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客栈。
寒起翻身下马,仰头看着扁上刻的四个大字,有些恍然,待到店中小二迎上来,才收回眼,问过小二后自去寻先一步入住的落云舒。
上楼寻到天字一号,敲门进去。绕走桌前不见人影,掀帘往里间走,边走边道:“那小子缠的有点紧,啧啧,倒不知这杨修皮相如此出众。”
落了床帐,正在擦药的落云舒,手停了停,心道原来是他,却未搭他的话。
寒起走进来,见落了纱帐人坐在里头,挑了一张椅子坐下来,理理衣摆,后知后觉的朝落云舒发问,“你怎么不说话?”
落云舒往纱帐外看了眼,偏头继续往肩上上药,“有什么好说的。”
“不怪我?”
落云舒无心与他说这些,岔开话题,“杨修与那江景瑜是何关系?”
“唔……我是不信那等子江湖传言的。倒是那杨修一个戴发僧人,与赵家堡颇有些缘分。”寒起撑着下巴,翘着脚玩了会衣摆,忽又道:“怪道那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原是知道我们的。”
落云舒穿戴好衣裳,拉开床帐,看着寒起的眼,“我不信你不知道。”
“嘿嘿……”
“你扣下江家那小子做什么?江家向来不参与江湖事,一心经商,你看上人家的银子啦?”落云舒从长架上取下竹笛来,笑着摸了一番,与他道:“许久不用这些了,摸着都生了。”
“我看不上也有别的人看上,等真到那时候,岂不是麻烦。你那笛子日日随身携带,却不见你吹,今日吹与我听,这是银子。”说着将银子抛给她,哈哈大笑起来。
“呵……”落云舒不禁嗤笑,“就你这银子,哼……”
门外响起细微的脚步声,落云舒回头看了眼,“你的人?”
话里的意思分明是,你的人终于肯露面了。
见此,寒起拍手让人进来。
门页响动,一男子从外进来,见到落云舒,微愣,抱拳,粗哑着嗓子向她问好。
落云舒眉头微挑,实是有点讶异,手摸着竹笛,扣着竹节来回移动,在她走神之际,那男子已然说出了所来回禀之事,“属下按尊主吩咐让那杨修扣走了江家公子,现下已然动身前往擒仙谷。”
“我的话都带到了?”寒起眼波流转,轻飘飘的问到。
“是。”
“他可允诺了些什么,我可不做赔本的买卖。”寒起看了眼静坐的落云舒,想着她有没有见过那妖僧,当真是妖邪绝艳,不做阉人可惜了。
“那僧人只道江湖有缘再相见,并未多说别的。”
“哧~”落云舒轻笑了声,真真觉得这五大粗能留在他身边,实属逸事。
寒起抬手挡了挡落云舒看过来的视线,红唇微张,冷冷吐出两字,“憨货!”
挥手让人走,水波潋滟的眸子里染上冰霜,显然是对他升起不满。
好在那人机警,虽未敢抬头,却也警醒的意识到尊主对自己的不满,低着脑袋,悄摸摸退了出去。
门合上那一瞬间,寒起又恢复了那懒怠不经的样子,攀着落云舒胳膊问,“是我这个尊主好,还是漓华那个尊主好?”
落云舒嘴角微抽,怪道他定了尊主的称号,原来是为的这遭。
“他好他的。”落云舒答到。
“你说你平日里装着放荡不羁、行事乖张的样子,在我们面前又装着强横行事、事事亲为的样子,偏又是个懒怠备堕的性子,连一句多的好话都不与我说,只夸那漓华,你倒不是忘了,谁与你自小玩到大?谁与你形影相随?谁与你福祸相依?谁……”
“打住!”落云舒有些头疼,很是认真的看着他,“你不小了。”不用听那些哄人的话了。
闻言,寒起有些高兴却又有些不满,幽怨的视线落在她素净的脸上,一言不发。
落云舒不予理会,移步到窗边,窗外也没什么好景色,苍茫的天地下什么也瞧不清,满眼风沙里只闻喊杀阵阵,这倒让她想起朝廷延迟武比的意图。
想来,边关又将会有一场厮杀了。那十几年前的战事签下的条约,终究是束缚力太低。也不知会是谁来捅破……
十几年前的藁城一战,战线拉的极广,从西南到西北,连接数十城,烽火狼烟打了数年。
藁城在此役中除名,而离忧谷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断层局面……
这一战,在落云舒看来,是当今圣上野心勃勃想要重洗江湖势力的失策,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十几年了,又是一个轮回。”落云舒感叹到。
寒起走过来,伸手将窗合上,“前车之鉴在那,他不会傻到再犯一次。”
落云舒转身往回走,边走边说,“这一次不同,离忧谷已经乱了。”
寒起相较于落云舒便想得通的多了,“各人有各人的命数。道家有言: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万物自然。你读的书比我多,这话你更懂。”
“嗯。”落云舒轻嗯了声,算作回应。
“出去走走?”寒起提议到。
落云舒闻言看向他,目光灼灼,“你不会不知道忘川客栈的规矩,你想干什么?”
“咳……”寒起被她盯得不好意思,揉揉鼻子,“我这不是想探探虚实嘛!”
见她不信,又解释到:“听闻这忘川客栈与玉罗城中的拍卖行是一路的,我们这不是要去拍卖会嘛!我就想着去看看到底是不是那回事。”
“不用去看了,这忘川客栈是我的产业。你休要在这平生事端!”落云舒厌弃的撇开眼,警告他,“我倒是不知江湖上闻名的轩逸尊主,手下都是些无能之辈!”
“这你都知道了。”寒起故意放低了声量弱弱的说到,他自认为在谷中称尊主号玄衣客,无人会知晓江湖上的林轩逸便是他了。
寒起嘴角上扬,勾露出一抹邪笑来,“想不到还是被你给猜出来了~”
仰头又是一番感慨,“唉,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好好当你的逍遥浪子不成?”落云舒白了他一眼,“什么尊主不尊主的,日后若是被他知道了,你岂能好过?”
“她?”寒起意会错了人,不认可的伸出一根指头在落云舒面前摇动,满是不屑的笑说到:“哧,没人能管着我。”
“你当我说的是谁?”落云舒蹙着眉头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