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迭声答应,拖着尖声哭求的周暮下去了。
光天化日之下,周暮一身皮囊被剥下,黑红粘稠的血滚得遍地都是。
她整个血肉暴露在外,人尚有一丝气息,抽搐着,眼珠凸起,喉咙发出嗬嗬的凄惨叫声。
魏昀让人推着木轮椅出来,平静地望着这一幕,似是闻不得血腥气,手掌轻轻扇了扇。
“盐水拿来没有?”
“拿来了!”
“给她喝一些吧。”
下人随即拎着木桶走到她面前,舀了一瓢递到她嘴边。
可周暮哪里还能喝得下?
她只干瞪着眼珠,脖子嗬嗬地抽气。
魏昀又道:“既然不喝,就浇在身上吧。这样炎热的天,不要晒着了。”
话音一落,一整桶盐水便被拎起,毫不留情地泼在了她的身上!
“啊——”
“啊啊啊啊!!!!!!!”
周暮凄厉地尖叫起来,本就奄奄一息,刹那间便满地打滚!
“疼!疼疼!!!!啊啊啊啊啊啊!!!!魏昀我诅咒你!魏昀你不得好死!!!”
魏昀眸光微深。
是吗。
不得好死?
他巴不得。
……
周暮血淋淋的皮囊被送入皇宫,直接呈到了皇帝面前。
匣子当着众人面一打开,一股浓浓的血腥气便传了出来。
一个娇滴滴的娘娘当即掩鼻道:“魏大人送来的难不成是新割的鹿肉?”
“不是鹿肉!”高壬两手颤抖,从匣中掏出那物缓缓展开,脸色惨白,“是、是废妃周氏的皮囊!”
众人面色大变,那娇滴滴的娘娘竟捂着嘴干呕起来!
皇帝当场阴沉了脸,怒气沸腾地扯断手串,珠子噼里啪啦落地,众人一惊,连忙哗啦啦跪倒一片。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皇帝一声冷笑:“好一个魏昀!这是对朕的旨意有怨气呢!将朕赏赐的人这般对待,还堂而皇之送到御前,莫不是在挑衅龙威!”
众人低头,瑟瑟不敢言语。
高壬低声道:“陛下,这皮囊……该如何处置?”
“喂狗!”皇帝怒道,“传朕旨意,捉拿魏昀,收押天牢以待发落!”
“可魏大人的腿…”
高壬惊愕之下想要劝谏,却被皇帝瞥了一眼,冷笑道:
“抬也要给朕抬进天牢!”
“…喏。”高壬只好应是。
……
这个消息很快在市井间传开。
杜鹃出门采买笔墨时偶然听见,脸色登时惨白一片,遂也顾不得手头的活计,拔腿便跑回了府。
“主儿!主儿!”
温宓正端坐案前,怀中捧着一件衣裳,纤手捏针细细缝制。闻言抬头失笑:
“快擦擦汗,什么大事,叫你这样惊慌?”
“主儿,我方才在外听人说,废妃周氏遭报|应了!您猜怎么着?”
温宓闻言一顿,慢慢放下衣裳,垂目道:“剥皮挖心,无外乎此。”
杜鹃瞪大眼,不住点头,“对!对!那女的被魏大人活活剥了皮,还送进皇宫去了!”
接着取出帕子擦了擦,满脸畅快,吐出一口气啐道:“总算是恶有恶报,活该她落得这个下场!”
她本以为主儿听见这个消息也会高兴,可谁知温宓竟面色无虞,眉眼平静,好似并不意外。
杜鹃一愣,忍不住好奇便问:“主儿难道早就料到她的下场?”
温宓抬眼淡淡道:“魏昀其人,恰如蜜糖砒霜,沾之即腐。从前我似她,往后她似我。”
随即她失笑:“瞧我这记性,哪还有什么往后。魏昀也要被治罪了,是么?”
杜鹃张了张嘴,压低声音道:“听人说是的,皇上龙颜大怒呢!”
温宓低眉不语。
“主儿,您当真恨魏大人么?”
“他没做过一件坏事,可一切坏事因他而起,我怎么能不恨?”
若非魏昀私心作祟向她提亲,一切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杜鹃眼眸颤了颤。
“我要他的命。”温宓抬脸,剔透的眼底已然湿透,一字一句,“好杜鹃,我要他偿命!”
杜鹃摇头叹道:“魏大人曾是社稷肱骨,皇上想必不会严惩,只做个面子功夫罢了。”
“他多半已被打入天牢。”温宓伸手,“好杜鹃,扶我起来。”
杜鹃赶忙去扶,目露疑惑,“主儿?”
“玉焚花还剩多少?”
“都冰着呢,”杜鹃嗫嚅道,“剩下不少。”
温宓沉默片刻,指了指缝好的衣裳道:“把它装好,再把剩下的玉焚花拿来。我亲自做一些饭菜给他送去。”
“免得他泉下饥寒。”
……
温宓入宫请示皇帝。
虽然皇帝心中对温宓还是抱有怀疑,可这些事的每一步都是经他点头,他也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她来时让杜鹃拎着食盒,皇帝让人验过,并没有毒,随即准她前去探望。
温宓来到天牢,见到了坐在木轮椅上的魏昀。
他双腿不便并未换上囚服,依旧一身常服温润如玉的模样。
“魏郎。”
牢门打开,她徐徐走了进去,嗓音温柔,“你这是何苦?”
魏昀的目光锁住她,专注地,片刻也不肯移开。
“宓儿,你来看我,我很高兴。”
温宓摇头微叹,把食盒放下,让杜鹃拿出那件衣裳,“这是我亲手缝制的,这里潮冷,你衣衫单薄,披上吧。”
魏昀眼眶一红。
“好,好,我…”想说些什么,却又哑然。
温宓打开食盒,笑道:“尝尝这些饭菜,我第一回做,生疏了些,兴许无甚滋味。”
魏昀看了眼,有胭脂鹅脯、螃蟹清羹、桂花鱼、煎春卷、一小碗胡人米、还有一碟栗子糕。
他笑了笑,接过杜鹃递来的筷子,“宓儿亲手做的,无论如何我也会吃完。”
说着低头品尝起来。
“春卷酥嫩,令我食指大动。”
“桂花鱼鲜香滑口,回味无穷。”
“螃蟹羹若再加些芫荽,滋味更好。”
“……”
温宓静静地听着。
魏昀吃着,眼中氤氲的泪水竟啪嗒掉了出来,滑入口中,顿时弥漫了满口咸苦。
“你瞧我,怎么这样的没骨气…”他苦笑一声,慌忙去擦拭双眼。
“魏郎。”温宓叫住了他。
“你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