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祝威骑着快马,意气风发地来到千灯河边。
最近他人逢喜事精神爽,不仅跟李师师情投意合,还用姑娘们的私房钱成立了一个商会,正在京城大展拳脚。
祝威在读书方面没什么天赋,但做生意却是很有眼光。他毫不犹豫就将这商会的名字改为千灯河,摆明了要借道然的势。
在庞太师认怂的情况下,这千灯河商会一路畅通无阻。做生意,有时候并不一定需要多好的眼光,关键就是信息差和机会。有足够的本钱,又有道然圣僧做自己的后盾,生意就很好做了。
祝威高薪聘请展昭和左万里到商会帮忙,展昭有孤儿院的关系网,在市井之中消息极为灵通,左万里已经成了修行者,又曾经是金牛卫千户,在中上层有不少朋友,可以帮忙打通中上层的人脉网络。
有钱,有背景,有关系,就凭这三个条件,千灯河商会短短时间就将
就这样,短短时间,千灯河商会就将属于夏侯的几个商铺挖到自己手上,还将触角伸入好几个赚钱的行当。两个月,千灯河商会竟然就奇迹般扭亏为盈。
这绝对是一个奇迹。
而看到这个奇迹之后,京城许多达官贵人都传来消息,希望可以在千灯河商会入股。
祝威感觉自己快走上人生巅峰了,能够在京城这个名利场上搅动风云,可比之前在苏州混吃等死有意思多了。
虽然地位与身家都水涨船高,但祝威很清楚明白,这一切都是靠道然给他撑腰才能得到的。所以千灯河商会刚有点成绩,祝威就迫不及待地来向道然汇报。
虽然圣僧视钱财如粪土,但总要让道然知道自己做了多少事。
只是祝威带着厚厚的账本来到千灯河,见到的却不是道然,而是一位陌生的白衣女子。一开始,祝威还以为是画舫里的哪位姑娘抢了董小宛的位置,得到了道然圣僧的青睐。
但祝威很快发现,这白衣女子丝毫没有风尘之气,反而有几分仙气。祝威上京之后眼界也开阔了许多,很快就明白眼前这位姑娘不是凡人,而是修行者,连忙客气地打招呼。
但很快,祝威就发现,这姑娘可不仅仅是修行者这么简单。
因为白素贞很自然地接过了祝威手上的账本,一丝不苟地翻看起来。先别管她能不能看懂,光是这理所当然的态度,祝威就知道白素贞跟道然关系匪浅。
再加上熟悉的小青委屈巴巴地坐在旁边,脑袋上顶着一块比人还大的石头。明明一副不情愿的表情,但也只能乖乖地顶着,不敢抱怨半句。
小青可是最早跟在道然身边的人,除了道然之外,小青是谁都不怕,结果这位白姑娘能将小青治得服服帖帖。
终上所述,千灯河看来是多了一位当家主母了。
一想到这点,祝威对白素贞就更加恭敬,没有丝毫隐瞒地将千灯河商会大小事务都汇报一番。
白素贞仔细听着,虽然她不是很懂商业上的事情,但白素贞精通阵法,算术自然不会差,加上祝威没有可以隐瞒,各种数字对照下来,白素贞对千灯河商会的营收便有了大概的了解。
“既然商会正是扩展之时,也无需太过在意盈利,就先按照你的计划来安排。民以食为天,优先打通粮食销路。”白素贞对祝威说。
祝威松了一口气,幸好这位白姑娘没有不懂装懂。粮食也是祝威最看重的环节,能够打通销路的话,千灯河两岸良田种出来的粮食便有了变现的渠道。
立足于田地,才是商会最稳妥的发展方式。
只不过,千灯河两岸的田地才刚刚开垦,远没有到收获的时候。祝威犹豫着,是不是先到别处高价买粮,然后低价卖出,顺便跟客户签好来年订单,那明年的粮食就不愁没有销路。
只是这个成本不好控制,一不小心,可能将明年赚的钱都亏进去。而且这个操作必须要提前汇报,不然高买低卖,别人还以为他坑了商会的钱呢。
听到祝威的疑虑,白素贞却说:“买粮就不必了,如此高买低卖,白白浪费钱财。”
“但若不能提前打开销路,明年粮食卖不出去压了仓的话也是要亏本的,陈粮跟新粮价格可差了不少。”祝威解释说。
“无妨,十天之后,带人来取粮。”白素贞说。
“十天?”
祝威觉得不可能,马上就想到了白素贞的身份。这位可是修行者,是会仙术的,变点粮食出来又有什么难度?
