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峰为人仗义豪情,再加上和段誉甚是投缘,自然有心为他评一评理。
不过此刻的段誉内劲暴走,情绪难定。
萧峰和虚竹只能帮他先行缓和暴走的内劲。
之前段誉掉进了枯井之中,本该和伤心欲绝的王语嫣互定终身。
没想到陈玄半路截胡,把那神仙姐姐给抢了去。
而后鸠摩智意外被慕容复偷袭,也掉进了枯井之中。
鸠摩智在少林英雄大会上,有意鏖战群雄,领教八方武道。
甚至狂言【天下间,能和我鸠摩智打成平手的,没有几人!】
然后,他就被萧峰用降龙十八掌打出了内伤,其后更是因为慕容博显露身份,自觉被人利用,选择回到吐蕃密教。
这一次西夏公主招驸马,他作为吐蕃国师自然不能置身事外。
吐蕃此次有意让吐蕃太子和西夏公主联姻。
因此鸠摩智也暗中带领吐蕃高手,扫清一些潜在竞争对手。
其中样貌俊朗的段誉和慕容复就是重中之重。
他带领吐蕃高手追踪段誉一行人来到庙宇,本来打算对段誉动手。
没想到意外遇到了慕容复,二人一言不合就动手,却被心机深沉的慕容复一掌重伤,打下了枯井之中。
鸠摩智在枯井之中正好遇到了心念如狂的段誉,二人又是一场好斗。
那鸠摩智本来也算是绝顶高手,奈何他嗜武成魔,抢夺了不少武功秘籍。
最终甚至在少林英雄大会中,意外获得了少林最强武学易筋经。
他将少林七十二绝技和易筋经一起修炼,结果戾气深重,种下病根,再练“易筋经”,更是本末倒置。
静坐休息时,只要不运内功就没事。
可是略一使劲,丹田中便即热焰上腾,犹如火焚。
他和段誉在枯井相斗,不得已运转内功,不知不觉已是走火入魔。
正在此时,只听着“啪”的一声,有东西从身旁落下,原来是鸠摩智怀中藏着的易筋经秘籍。
鸠摩智见那绝世秘籍掉落,稍一分神。
段誉见状,狂怒之下,猛力又击出一掌。
这一掌打出,段誉的内息奔腾鼓荡,似乎要从全身三百多个穴道中爆发出一股无双巨力!
鸠摩智当场被一掌击退,直接吐血,没想到却又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那井像是一个烟囱,笑声在烟囱中回旋荡漾,直震得段誉耳鼓中嗡嗡作响,十分难受。
鸠摩智似是走火入魔一般,笑声竟无法止歇。
内劲鼓荡间,神志昏乱,便在污泥中拳打足踢,一拳一脚都打到井圈砖上,有时力大无穷,打得砖块粉碎,有时却又全无气力。
如此折腾了一会儿,竟然瘫倒下去就这么死了。
段誉心有余悸的看着鸠摩智,最后从他手中发现了那本易筋经。
那易筋经本是梵文所写,旁人怕是看不懂,不过段誉是大理小王爷,少年时研读佛经,自然认得。
他也的确是资质无双。
要知道这易筋经实是武学中至高无上的宝典,修习法门极为不易,需得勘破“我相”“人相”,心中不存修习武功之念。
但想要修炼这上乘武学的僧众,定是心有所求,以期速成,哪一个不想尽快从易筋经中得到好处?
要“心无所住”,当真是难上加难。
少林寺过去数百年来,看过《易筋经》秘籍的的高僧其实不少。
但穷年累月的用功,往往一事无成,于是众僧以为此经是假的。
唯独一百多年前,少林寺有个和尚,自幼出家,心性愚钝,疯疯颠颠。
他师父苦习易筋经不成,怒而坐化。
这疯僧却在师父遗体旁拾起经书,嘻嘻哈哈的练了起来,居然成为一代高手。
但他武功何以如此高强,直到圆寂归西,始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少林寺的其他僧众也都不知道,这竟是那易筋经的功效。
幸运的是段誉生于大理,大理崇佛,大理段氏更有天龙寺祖业。
如今段誉拿到这本《易筋经》,仅仅在枯井之中坐念观禅,竟一夜之中功力突飞猛进。
原本他体内拥有天龙寺六大高僧传承的近三百多年功力。
其功力之浩瀚,完全堵塞了他的内府经脉。
后来陈玄以北冥神功吸走他一般的功力,无形之中反倒是让段誉武功再上一层楼。
如今再勘悟了这少林易筋经,段誉的武功造诣更是举世无敌!
