:“你们和我去见那人。”
司徒判道:“大人,对方又不是阳神境的强者,用得着您亲自出马,就由我和陆判……”
司徒判话还没说完,城皇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他很自觉的把嘴巴闭上。
随后城皇出了城皇庙,朝城外飞去,陆判和司徒判见了连忙跟上。
镜头转到许泽这边,此时的他正在和观主说话。
“玄合道长,这次可能要连累你了。”
观主笑着说道:“你只是借宿的,你做过的事与我无关,如何有连累这一说?”
“可是以城皇的秉性,我走之后,他绝对会怪罪于你。”
许泽又道:“要不等后天你和我们一起走吧,到了余杭县,我给你重新建造一座道观。”
“可是……”
观主看了看道观:“可是这座道观是我师傅他老人家一块一块垒起来的,我就这么放弃了,以后哪有颜面去面对师傅。”
许泽道:“道观是死的,人是活的。”
“我认为若老前辈知道你的情况,肯定希望你能过得更好,而不是为了一座死物把自己搭在这里。”
“再说了,你看元丘小师傅还这么年轻,你作为师傅也要为他考虑啊。”
观主看了看自己的徒弟,随后道:“元丘,你后天就和许大人一起走吧。”
“师傅,我不走,只要你不走,我哪里都不去。”
“你不听为师的话了?”
“弟子不敢。”
“那就听为师的,后天就和许大人离开这里。”
元丘还要说话,观主直接板起脸说道:“要么听为师的,要么就不要认我这个师傅。”
见师傅一脸严肃,元丘顿时不敢说话。
就在许泽准备继续劝说时,突然觉察到什么,嘴角微微窍翘:“来了。”
许泽话音刚落,顿时就有三个身影在道观前方的上空显露出身形。
城皇的突然出现,可把下方的富商都吓了一跳。
自从决定和许泽离开后,他们就连夜收拾行李,拖家带口来到这里。
毕竟留在城里每天还要面对城皇庙,就怕下一秒自己的财产就被强制“捐”了一半,睡觉都不安心。
同时也怕被县令请去喝茶。
经许泽有意无意的提醒,他们也明白自己这么多富商一走,对连丰县经济的影响有多大。
特殊时期,县令很大概率会用特殊手段,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这两天都是在道观中度过的。
道观没么多客房间,他们就带着家人直接睡在马车上,吃就去乡里买一点,自己随便搭个土灶,大家一起吃大锅饭。
虽然条件艰苦了点,但比起回城随时都面临着县令和城皇的双重威胁,那都不是事。
再说了,你们看,举人老爷都和他们一起吃大锅饭,他们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至于剩下的家产,则是让亲信去处理。
结果等了两天,亲信都没出来,很明显他们处理房产等东西的时候出现意外了。
这让他们很庆幸自己没回城,否则出不来的就是他们。
到时不但要面对县令的压力,还要担心城皇那边的恐吓。
你看看前几天多少鬼魂现形,说了他们的遭遇,到时候死了都不安生,只能和他们一样做一个孤魂野鬼。
只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县令还没找来,高高在上的城皇先来了。
这顿时引起大家的恐慌,随后一个个赶忙往道观跑。
许老爷可是承诺过他们的,这段时间一定会保证自己等人的安全。
“城皇大人在此,里面的人还不速速出来拜见。”刚显露身形,陆判就对着道观喝到。
“拜什么见啊,拜什么见啊,拜了又没用,有什么好拜的。”
许泽不紧不慢的从道观走出来,那些富商连忙给他让出一条通道。
司徒判大喝一声:“大胆,在城皇大人面前竟然如此放肆,不想活了吗?”
许泽看周围的富商道:“听见了没有,司徒判问我不想活了吗?”
“我说的有错吗?拜了没用为什么要拜呢。”
“你们看,白杨和李小曼也天天拜,结果一个落得曝尸荒野的下场,一个头都被割了。”
“我只是说了一句实事,他们就说我不想活了。”
“我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城皇,起码我们余杭县的城皇不会这样子。”
“我和你们说,在我们余杭县,人们拜城皇,城皇都会回馈信徒,这样的城皇才值得拜。”
“还有我们县的县令……”
“许泽,我要和你单独谈谈。”
就在许泽正要给富商们介绍余杭县的优势时,城皇打断他的话。
“之前不是已经谈过一次了,你不是说不插手凡间之事?我们这也没死人啊?”
许泽狐疑的看了看城皇:“难道你想把我们变成死人,难怪刚才司徒判开口就是什么不想活了。”
随即许泽睁大眼睛,看向周围一副吃惊的说道:“原来是想找借口把我们弄死呢。”
周围的人虽然明显的看出许泽是故意表现的这么夸张。
但也架不住神灵就在他们的头顶,谁知道城皇会不会真的一不高兴,就弄死他们。
他们可不敢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毕竟他们有前科。
现在也是有许泽能保护他们,所以一个一个顿时就带着家人往许泽身后挤。
城皇皱了皱眉头:“你是个聪明人,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城皇大人你可以说明白点吗?”