“在下明白,十日之后一定准时到来取粮。”祝威说。
白素贞点了点头,临别之时又对祝威说:“我们修行者对钱财并不是太过看重,所以商会的利润你可以自行分配。只不过,既然商会借用道然的名义,那你就要明白,出家人慈悲为怀。切莫做出为富不仁之事,否则必有报应。”
白素贞的语气有些严肃,祝威顿时就感觉到巨大的压力,彷佛有一座山压在他的肩上,让他双腿发软。
祝威连忙说不敢,然后就退了出来。
等到离开这艘画舫,祝威才发现自己浑身都是冷汗。
“我滴乖乖,这姑娘看着天香国色,怎么会如此吓人?”祝威抹掉汗水,连忙跑到李师师那边。
祝威就当自己家一样推门就进,看到正在梳妆画眉的李师师,伸手就抱过去。
两人都已经定了过门的日子,李师师也没躲闪,任由祝威抱上来,躺在这胖子的怀里问道:“你刚从龙首舫下来,怎么一股汗味?”
“今天见到了那位白姑娘,这身汗是被吓的。”祝威笑着说。
“怎么,那女人为难你了?”李师师皱眉问道。
祝威连忙摇头说:“那倒没有,这位白姑娘很好说话。只是,修行者只要皱皱眉头,凡人就要抖三抖,谁叫我们是凡人呢?”
李师师听了,有点不高兴地说:“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看那白姑娘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祝威听出了问题,连忙问道:“我的小心肝,你难道得罪了那位白姑娘?”
“哪有,我跟她都没说过话,只是我替董姐姐不值而已。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要是小青姑娘当这个主母,我们姐妹也没什么好说的,但这女人是后来的,凭什么就当家做主了?那位置,难道不应该是董姐姐的么。”李师师不甘心地说。
祝威听了,连忙对李师师说:“师师,你可千万别对别人这么说,祸从口出你知道吗?修行者与凡人是云泥之别,你别掺和到这件事里。先别说道然圣僧会不会还俗,就算他还俗了,娶的也是天上的仙女娘娘,什么时候轮得到凡夫俗子。”
“可是,董姐姐也能修行啊,虽然我不是很懂,但姐姐她绝不是凡人,一掌就能将你这几百斤重的胖子打飞了。”李师师不甘示弱地说。
“既然这样,就让他们修行者之间自己解决问题,你这小身板混在里面,别人生气的时候打一巴掌都能将你脑袋给拍飞了,到时候,你觉得别人会给你偿命吗?师师啊,你要记住,我们终究只是凡人。就像是做皇帝一样,有些事情,我们是永远没资格掺和的,连想都不用想。”祝威语重深长地说。
李师师知道祝威是为她好,也没使小性子,只是心里还是不痛快,忍不住说:“你说为什么世上要有神仙呢?这也太不公平了。”
“这世上还有皇亲国戚呢,我出生就是知府的儿子,你出生就被卖入青楼。就算没有神仙,这世道也一样不公平。”祝威说。
李师师一听,用力地推开祝威,很不高兴地说:“祝胖子,你今天是不是诚心跟我过不去?我说一句,你顶十句是不是?”