只不过此刻他心念成狂,走火入魔。
萧峰和虚竹极力为他舒缓暴走的内劲。
如此过去了许久,段誉竟莫名其妙的挺了过来。
萧峰和虚竹为了救段誉,此时已经是满头大汗。
三人对视一眼,段誉诚挚感谢道。
“箫大哥,虚竹兄弟,段誉谢过二位救命之恩!”
萧峰道,“段兄弟这是哪里的话?”
虚竹道,“段公子不必言谢。”
段誉叹了一口气,径直站起身来。
“可惜我此次屠魔,生死难测,不能与二位开怀畅饮一番。”
萧峰好奇道。
“段兄弟,你说屠魔,那魔头是何人?”
段誉道。
“方才我隐约听到你们的议论,虚竹兄弟想必也知道那魔头何等冷血。”
虚竹略一作了个佛礼,并未多言旧事。
只不过萧峰还是不太明白,为何段誉会因为痛恨陈玄,竟会导致内劲暴走,以至于走火入魔。
段誉听他追问,只能将一切和盘托出。
“那魔头非但草菅人命,更是个十恶不赦的畜生,他掳走我妹妹木婉清、钟灵儿不算,甚至连她们的母亲也一并掳了去,最可恨的是他竟将我母后也给掳了去!此等窃玉盗香的恶贼,便是千刀万剐也不足惜!”
段誉字字泣血,言语之间恨意极深。
萧峰本觉得陈玄此人亦正亦邪,当年在杏子林相遇虽然谈不上可交,但也说不上可恨。
没想到听段誉这么一说,他一时也不由得皱起眉头,沉声道。
“如此说来,此人当真是荒唐得厉害。仗势欺人,恃强逞凶,夺人之妻女,的确是万死也应该。”
虚竹闻言,亦是作一佛礼道。
“段公子,实不相瞒,小僧此次亦是要找那魔头报那血仇。我本不愿将段施主牵扯进来,不想段施主竟有如此深仇大恨,不如此次你我二人携手屠魔……”
话音未落,萧峰道。
“带我一个!我萧峰平生仗义江湖,且不说段兄弟和我以兄弟论交,单单这件事我就不能不管。”
“好!!!段誉能有两位哥哥相助,想必定能诛杀那魔头!我见二位哥哥一见如故,此间正好八月十五,月明星朗,不如我们三人效仿那桃园结义,结拜为兄弟如何?”
萧峰和虚竹闻言,一时也目光闪烁,颇有意动。
当下三人寻来酒坛,对着明月当空,跪地拜首,结为兄弟。
……………………………………
隔天,西夏公主招驸马之时。
段誉一行数人进了宫中,穿过御花园,远远望见花木掩映中露出楼台一角。
阁边左右各挑出一盏宫灯。
一位锦袍汉子站在阁前,稍作引导。
此人便是西夏一品堂的总管赫连铁树,官封征东大将军,可谓是西夏的第一猛将。
西夏赫连铁树引导众人来到阁前,朗声说道。
“四方佳客前来谒见公主。”
阁门缓缓打开,从中出来四名宫女,每人手提一盏轻纱灯笼,其后一名身披紫衫的女官,说道。
“众位远来辛苦,公主请诸位进青凤阁奉茶。”
吐蕃宗赞王子道。
“很好,很好,我正口渴得很了。为了见公主,多走几步路有什么关系?又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哈哈,哈哈!”
