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知道窥视者的存在后，苏皓就幻想过和它相遇的一天。
当然，在苏皓的想象中，可不会像现在这么平和。
他想过对方可能是幸存的艾萨人，可能是其它智慧物种，甚至想过会不会是飞船上的智脑系统。
结果，对方只是一个机械哨兵。
那将手指插入控制台的做法，明显是在通过这种方式来获取控制权，也就是说，它并不是星舰上的智脑系统。
“你的反应和我计算的不同。”
机械哨兵说话了，发音是标准的普通话，显然早已经提前对苏皓做过研究。
苏皓深吸口气，“在讨论别人的反应前，是不是应该先介绍一下你自己。”
机械哨兵不置可否，“请坐，恕我无法起身招待。”
苏皓和卡琳娜对视一眼，随便挑选了个座位坐下。
星期五上前，嗅了嗅哨兵，忽然转头，对着另一个方向狂吠。
苏皓看去，那是一具身穿指挥官制服的艾萨人尸体，同样是自尽，后仰倒在椅子上。
“那是谁？”苏皓问道。
“墨菲特，星舰六区、七区的最高指挥官。”机械哨兵回答。
“你们也可以用这个名字称呼我，因为在系统现在的识别中，我与墨菲特阁下无异。”
苏皓挑眉：“什么意思？你又是什么？人工智能，还是星舰智脑？”
“我是墨菲特阁下的机械警卫，编号007。内置艾萨第二代人工智能。”墨菲特显得很有耐心：“在袭击发生后，我被唤醒，并用墨菲特阁下的权限接管了六区与七区。”
唤醒。
苏皓捕捉到这个词，然后询问道：“在星舰上，我见到了许多的机械哨兵，但都被摧毁了，你为什么没有被摧毁？”
“你比它们更高级？”
“不，是因为我比它们低级。”
面对这个问题，墨菲特显得很坦诚：“机械哨兵虽然没有内置人工智能系统，但它们本身属于第七代产品，而我的身躯则是第五代，墨菲特阁下一直没有给我升级。”
“我可能是星舰上唯一的第五代智能造物。”
“但也因此，我才在那场袭击中逃过一劫，虽然我的身体元件同样被烧毁，但我的心智核心还保存完好。”
“……”
和卡琳娜对视一眼后，苏皓面无表情地看向墨菲特：“技术上的问题，我不懂，我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
“你能来到这里，我们双方已经算是平等的对话关系了。”墨菲特的声音依旧稳定：“所以不必拘束，有什么问题，可以直说。”
苏皓深吸口气，神色严肃：“你害我又帮我，目的是什么？”
墨菲特的面部，那看上去宛如液晶显示屏的脸上闪过一道光，紧接着，他身后的大屏幕上开始出现画面。
那上面，是苏皓第一次进入星舰时的画面。
墨菲特的声音沉稳而友善：
“我知道，你可能会疑惑，迄今为止，你所经历的一切是否是被安排好的。”
“你可以放心，迄今为止，你所走的每一步，都是你自己决定的，我最多也只是起到一个引导作用，而选中你，也是因为你是唯一一个可以合作、并且值得合作的对象。”
“合作？”
苏皓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
“是的，合作。”
墨菲特的本体似乎无法动弹，依旧利用大屏幕演示着苏皓到来后在星舰上的片段，包括他与百足眼魔之间的战斗。
卡琳娜什么都没说，她此时已经被上面的回放所吸引。
苏皓并没有向她详细描述当时的情景，卡琳娜自己幻想过，但此刻亲眼看到，还是发现她低估了那次战斗的凶险。
“……”
“所以你那一次引导丧尸过来袭击，是搞什么鬼？”苏皓的声音冷了下来。
引导丧尸袭击自己，这个是过不去的坎，也是苏皓最在意的事情。
墨菲特沉默了一秒，然后说道：
“因为试验田的存在，你当时已经解决了食物问题，通过计算，你有超过一半的可能，会选择长期固守在据点当中。我那么做的目的，是想要让你放弃第三层。”
监控屏幕上的画面变化，是第三层丧尸聚集，而苏皓在防御工事上抵御他们的一幕。
