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娴全身都被抽空了力气，在地上坐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在识海里说道：“你真是疯了。”


    拿刀砍下去的时候，顾子娴是有第一视角的，虽然不是她主导的身体，但她才是最害怕的那个人。


    “我说过，我是你的心魔，我只是做了你心底最想干又不敢的事。”


    妲己的声音慢悠悠的响起，顾子娴捂着耳朵：“你别来蛊惑我。”


    顾妈端着糖水鸡蛋进来的时候，看见顾子娴坐在地上小脸煞白的模样，赶紧把人抱起来：“小小，别怕，妈妈在。”


    顾子娴这样才更符合六岁孩子的模样，顾妈更加心疼女儿了，她只是为了保护自己才冲动的，她也是害怕的。


    为母则强，顾妈收起心底的害怕，安慰着女儿：“小小，你放心，妈妈一定会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你的。”


    顾子娴趴在顾妈怀里嚎嚎大哭，把刚刚的恐惧全部发泄出来。


    此时，房门被踹开，顾奶奶一脸凶恶的站在房门口，手里拿着竹竿，指着顾妈说道：“周青梅，你敢伤我儿子，我跟你没完。”


    顾奶奶说着一竹竿就打在顾妈身上，顾妈把女儿护在怀里反驳道：“是顾洪斌先动的手。”


    顾奶奶看见儿子胳膊都是血，以为是两口子打架周青梅伤的，拿着竹竿就过来收拾儿媳。


    长长的竹竿落在顾妈身上，在她怀里的顾子娴能听见竹竿打在肉身上的闷哼声，心疼不已：“奶奶，别打了，是我、是我伤的爸爸。”


    顾奶奶非但不停，还骂骂咧咧的说周青梅教坏她孙女。


    “你看，所有都欺负妈妈，她若是不离开，留在这里是折磨，你真的忍心把她留下吗？”


    妲己的声音在顾子娴脑海里响起，一字一句，像极了住在心底的魔鬼。


    “我想要个完整的家庭就这么难吗？”顾子娴这句话不知道是问着妲己，还是在问她自己。


    每个孩子都渴望家庭和谐幸福，但这么心愿却是顾子娴两辈子都奢望的东西。


    她以为留下妈妈，她就有幸福和谐完整的家。


    顾子娴看着奶奶毫不留情打骂，想到刚刚顾爸下狠心掐妈妈脖子，她迷茫了。


    心魔说的对，妈妈留在这里，他们也不会有改变，只会越来越狠。


    离婚是对的。


    “妈，你跟爸离婚吧。”


    顾子娴一张嘴，重复了妲己说过的话，顾奶奶停下手，震惊的看着顾子娴。


    “小小，你说什么？”顾奶奶似乎不敢相信，这是她日日盼着父母回家的孙女说出的话。


    顾子娴下定了决心，鼓起勇气，从顾妈怀里出来，现在顾奶奶面前：“奶奶，爸对妈不好，经常打骂她，我想他们离婚。”


    顾奶奶丢下竹竿，拧着顾子娴的耳朵：“臭丫头，你说什么呢，他们离婚你就是孤儿了，说，是不是你妈教你的。”…


    顾子娴此刻意外的冷静，她一把推开顾奶奶，指着地上鲜血的痕迹：“爸爸要掐死妈妈，是我拿的菜刀砍伤了他，他才停手，不信你可以去问爸爸。”


    “小小。”顾妈不赞同的对顾子娴摇头，这才对顾奶奶说道：“妈，是我伤的你儿子，我跟结婚七年，没有过一天安生日子，我受够了，我要离婚。”


    女儿的反应让顾妈知道，她是真的支持她离婚，顾洪斌对她的伤害，女儿都看在眼里，六岁的孩子她都懂。


    她选择忍气吞声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女儿，不忍心看女儿小小年纪就没有妈妈，可女儿都这么支持她了，她也要坚强起来，不能犹豫不决。


    离婚。


    顾奶奶吃惊道：“你再说一遍？”


    这个年代离婚是很丢人的事，是左邻右舍饭后的谈资，吵闹打架是很多夫妻的常态，但离婚邻里八乡就没有。


    顾妈坚定的重复了一遍：“我要离婚。”


    顾家大儿媳闹离婚的事一下传遍了十里八乡，顾妈的母亲第二天就上门把女儿一阵数落。


    “你说你，闹什么，谁不是这么过来的，离婚这是丑事，你让小小以后怎么办。”


    外婆又是劝又是骂，顾妈就是心意已决。


    顾子娴端着茶水进来，听见外婆说的话，一脸认真的说道：“外婆，爸爸都快把妈妈打死了，我支持他们离婚，而且我不怕被人嘲笑。”


    顾子娴小小年纪就说出这番话，让外婆一阵沉默，女儿的遭遇她不是不知道，只是这女人嫁了人，一辈子就这样了，为了孩子，谁不是忍忍就过去了。


    “青梅，离了婚，你怎么过？”


    顾妈周青梅，是家里最小的女儿，上面还有两个姐姐两个哥哥，这年头不是外出打工就是在家务农，有口吃的就不错了，周家有两个儿媳，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哪有周青梅的容身之地。


    周青梅咬牙：“我就是捡垃圾，我也要离婚。”


    她过够了，跟顾洪斌在一起，她身心都备受折磨。


    “那孩子呢？你舍得吗？”


    以前外婆说这句话的时候，周青梅一下子泄了气，她被孩子拿捏住了。


    可是今天，周青梅却坚定的说道：“妈，我自己带小小。”


    顾子娴也赶紧说道：“外婆，我跟妈妈一起，我会做农活，我会帮妈妈。”


    她再也不要离开妈妈了。


    上辈子妈妈离开后，她初中读完就下了学，在镇上的工厂做活，累就算了，工资直接被爸爸代领。


    爸爸还有大义，从不做家务，家里没人做饭，她就自己做饭。


    奶奶那边，还养着堂弟，顾不上她。


    外婆叹了口气：“你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怎么活啊！”


    周青梅心意已决，顾家上下劝的劝，骂的骂，周青梅都没有改变主意，左邻右舍的也是挨个劝说周青梅，一番劝导下来，每当周青梅动摇的时候，顾子娴就站出来给妈妈撑腰。


    顾洪斌包扎了伤害，看着女儿眼底带着几分惧几分厌：“离就离，老子没你这样的女儿，你跟你妈一块滚，白眼狼。”


    他就不信，周青梅真敢离婚。


    顾洪斌以为，周青梅只是说说气话，闹闹脾气，过几天就算了，毕竟这年头谁不是这么过的。


    却不想，当天周青梅就拿着结婚证跟他去了镇上的民政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