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黄昏之际,拓跋肆和齐云淑应邀前往圣女殿。
圣女殿位于千阶之上,即便是苗王亲自前来,也需下轿撵。
殿中侍者身穿白衣,分立于长阶两侧。
仰视而上,说不出的庄重肃然。
微风吹拂着齐云淑手中娟帕,她望着眼前壮景,眸底闪过惊诧之色,道:
“能将这殿堂修缮得比皇宫高,看来在南坞人心中,圣女殿的威望很高。”
拓跋肆站于她身后半步,面色仍旧是惯有的平静,淡声道:
“南坞无寺庙,对他们来说,这圣女殿便是天下最神圣之地。
若是遇饥荒虫祸,圣女殿会将侍者派出救济百姓;若是疾病缠身,圣女殿亦会赐药。”
齐云淑心思微动,“有意思······”
她话语微转,看向拓跋肆笑道:“拓跋将军果然见多识广。”
拓跋肆一噎,想起半月前的那堆书籍。
昭歌在启国的痕迹很少,她一走,便是什么也没留下。
唯一和她有关联的,只有藏书阁中有关南坞介绍的古籍。
他将那仅有的三五本古籍翻了个彻底,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是在睹物思人。
也许从那时候起,自己就打下了人生中第一次败仗。
他不是败给敌人,而是败给了自己的心。
只是没想到,自己会一时说漏了嘴,叫公主察觉出端倪。
心虚之下,他以手作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难得有几分拘谨。
齐云淑摇头轻笑,倒也没追着问。
她提起衣裙,一步步踏上台阶,拓跋肆抬脚,在三步之外跟着。
将设宴约在此处,本以为是谈正事,可结果和两人想的大相径庭。
拓跋肆和齐云淑跟着侍者的指引来到主殿,美味佳肴摆了一桌,却没有人。
正当疑惑之时,珠帘微动,昭歌踏门而入。
“来啦,快坐。大家都是熟人,莫要拘束。”
她语气雀跃,一手抱着一个酒坛。
酒坛尚未开启,醇厚酒香便已经溢出,弥漫在空气之中。
紧随着进入的,是基涂羽。
基涂羽手中的酒瓶小一些,看着像是果酒。
他一边跟两人打着招呼,不忘和昭歌斗嘴。
你瞧瞧,我就说客人铁定都来了,就你非要在酒窖中挑酒。”
两人丝毫没有少苗主和圣女的架子,像是正如那请柬上所言,是故友聚会。
思及此,齐云淑放松了些。
昭歌将酒坛交给一旁的侍者,亲切地拉着齐云淑入座,不忘回头瞪基涂羽一眼。
“你懂什么,贵客自然是要用好酒招待的。
云淑,你我皆是同龄人。这殿中平日里清冷,往后你闲空了,便来找我玩可好?”
云襄瞄了眼昭歌挽着自己的手,心中微暖,笑着应道:“好。”
两人就这么有说有笑地从拓跋肆身边走过,被忽视的拓跋肆身体微顿,双眸轻眯。
她故意的。
基涂羽暗叹一口气,他抬手将自己的发辫甩到身后,随后上前热络地搂住拓跋肆肩膀,道:
“姑娘家都这样反复无常,习惯就好。
上次的事父王已告诉我真相,感谢的话全在那桌酒水里。
怎么样,能喝吗?”
基涂羽话中带着挑衅,传达出来的却是友善。
拓跋肆轻笑一声,“却之不恭。”
来到四方檀木桌前,四人接连入座。
基涂羽举起手中杯,朝拓跋肆和齐云淑方向道:
“这次请二位前来,主要是为了表达感谢和歉意。
我与昭歌皆是在险境之时被拓跋兄所救,当初隐瞒身份和不告而别实非本愿,还请拓跋将军和云襄公主见谅。”
齐云淑轻声道:
“其实,往日的事情我也有做得不对之处。昭歌,是我该跟你说抱歉才是。”
“公主切莫这么说,当初我们四人立场不同,这才有了不少误会。如今说开了,往日的事便一笔勾销。”
昭歌举起酒杯,眸色中满是真诚,垂在桌下的左手却勾向拓跋肆的手指。
她侧头看向一旁的拓跋肆,继续道:
“拓跋将军,你觉得怎么样?”
拓跋肆双手置于膝盖上,坐得笔直,尾指被轻易勾起。
他眉心猛地跳动了下,见三人皆朝自己望来,单手举起酒杯,对昭歌笑了笑,道:
“如此甚好。“
他豪爽地一口将杯中酒饮尽,手中骤然收紧,不让那纤细手指如愿收回。
一场聚会,开场便成了交心模式。四人年纪相当,围坐桌前将误会解开,便有许多话题可以谈。
基涂羽和齐云淑先前对彼此并不了解,如今坐在一起,都有些客气。
反观昭歌和拓跋肆这边,表面气氛融洽,实则都在桌下暗搓搓较着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