但画面很快就中断了，因为苏皓这个时候击毁了外面的摄像头。
“……但你在发现丧尸聚集后没有选择放弃，而是干掉了所有丧尸。”
墨菲特的声音有些感叹：“这是小概念事件，在我的预测中，是你最不可能选择的方式。”
果然如此。
但苏皓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听你的描述，你应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你就不怕我死了？”
墨菲特：“我之前说过，你能来到这里，就与我有了平等对话的资格。如果你死了，那也只能说明，你还不够格。”
死就死了，我不在乎。
明明是机器人，说话间，却让苏皓感受到了一股高高在上，即便它的语气非常礼貌。
“平等对话……呵呵，”苏皓忽然起身，磁轨步枪对准了墨菲特的头颅。
“你觉得来到这里后，我们是平等对话吗？”
“我现在就可以一枪崩了你！”
墨菲特的心智似乎是依托这具机器人存在的，不然，它直接转移进入星舰控制系统就行了。
“……”
“朋友，我希望你能先冷静一下。”
墨菲特并不慌张，“和你的对话，我是非常坦诚的，你的确可以一枪摧毁我的心智核心，但然后呢？”
苏皓眯起眼睛，手指搭在扳机上。
墨菲特也没退让，直直地看着苏皓。
指挥中心的氛围，一时间有些紧张。
“苏皓，要不先听听它的目的吧。”卡琳娜忽然开口。
“汪汪！”
随着她们打岔，大厅里紧张的氛围也得到缓解，苏皓放下枪，墨菲特的声音中也带上一丝感激：
“谢谢，卡琳娜·伊万诺维奇·斯基小姐。”
卡琳娜一愣，连苏皓都不知道她的全名。
显然，这个名为墨菲特的机器人，做足了功课。
“那么，现在来谈谈我的目的吧。”
墨菲特直言：“我的目的很简单，因为某些原因，我必须获得星舰的完整控制权。但凭借我自己，是不可能做到的。”
完整控制权？
苏皓心里一动，不知道自己能不能……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朋友。”墨菲特仿佛看穿了苏皓的想法：“但遗憾的是，你不是艾萨人，作为其它星球的生物，你没有获取控制权限的可能。”
被戳穿了内心的想法，苏皓也没有恼怒。
“不用你提醒。”
墨菲特沉默一秒后，才继续说道：
“所以，我想和你们做个交易。为此，我愿意首先展现我的诚意。”
说话间，屏幕上的画面变化。
看到屏幕上的东西，苏皓和卡琳娜面色变化。
……
……
楼梯间中，苏皓和卡琳娜沉默着前进。
安全隔断在见过墨菲特之后就重新激活了，苏皓也不用担心会有丧尸忽然冲进来。
“苏皓，我们真的要和它做交易吗？”卡琳娜落后半步，声音有些担忧。
苏皓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你觉得，那个机器人可信吗？”
“他的话大体上没问题，但有些地方，始终让我觉得有些不对劲，比如他的来源，实际上都没有讲清楚，可能是真，可能是假。”
“我甚至感觉，他其实并没有掌控整个六七区的权限，像是关闭安全门，他似乎只能执行类似全部关闭、和全部解锁这样的预设操作。”
卡琳娜说出了自己的感觉。
“有时候真与假不重要。”
苏皓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第七层出口的隔绝门。
“重要的是，我们能借此得到什么。”
亢！
大门打开，刚一踏出，一枚子弹就射在了苏皓的脚边，飞溅出火星。
苏皓仿佛早有预料，平静地注视着不远处。
那里，一个邋里邋遢、胡子老长的白人男人举着手里的枪。
他声音沙哑，就像一只许久没有喝过水的胡狼：
“who……arey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