屋内一阵噼里啪啦,发出摔东西的响声,但很快就变成了另外一种啪啪啪啪的声音。
……
千灯河上,一朵白云托起白素贞、道然和玄机子三人。
道然手中拿着一枚金光灿灿的卍字符咒,法海将蜈蚣怪封印其中,只要道然输入法力就能将蜈蚣怪释放出来。道然有很多关于国师的事情需要问个明白,自然要将蜈蚣怪放出来好好拷问。
但这东西是一次性的,放出来就收不回去了。
因此,道然需要做好万全准备,才敢将封印解除。
现在,有白素贞和白莲幻阵,将半死不活的蜈蚣怪放出来也没什么问题。
道然将法力注入符咒之中,顿时金光大作。卍字符咒缓缓消散,蜈蚣怪巨大的身躯也逐渐显现。等到虚影彻底凝实,这蜈蚣怪半句话也没说,用最快速度朝着河水冲去,这是想潜入河底直接跑路。
但蜈蚣怪却震惊地发现,不管他如何飞行,永远与河面有着三丈距离。
“糟了,这是阵法。”蜈蚣怪反应极快,明白自己是陷入阵中了,作为一个精通阵法的修行者,蜈蚣怪很快就找到了阵法薄弱之处。正要突破,却看到一点火星朝他飞来。
这火星或许还没有指甲大,但蜈蚣怪看了一眼就怪叫着躲开,生怕沾上一丝半点。
因为,这火星就是传说中的三昧真火,要是被烧到身上,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哪沾上了就得马上割下来,不然全身都会化为灰尽。
白素贞并指如剑,控制着这朵三昧真火,将蜈蚣怪撵得跟狗一样。蜈蚣怪本来就是重伤之身,在幻阵之中无法分辨方向,一不小心尾巴就被三昧真火追上。原本只有指甲大的一点三昧真火,在碰到蜈蚣怪的尾巴后,迅速化为巨大的火球,将蜈蚣怪半边身子都包裹起来。
这恐怖的热量将蜈蚣怪的身体烤熟了一半,只剩下上半身还苟延残喘。
要是正面斗法,自己怎么会输给这只妖怪,又怎么会身受重伤?白素贞恨蜈蚣怪出手偷袭,所以这次出手也有点重。
重创蜈蚣怪之后,白素贞再次施展法术,河面水珠飞起,汇聚到蜈蚣怪的身上,飞散的水珠凝聚为锁链的模样,将蜈蚣怪牢牢捆住。
明明是柔弱的河水幻化的锁链,但任凭蜈蚣怪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这水之枷锁。
“多谢姐姐出手相助。”道然说。
白素贞温柔一笑,对道然说:“小事一桩。”
道然也没继续客气,走到蜈蚣怪身边,问道:“阿弥陀佛,出家人慈悲为怀,若是施主能回答小僧几个问题,那小僧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蜈蚣怪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慈悲为怀给个痛快?那要是不慈悲呢?
“不管你想问什么,我都不会透露半个字。”蜈蚣怪恨意滔天地说。
道然也不废话,轻轻一挥手,红色雾气从袖口飞出,没入蜈蚣怪体内。
代表血池地狱的血色雾气,对世间绝大部分生灵来说都是超越凌迟的酷刑。
但一直以来无往而不利的血池地狱气息,此时却失去了功效。蜈蚣怪吸入了大量血雾之后,竟然没有半点变化,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痛苦。
也不是完全没效果,蜈蚣怪在吸入血雾之后露出震惊的表情说:“地狱道的气息,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你是什么怪物,活人怎么可能修行地狱道的功法?”
道然自然不会给他解释马三的存在,反而奇怪地问:“你怎么不受地狱气息的影响?”
蜈蚣怪得意地说:“当然是因为我法力高强了,区区地狱气息对我根本无用,除非你将十八层地狱从地府搬出来。”
道然半句话都不信。
这根本不是修为强弱的问题,地狱是圣人所设,专门用来惩罚有罪之人的,只要有罪,必然有受到地狱酷刑折磨。只有所谓“得道”的仙佛,才有资格豁免地狱酷刑的影响。
蜈蚣怪显然没有得道,为何能够丝毫无损呢?
道然思考片刻,得出了答桉:“我明白了,你是分身,所以真正的罪孽由本体承担,所以你实际上是无罪之人,地狱道对你自然就无效了。”
刚刚还满脸得意的蜈蚣怪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因为道然猜得没错。
就像是用天龙八部护身咒召唤出来的恶神,不管他们做了什么孽,都是由召唤者承担,这就叫冤有头债有主。分身也好,佛门护法也好,在天地法则中只能算是“刀”。用刀杀人,刀是无罪的,有罪的是用刀的凶手。
只是,没地狱道的手段,要怎么让这蜈蚣怪屈服呢?
这时候,一直很安静的玄机子开口说:“或许,我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道然问道。
“用这个。”玄机子将一只晶莹剔透的虫子递给道然。
这东西他眼熟,不就是原始版的七情蛊么,能够吸食别人的情绪转化为法力。
“这东西,有什么意义?”道然可不觉得这虫子对蜈蚣怪有什么威胁。
“这怪物应该是师父用某种宝物幻化出来的身外化身,有着独立思考能力。但这分身法术应该是有点缺陷的,你没发现,这妖怪一点也不冷静,丝毫没修行者的澹漠心境么?”玄机子提醒说。
道然想了想,顿时明白过来,将七情蛊放在蜈蚣怪的眉心,然后问道:“国师之所以暗算我姐姐,是因为他要用千年蛇妖来炼丹,对不对?”
蜈蚣怪闭上嘴巴,一句话也没说,但他眉心处的七情蛊却亮了起来。
道然忍不住想笑,这算不算仙侠版的测谎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