大笑声中,昂然而前,从那女官身旁大踏步走进阁去。
吐蕃和西夏相临。
此次这吐蕃来势汹汹,这吐蕃王子亦是势在必得。
段誉一行人见状却没有特别的反应,只是跟在众人之中,朝着那青凤阁而去。
众人走了一段路,进了阁内一座厅堂。
这厅堂地上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地毯上织花绣锦,鲜艳夺目。
十余张小茶案排列成行,案上放着青花盖碗,每只盖碗旁有一只青碟,碟中装了糕饼点心。
厅堂尽处有个高出三四尺的台座,铺了淡金地毯,台上放着一张锦垫圆凳。
众人均想这定是公主的座位,你推我拥我,都抢着靠近那平台而坐。
只有段誉一行人寻了个角落坐下。
各人坐定后,那女官举起一根小小铜锤,在一块白玉云板上叮叮叮的敲击三下。
厅堂中登时肃静无声。
过得片刻,只听得环佩叮咛,内堂走出八个绿衫宫女,分往两旁一站。
又过片刻,一个身穿淡绿衣衫的少女脚步轻盈的走了出来。
众人登时眼睛为之一亮,只见这少女身形苗条,举止娴雅,面貌更是十分秀美。
众人都暗暗道。
“人称这西夏公主秀美绝伦,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那少女缓步走上平台,微微躬身,向众人为礼。
众人在她进来之时早已站立,见她躬身行礼,都躬身还礼。
有人见她如此谦逊,没半分骄矜,更啧啧的赞了起来。
那少女的目光却始终不瞧众人,显得十分腼腆。
众人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生怕惊动了她,均想着。
“公主千枝玉叶,深居宫中,突然见到这许多男子,自当恭敬些,方才符合她尊贵的身份。”
过了好半晌,那少女脸上一红,轻声细气的说道。
“公主殿下谕示,诸位佳客远来,青凤阁愧无好茶美点侍客,请诸位随意用些。”
众人闻言都是一愣,面面相觑,忍不住错愕,心道。
“原来她不是公主,看来只不过是伺候公主的一个贴身宫女。”
但随即又想,一个宫女已是这般美貌,公主自然更是非同小可,惭愧之余,随即又多了几分期待。
众人随意的吃了一些茶点,稍微意思了一下。
等了不多时,那宫女再次出现,这次是领着众人进了一条长长的甬道。
众人心下都暗暗纳罕。
“这青凤阁在外面瞧来,也不见得多大,岂知里面竟然别有天地,还有这么大一片地方。”
数十丈长的甬道走完。
眼前陡然一亮,众人已身处一座大厅堂之中。
这厅堂应该是地下一处天然洞穴,再加上人工修饰而成。
厅壁打磨得十分光滑,到处挂满了字画。
一般山洞都有湿气水滴,这里却干燥异常,字画悬在壁间,全无受潮迹象。
堂侧放着一张紫檀木的大书桌,桌上放了文房四宝,碑帖古玩,更有几座书架,三四张石凳、石几。
那宫女道:“这里便是公主殿下的内书房,请众位随意观赏书画。”
众人皆是一些江湖草莽客,无妻无女的躁汉子,哪里会欣赏这些。
不过既然这公主有令在先,众人只能装模作样的装装样子。
段誉一行人在众人之中算是稍微有点学识的。
段誉本是文采风流,巴天石等人也是大理三公,自然识得笔墨。
也就萧峰和虚竹对这些山水画没什么兴趣。
段誉这次本不愿来当这个驸马。
不过虚竹提醒他,陈玄既然出现在西夏,十有八九,应该是奔着那西夏公主来的。
段誉想到那魔头狂妄不逊,涩欲熏心。
或许真会出现在这里也不一定,于是还是过来了。
闲来无事,他对着墙上字画一幅幅瞧过去,突然见到一幅宫装仕女的舞剑图,不由得大吃一惊。
因为画中的美人竟与王语嫣的容貌一模一样,只衣饰全然不同,倒有点像无量山石洞中那个神仙姐姐。
画中的美女右手持剑,左手捏了剑诀,正在湖畔山边舞剑,神态飞逸,明艳娇媚,实在美极了。
段誉霎时之间神魂飞荡,一时似乎到了王语嫣身边,一时又似到了无量山的石洞之中,出神良久。
他对王语嫣的容貌,再细微之处也是牢记在心。
再细看那图时,便认出画中人与王语嫣之间的差异来。
画中人身形更为丰腴,眉目间带着几分贵气冷傲,不似王语嫣那么温婉娟秀,年纪显然也比王语嫣大了个三四岁。
可惜他只知王语嫣,尚未见过李秋水,否则便能认出这画中人了。
正看得出神间,突然听着先前那领路宫女道。
“公主殿下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