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中，黑暗力量的洪流，也是在此刻，觉察到了危险，几乎是毫无保留的，以赵成为锚点，将自身的力量，灌注下来。


    在这个过程中，赵成身上的黑暗力量，也是在不断攀升，只是攀升的速度，却比不上被消磨的速度，至多将最后的毁灭，多拖延上，一两刻时光罢了。


    至于赵成，他虽然清楚的感受到，自己正在走向灭亡，但他并不慌乱，反而是冷静的看待着自我的毁灭。


    虽然因为成魔，他的“道”出现了巨大的偏转，乃至是去一念灭苍生，但有些东西，却并未改变。


    比如说、勇气、毅力，坚韧不拔……


    等等强大的品质。


    赵成此刻，一边凝聚意志力量，以此和古的道尊法争斗，以尽可能的延缓自身的毁灭，另一边，也是等待着，不知是否会存在的变数出现。


    变数这个东西，或许会有，或许没有，但若不愿意去等，那肯定是没有的。


    不到最后一刻，谁也无法知道，结果究竟如何。


    赵成深知，在命运的关键抉择之前，除去少数的幸运儿，更多人所面对的，往往都是深沉到看不到半点光明的黑暗。


    而也正因为经历过那般的黑暗，并坚守到了黎明的到来，已经见过了最深沉的夜了，再往后，一切的曲折，也都不过如此。


    当然，同样有更多的人，都死在了黑暗中，想要渡过黑暗，并不仅仅是有意志就可以了的，要么有力量，要么有运气。


    赵成的视界，在此刻化为了无限的黑暗，时间和空间，在此刻似乎失去了所有的意义，黑暗与空寂，将他不断的蚕食，他可以感受到，自己那黑暗的灵魂，就像是沙漠里的石头，随着风沙席卷，不断的风化。


    这个过程很缓慢，但若是将万古的时光，化于一瞬，那就无比恐怖了。


    而在黑暗之上，更有灰色的模糊轮廓，轮廓呈现的，是一道转动的天轮，赵成在黑暗里，努力的看向巨轮，似乎将其轮廓，映如自己的心里，但却就像是隔着毛玻璃去看东西，始终隔了一层厚厚的壁障。


    自己真的可以等到，自己想要等的变数？！


    意志的不断消磨，让赵成的心意，也从十地不动，变的没那么坚定了。


    一些其实不远，但对他而言，已经无比久远的记忆，却是在这个时候，突兀的浮现。


    那一天，似乎是一场大雨之前，自己大学刚毕业，闷热的天气，太阳灼烤大地，那树上的蝉鸣，让人更加的烦躁。


    至于自己，投了很多简历，但校招却是一个都没过，而自己又不想就这样狼狈的回去，到底是年轻人，不说刚毕业就有多大的成就，但至少，要找个能够自己养活自己的工作。


    然后，然后自己路走到一半，大雨就下了起来，自己赶忙找地方躲雨，但就这个时间，已经让自己成了落汤鸡。


    而雨刚落下来，并没有直接解去空气的烦躁，反而是又湿又热，更加的难受。


    于是，躲在一家店铺的屋檐下面，自己打开手机，刷起了朋友圈，好巧不巧的，看到了韩槿玥发的，旅游的照片。


    阳光、沙滩、大海、美食……


    清凉舒爽！


    当时自己是什么想法？！


    大抵是，猛然的，第一次的意识到，世界和世界的差距。


    蝼蚁之身，固然说的是有无限的可能，但若想逆改命运，谈何容易？！


    虽有蜉蝣化龙的传说，那故事背景里，蜉蝣何其多？但最后留下痕迹的，也只有那么一个。


    而那化龙的蜉蝣，去血换骨……，一步步的改变，无亚于千刀万剐，而却有龙，生来就是龙……


    不过，转瞬间，赵成的意识里，又浮现出了另一段记忆。


    同样的时间，同样是大学毕业的节点。


    但自己却并没有去找工作，那一天，大雨之前，空气很烦闷，自己死死的握住病床上妻子的手，似乎想要握住时间，握住生命，握住命运……


    有些东西，若是从来没有得到过，固然遗憾，但却也不会太过痛苦，真正痛苦的事情，是分明拥有过光明，但后面却不可抗力的失去了。


    同一个时间，同一个人，却是两个不同的情况。


    而且主角都是他。


    但赵成此刻，就像是一个旁观者，在两种命运之间，感受到了一种等价。


    两段人生的价值，是同等的。


    “赵成，好好的活下去……”


    病床上，那一个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头的女孩，似乎在这么说着。


    窗外大雨轰然落下，而一条生命，也就此消逝。


    转瞬间，画面也模糊了，到最后，只剩下了一点光芒。


    ……


    现实里，穹天之上，乌光与混沌光交相辉映。


    祭坛所在，所有人，都在此刻陷入了茫然中。


    战局看似漫长，但整个的时间，从开始到现在，不过几十秒罢了。


    韩槿玥因为天工阁首席的身份，所处的位置，倒是非常靠前。


    只是，她固然有道法在身，但对于上面的变化，也是完全看不真切的，只是感觉，穹天之上，蕴含无限恐怖。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她眼前却是一阵阵的恍惚，一些久远的记忆涌现。


    她看到了一间病房，以及一个偷窃了她部分人生的窃贼。


    那个小偷，看似看着赵成，但她却感觉，对方是在看她，从记忆里，看她。


    随后，她就想了起来，这并非是自己的记忆。


    就那被篡改的过去里，梵清梦这个绿茶死的时候，自己根本不在现场，只是后面通过其他人，才知道了这个事情。


    就算是自己脑补，也不可能脑补出这种东西来。


    “我定是中了道法了，难道上次的道法，还有后续？！”


    这一刻，韩槿玥心中，涌现出无穷无尽的愤怒。


    没人能够坐看自己的人生被偷窃，哪怕只是部分的人生。


    “你好，终于见面了，借你的因果，属于无奈之举。”


    “不过，这本就是已经结束的因果，其实对你影响不大。”


    记忆里的画面，在此刻定格，但病床上，本来一副就要咽气的女孩，却是突然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了起来。


    虽然身体还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但眼中的精气神，却和前一刻，截然不同。


    也和韩槿玥认知里的那个绿茶梵清梦，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