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满巫师的伤害转移这招是确实厉害，不仅仅是伤势能够恢复，似乎连痛觉都会大幅度降低，完颜力挨揍的时候就没怎么受剧痛影响。


    就算道然真安排刀山火海，估计那些萨满也能面不改色地走上去。


    道然倒是不怕跟他们比抗揍，【金刚不坏+3】的效果让他连法器的攻击都可以无视了，将时间拖长的话，对方总有撑不住的时候。但问题是这场比试不能拖长。


    到时候，就不是惩罚这群萨满，反而让他们有在众人面前展露本事的机会，变成辽国人玩人前显圣了。


    而一旦他们的名声传到皇宫里，说不定大周皇帝就会宣他们觐见，那什么极情咒的舞蹈跳起来，大周就要完了。


    道然不仅要赢，而且要赢得漂亮，将对方彻底比下去，让这群萨满巫师变成跳梁小丑。


    “唉，法海你怎么不教这个呢。”道然感慨说。


    论装逼……不对，是论人前显圣，佛门才是专业的啊。


    但从小到大，法海也没教道然这方面的手段，只有一成不变的罗汉拳。正感慨，道然看到两道有些熟悉的影子在船舱中浮现。


    仔细一看，原来是大头鬼陆蹄和长舌鬼槐薪。


    大头鬼用小短手向道然拱了拱，客气地说：“道然法师，又见面了。”


    “真巧，两位又来拘魂啊。”道然连忙招呼说。


    大头鬼摇了摇大脑袋说：“可不是巧，我们兄弟二人可是为了法师你来的。”


    道然脸色一变，不是吧，这就英年早逝了？自己身体挺好的啊。


    “呵呵，道然法师可别误会，你的寿元长着呢。不过，今日这事，你未免有些鲁莽了。”大头鬼说着，伸手往旁边一指。


    空无一物的船舱中浮现出完颜力的虚影，即使尸体都烧成灰尽了，但魂魄还是跟活着的时候一模一样。


    完颜力的魂魄刚现形，还没来得及找道然索命，旁边的长舌鬼就熟练地将锁链套上去，一圈一圈地缠绕，然后开始贴符咒。


    完颜力顿时浑身僵硬，只能任由长舌鬼摆弄。


    “道然法师，您以后还是高抬贵手，主动杀生这事，还请您尽量少做，不然我们陆判脸上可不好看啊。多亏了你前几天又超度了许多厉鬼，这份功德让陆判心情舒畅，不然之前加的寿元恐怕要扣回来了。”


    道然很想说就那一年的寿元扣了就扣了，但仔细一想，道然又觉得有点奇怪，问道：“小僧犯杀戒也不是第一次吧，为何这次要劳烦陆兄亲自提醒？”


    从下山至今，道然将兰若寺杀了满门，杀过蜘蛛精，杀过七情真人……可以说满手血腥，根本都数不过了。


    之前大头鬼也没说过半句不是，怎么突然就开始提醒他别杀人了？


    “那不一样，道然法师，之前跟今天，那是完全不一样的。之前你犯的杀孽，多半是借天龙八部之手，而亲自动手的，也只是杀了一只蜘蛛精而已。那石禅道士是死于体内的蛊虫，七情真人是死于怨魂反噬，都不是你亲自动手。”


    道然仔细琢磨了一下，好像还真是，下山到现在，真正被他亲手杀死的人类，好像就一个。


    这第一次杀人心里毫无波动啊，自己还真是冷酷无情的主角风范。


    “道然法师，圣人定的规矩，同族相残是大罪孽啊。之前陆判还准备向阎王上报你的功德，若是你再杀人，陆判恐怕就要吃挂落了。他知道我跟你有一面之缘，赶紧就让我上了提醒一番。”