看都许泽一副装傻充愣的模样,陆判顿时就来气,直接指着许泽道:“小子,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许泽疑惑道:“不是你来找我的吗?怎么突然问我想怎么样?”
“那你你为何冒充我散布谣言,你居心何在?现在还鼓动这么多人和你走。”
“陆判大人,这锅我可不背,我没鼓动任何人,都是他们自己想离开的,只是我正好要回余杭县,大家顺路一起走,也有个照应。”
许泽又看向其他人道:“不信你问问他们。”
周围的人现在和许泽可是一条线的,一听许泽这么说自然纷纷点头回应。
许泽又道:“你看了吧,都是他们自己想离开,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城皇道:“你想有什么条件直接说,得到你想要的,就自行离开吧,不要多管闲事。”
自始至终城皇都没看其他人一眼,也就许泽能让他顾忌几分。
他还是无法低下那高傲的头颅看其他人一眼。
他认为一切都是许泽的原因,许泽离开,其他人只要稍稍威胁几句,就会乖乖回到原来的轨迹。
看着城皇漠视的眼神,虽然其他人心中气愤到了几点,拽紧了拳头,但又无可奈何。
他们现在唯一的依仗就只有许泽,心里默默祈祷,许泽千万不要和对方妥协。
而许泽这边,既然答应会安全带着他们离开,说话自然会算数。
因此直接回绝了对反的要求。
“那可不行,我既然答应出去的事情,自然不可能反悔。”
“你真的打算为他们出头?你可要想清楚,可别把自己搭在这里了。”
许泽直接勾了勾手指:“有什么招就使出来吧,我接着便是。”
“想动他们,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许泽话音刚落,身后的人顿时大为感动。
这时有一个人喊到:“举人老爷,实在不行,你就自己先走吧,不用管我们,我就不信他们真的可以一手遮天。”
“对,我们不用怕他,大不了一死,等死了,就去州城城皇去告,我就不信这个世界真的没有天理了。”
“李老爷说得没错,反正这辈子该享受的也享受过了,烂命一条,死不足惜,但老爷不能出事。”
“我们要保证老爷的安全,这么多年来,只要老爷敢为我们平头老百姓出头,愿意为我们直面城皇,我们不应该让老爷挡在我们面前。”
“我们要保护老爷。”
其中人年轻人把孩子交给妻子后,振臂一挥反而挡在了许泽面前。
他的行为激起了不少人的热血,随后也把自己的孩子,或者母亲交给旁边的人呢,自己挡在许泽面前。
城皇愣住了,他有些看不明白眼前一群人。
明明刚才还在畏惧自己,只能敢躲在许泽身后的人突然又站出来了。
一个个眼中的恐惧也消失了,剩下的只有愤怒。
或许是神当久了,已经忘记了什么是人性。
人性是很复杂的东西,连人自己都说不清楚。
大多数人活着不过只是单纯的活着,所以他们可以为了一块馒头逆来顺受。
但有的人已经不在需要为了一块面包卑躬屈膝的时候,他们就会开始考虑其他的东西。
比如精神上的追求。
比如自由,他们不想活着受人制约,死了还要受人摆布。
比如尊严,虽然在城皇眼里,他们就是圈养的猪。
但他们也有属于自己的独立人格,城皇那漠视的神情就犹如一根尖刺直直的扎进人们心底的最深处。
可是形式比人强,他们还是强行的忍下来,把愤慨埋进心底。
但当许泽说出那番话,他们的忍不住了。
许泽愿意为他们赴死,他们却躲在许泽的身后苟活。
这已经刺激到他们心底最后一丝尊严了。
他们不想这么窝囊的活着,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既然许泽愿意为他们面对死亡,那么他们为何不能为许泽赴死?
他们要展示自己心中最后的尊严,他们不想苟活,就算死也要轰轰烈烈得死,这才不枉来世界走一朝。
此时许泽同样也愣住了。
原本他说的那一番话只不过是想收买人心而已,没想到结果会发展成这样。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不就是他最想看到的一面吗?
这个世界的统治者为了稳固自己的统治,给人们的精神带上一道枷锁。
这道枷锁直接锁死了人们的精神世界。
没有了精神的追求,人们只能按班就部的执行者统治者给他们“安排”的生活。
就像一塘死水的社会如何能进步。
遇到问题不是想着如何解决问题,而是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那么这个世界就没救了,所以许泽一直考虑如何激活人们的精神世界,现在他似乎有答桉了。
想到这里,许泽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随后内气一震,原本挡在他前面的人顿时被内气推回后面。
“不过一个县城的城皇而已,他能奈我何。”
说完许泽双目直视城皇,空气瞬间凝固,大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