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忖一瞬,温宓抬眼笑道:“二位将太子殿下请到这儿来,难道是为了把殿下绑起来?若是皇上和文武百官知道了,二位要如何交代?”
宁萱珠冷下脸,猛地伸手想要推搡她,却被她事先察觉及时闪开。
“你敢威胁本宫?!”
“公主此言差矣。常言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莫说当朝太子,就是九品芝麻官被公主绑来,朝野也要惊动一片,如何就是威胁呢?”
温宓毫不畏惧地直视她,双眸翦水,柔软缱绻,并不锋利,却轻易能让人感受到坚定的力量。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饶是宁萱珠也不禁凝滞了一瞬,复而攥紧拳头,紧咬牙关一声不吭。
周暮眼珠一转,顿时计上心来,凑近宁萱珠道:“公主,只有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宁萱珠吓了一跳,怒斥道:“你想让我杀了桦哥哥不成?!”
“…”周暮暗道一声蠢货,连忙指了指温宓,“只要她不说,谁会晓得?此事不算光彩,不论发生什么,太子殿下都不会往外说。”
温宓见她们当着自己面商量,一副把她当作死人的架势,当即蹙眉,缓缓抽出为防不测藏在袖中的匕首——
对面二人的声音戛然而止,惊愕的目光顿时落在她这柄匕首上。
“温宓!”宁萱珠破口大骂,“你这小贱人!拿出匕首是想行刺本宫不成?!”
温宓柔柔地笑道:
“此事不光彩,无论如何都不会外传?”
她握着匕首走近了两步,温柔的眉眼笼上一层愁雾,状似无奈地摇头道:
“二位既然这么说,微臣若是再任凭拿捏,岂不显得软弱?”
周暮当即变了脸色,拧眉怒道:“你想做什么?!我们一个宫妃,一个公主,你还敢杀我们不成?!”
“微臣不敢。”温宓笑了,刀匕一动,顿时抵上她的脸颊,“可这匕首无情,若不慎划伤了娘娘,陛下会作何感想?”
“你敢!”周暮心神俱裂,胸膛颤抖,外强中干地疾声呵斥。
温宓低眉,摇首轻叹道:“微臣即便真伤了娘娘又如何呢?”
周暮猛地一滞。
是啊,又如何呢?
此番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温宓料定她不敢将此事外传,才反过来以此为要挟。
就是真的被匕首所伤,她也不敢声张,只能暗暗吞下这个哑巴亏。
难不成还要在皇上问话的时候和盘托出,说自己与三公主算计太子欲行不|轨,而温宓为救太子才弄伤了她?
所以不论如何,温宓这小贱人都会全身而退,甚至可能得到皇帝的大肆褒奖。
周暮心中恼恨不已,再三思量后,咬牙道:
“我们不过请太子殿下来此歇歇脚,既然温大人来了,就请照看好太子殿下,我等后妃女眷不便在此久留,先行一步…”
说着就要拉着宁萱珠离去,却不想被她恼怒地挣脱,恨声道:
“我马上就要得到桦哥哥,该走的人是她!”
温宓不想再听她疯言疯语,抬手刀柄直接给她后脖颈来了一下,当即敲昏了她。
宁萱珠软软地倒了下去。
周暮大惊:
“温宓你敢!”
温宓收起匕首,看了眼暖阁内,见宁桦已挣扎着缓缓坐起身,心神微定,说道:
“娘娘不如早早把三公主带回去,也好掩去诸多口舌。”
说罢没有再理会,越过她匆匆往里走去。
“二哥!”
她观见宁桦满面烧红,心中惊了一惊,连忙动手为他解绑。
“绳结坚硬难解,二哥稍忍耐片刻。”
那边周暮见此事已无周转余地,攥紧手掌,须臾便叫心腹进来背起地上的宁萱珠,几人急忙从偏门匆匆离去。
温宓白玉般的额头覆上一层薄汗。绳结粗大坚硬,磨得她两手生疼。
哪怕用上她随身的匕首都无济于事。
这柄匕首并不锋利,唬人还算好使,真材实料却是没有。拿来割绳,还是这样粗硬的绳,根本派不上用场,还有可能伤了他。
这可如何是好!
温宓无比痛恨自己是个柔弱女儿家,身无力气,不能立马将二哥救出来。
她心一横,低头张口咬住绳结,同时手上用力,硬是把绳结拽出一小截!
唇瓣被粗糙的绳结摩擦挤压,染上了诱|人的酡红。
宁桦见状眸底泛出异样,长睫微垂,凝神望着她,似乎怎么也望不够。
“……宓儿。”
他缓缓开口,一出声才发觉自己的喉咙已沙哑不堪。
温宓没有抬头,继续解着绳结。
“宓儿,劳烦你了。”
温宓一顿。
「劳烦」二字,令她刹那间惶恐起来。不知为何,一股不好的预感跃上心头,盘旋不去。
同一时间,诸多被她忽略的怪异之处纷纷浮出水面:
他是太子,身边为何就跟着一个小德子?
宁萱珠请他来邀月宫,他为何毫不怀疑,欣然答应?
出事以后,他为何不让小德子去请侍卫内臣,反而请来了她?
难道在他心中,她一个四品女官,能斗得过三公主嘉辰妃和她们身边的一众心腹不成?
想到这些,温宓骤然回神,只觉得周身一片冰凉,脊背泛起寒意,仓皇地抬起头,却不料望进一汪幽邃灼热的深潭!
他眼尾泛红,猩红的目光强势地锁住她,身躯紧绷而颤抖,长腿屈起,每个字都透露着极大的痛苦:
“宓儿,帮帮我。”
“!!!”她被他目光烫到,心中大惊,顿感不妙,慌也似起身,嗓音微颤道,“此结难解,我去传太医…”
刚想迈步离开,她就觉得手腕一紧。
“!”她惊愕地回头,只见他不知何时已解开了绳结。
他低哑地说道:“太医没用的。”
温宓唇瓣微动,心中没来由的慌乱。
下一瞬,一阵天旋地转,温宓只觉得在腰上一紧,紧接着她的身体便陷进了柔软的被褥,惊慌地对上他幽深泛红的眼眸!
她双目圆睁,不敢置信地惊呼:
“二哥?!”
宁桦的手臂撑在她两侧,脸颊挨她极近,灼热发烫的气息在她耳畔缠绕,把她的心尖煮得滚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