    怎么自己杀人还影响地府判官评职称了，这算什么神奇的因果报应？


    “同族相残？意思是，不是同族就可以？佛祖言众生平等，杀蝼蚁与杀人也是杀生啊。”道然问道。


    “呵呵，众生平等是佛门自己的规矩，并不是圣人定的规矩。物竞天择，世上总有弱肉强食，凡人也是要吃肉的，他们能有什么罪孽？但同族相残那是万万不可的。”大头鬼解释说。


    道然心想，原来圣人不鸟佛门啊，佛祖你也太没排面了。


    “受教了，只是有些时候，小僧也按耐不住自己的怒火。除了杀人之外，实在找不到别的办法。”道然非常坦白地说。


    “我懂我懂，这世上总有一些人是连佛祖看了都火大的。”大头鬼说着还踹了完颜力一脚，让他发出阵阵惨叫。


    “不过法师你忘了一件事，你就算杀了他，最后还不是下地狱受刑么。关键不是杀，而是受罚，法师你只不过是因为惩罚手段不足，才会觉得除了杀人再无别的办法。”大头鬼说。


    “还请陆兄指点。”道然诚心求教。


    “简单，世间最残酷刑罚莫过于十八层地狱，我等看守地狱鬼差，也能借用一丝地狱气息来惩治恶人。道然法师你不是带着一位鬼仙么，我将此法传给他，以后保管让恶人哭着喊着让你给他一个痛快。”大头鬼得意地说。


    道然听了顿时心中一凛，马三的存在还是被地府发现了。


    但大头鬼似乎对马三并未在意，不仅没有抓去送入轮回的意思，反而还愿意给他传授法术。


    “让马三似乎不再生死簿之上，学这法术不会有什么问题吗？”道然问道。


    大头鬼摇了摇头说：“法师有所不知，这天底下在生死簿上无名的人多了去，远的不说，就说几百年前，齐天大圣勾掉了天下所有猿猴，现在补回来的都不到七成。现在都没人敢提这事，提了陆判就要揍人的，我们都当无事发生。”


    原来地府也摆烂啊，道然越来越觉得这地府接地气，果然不愧是吃公家饭的。


    大头鬼都说得这么清楚了，道然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取出铜钵将马三放了出来。


    此时的马三，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而且额头上的眼珠子只要闭上，竟然严丝合缝，完全看不出破绽来。


    更神奇的是，此时的马三已经有了血肉的质感，不再是半透明的果冻状。


    “能修行到这个程度，这孩子了不得啊。”大头鬼感慨说。


    道然正想说，马三看起来年纪小，实际上几十岁了，不过转念一想，这位大头鬼好像是见过大圣爷闹地府的，论年纪，喊一声孩子似乎也不过分。


    道然跟马三说了事情原委，问马三愿不愿意学。


    马三一脸懵懂，只回答说：“道然大师你让我学，我就学。”


    在马三看来，道然是这世上对他最好的人了，可是自己好像一直没帮上什么忙。马三能修炼到如今这个境界，完全就是因为自卑，生怕道然觉得他没用赶他走。


    只是马三从未跟人斗过法，道然也不懂鬼仙修行的特点，所以谁也不知道他现在有多少本事。


    而现在，道然大概看出来一点了。


    因为不仅大头鬼，连一直在旁边忙活的长舌鬼都转头看了马三一眼，死鱼般的眼神都多了些许变化。


    “我猜到道然法师身边跟了位修鬼仙的，倒是没想到已经修成了火候。你这等修为，学这《地狱经变图》易如反掌。”


    大头鬼小手一搓，身前便有绿光冒出，凝聚成一个卷轴，递给马三。


    “打开来看看吧。”大头鬼说。


    马三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顿时吓得第三只眼睛都睁开了，正要将卷轴丢开，却听大头鬼说：“别扔，盯着看，哪幅图看着舒服就看哪一幅，千万别放弃，放弃一次，再学就更难了。”


    马三幼稚的小脸吓得面容扭曲，彷佛这卷轴上有极为恐怖的东西。道然看着于心不忍，便对他说：“不用勉强，学不会也没关系。”


    马三听到这话，却马上瞪大了三只眼睛，盯着卷轴看：“道然大师，我可以学会的。”


    道然突然有点负罪感，好像给孩子太大压力了。


    道然也趁机看了一眼，但在他看来，卷轴上一片模湖，连天目都看不清楚究竟有什么东西，看来这《地狱经变图》确实是鬼才能修炼的功法。


    过了一会儿，卷轴化作绿光消失不见，彻底融入马三的体内。


    “不错不错，领悟的是血池地狱，看来你我有缘啊。”大头鬼手指一搓，便多了一把血红色的三股叉。


    “这是我当年镇守第十六层血池地狱时候用的兵器，现在没什么用处了。拿着这东西，你可以更快领悟地狱经变图的血池地狱。”大头鬼将血红的三股叉递给马三。


    七八岁的孩子拿着比成年人还高的三股叉，看起来有点滑稽，但道然却能从这叉子上感受到无边血腥的气息。这东西，跟道然之前见过的法器不一样，或许，已经可以称之为法宝了。


    而道然也从大头鬼的话中听到了一些很重要的信息，这位曾经是镇守第十六层血池地狱的鬼差，再加上他与地府判官的关系似乎非常不错，又经历过齐天大圣闹地府的大事件。


    这种种迹象看来，大头鬼绝不是普通鬼差这么简单，说不定在地府也是一方人物。


    道然感觉自己运气不错，能结识这么一位，以后下地狱了也能有个照应。


    马三已经学会了《地狱经变图》，这时候长舌鬼也忙活完毕，用舌头打了个卷，向大头鬼示意。


    道然向这位沉默寡言的鬼差说：“多谢槐兄。”


    这位长舌鬼看似什么都没做，实际上他故意放慢了手脚，不然区区一个鬼魂，哪用忙活这么多天，分明是给马三足够的时间来学习，这份人情，道然是急在心里的。


    长舌鬼表情没变，但也给道然点头示意，两人也算是结下了交情。


    临别之际，大头鬼对道然说：“道然法师你暂且放心，就这烂货的罪孽，肯定是先在刀山地狱上滚上十年八载，然后再投胎畜生道，运气好的话，也得三辈子才能重新做人了。运气不好的话，八辈子十辈子也说不定。”大头鬼笑道。


    “多谢陆兄，还人间一个公道。”道然真心诚意地说。


    因为有这十八层地狱，因果循环才算是有了意义。


    大头鬼回答说：“不用客气，这是我分内事。只可惜，凡人大多看不见地狱。不然的话，凡人哪来这么多恶人。见不到这恶有恶报，自然便没有敬畏，凡人才会有诸般恶。若是人人都知地狱苦楚，这些恶人哪敢呢。”


    对于大头鬼的感慨，道然觉得很有道理。地狱的威胁力不足，很大程度就是因为凡人在生前根本看不见。


    或许对圣人来说，法不可知则威不可测才是正常吧。凡人知不知道，最终还是要按照他们的规矩来。


    听起来，好像挺悲哀的。


    不过转念间，道然便对大头鬼说：“没关系，看不见地狱，凡人也能自定法度，也可以匹夫一怒血溅五步，这天地不给果报，他们会自己去取。或许有一天，所有善恶都会在死前得到报应，那地狱或许就不用存在了。”


    大头鬼听了，点头道：“有理，还是法师看得清楚，不愧是将来要当菩萨的人。”


    道然：……


    实在分不清这是称赞还是诅咒了。


    等大头鬼和长舌鬼带着完颜力的魂魄离去，道然便好奇地询问起这《地狱经变图》的效果来。


    马三握着三股叉，有点迟疑地对道然说：“大师，我还是刚刚学会，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能说，我现在可以让人体验一下身处血池地狱的感觉，只是一点皮毛，远远不能跟真正的血池地狱相比。”


    “那就试试吧，我也想体验一下地狱的感觉。”道然说。


    反正他这辈子不成仙作祖，结果就只剩下地狱一条路了，提前体验一番正好做心理准备。


    “这……”


    马三有点犹豫，但架不住道然的坚持，马三只能点了点头，将手上的三股叉轻轻一挥。


    一层澹澹的血雾飘出，覆盖到道然的身上。


    下一刻，道然脸色剧变，整个身体彷佛不受控制一样陷入僵直之中，竟然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马三吓了一跳，连忙收回血雾。


    前后不过两三个呼吸的时间，道然浑身上下却因为冷汗而湿透。


    缓了整整半个时辰，道然才从地上爬起来，脸上浮现坚定无比的表情。


    他决定了，这辈子绝对不能下地狱，不然他宁愿一辈子当和尚。


    血池地狱，实在太他娘的恐怖了，金刚不坏都顶不住。


    不过，道然也很高兴，跟萨满巫师的斗法，他赢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