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露说得情真意切,陈玄倒是没什么反应。
二人本就是萍水相逢,实际上也谈不上什么深情厚谊。
也就是陈玄本就不挑食。
再加上李清露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
西夏建立的时间并不长,本身和吐蕃、辽国的交集也比较少。
李清露作为一国公主,最大的用处大概就是联姻了。
偏偏西夏有李秋水暗持权柄,她哪会让自己的孙女去联姻,因此也就当成金丝雀养着。
这一天天的养到现在,不知不觉李清露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只不过她不好提及,宫中也无人过问。
反倒是被陈玄突然溜进来,得了好。
李清露见陈玄样貌也算俊朗,便也就看对了眼,言语之间百般顺服。
陈玄见这小公主如此情真,凑过去和她虚抵着额头,本想说几句贴心话。
转念一想又戏谑道。
“好妹子,你们这一家子都是些馋猫,以后怕不是得把我累死。”
“什么?”李清露一时不太明白。
陈玄笑了笑也不解释,只道。
“你们这招驸马是怎么个流程,是不是还得打个擂台?”
“打什么擂台,你去了便是了。”
李清露抿了抿嘴,抚了抚他的胸膛,轻声道。
“梦郎,我又怎舍得伤着你。”
陈玄见她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便问道。
“那你是想好了,以后要跟我一起离开西夏?”
李清露轻声道。
“……我还不知你家在何处,家中有几口人,说来还怪忐忑的。”
陈玄笑道。
“我如今四海为家,住处倒是不缺,你若是喜欢下雪,我们便去天山,你若是喜欢江南,我也有座江南的宅子。”
李清露略微有些诧异。
“真的?”
“我还能诓你不成?”
“那你家中有几口人?”
陈玄闻言略微顿了顿,试探道。
“公主殿下,我家中倒是有不少妻妾,你……”
他本以为此话一出,李清露会发脾气。
没想到这位西夏公主意外的大度,她捋了捋耳发,轻声道。
“我爹爹也有不少妃嫔,你我已成好事,我还能离了你不成。只是你须得管教好你的夫人们,莫要让她们合起伙来欺负我。”
“公主殿下尽可放宽心,我为你寻了个靠山,你定然是吃不了亏的。”
陈玄嘴角微微一扬,话语之间不乏得意。
李清露是听着不太对劲,柳眉微皱道。
“靠山?什么靠山?”
陈玄笑了笑,没有解释。
不过李清露显然很是好奇,她试探着看了陈玄一眼,突然问道。
“你这些日子去哪儿了?看你一袭薄衫,闲适懒散,莫不是你在这宫中找到了住处?”
陈玄难掩得意的笑了笑。
“算是吧。”
李清露美眸眨了眨。
“那你带去我瞧瞧。”
陈玄一听这话,勉强还算是有些脑子,迟疑道。
“这……现在怕是不大方便。”
李清露莞尔一笑,一副温婉贤惠的模样。
“有什么不方便的,我性子这般好,不争娇不恃宠,还万事都依你。你还担心我闹不成?”
陈玄看了看她,感觉这丫头的脾气确实是极好的。
再者这小半个月来,李秋水也算是服软了。
二女一个是皇太妃,一个是当今的公主殿下,总归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始终会遇上。
陈玄琢磨了一会儿,想着领李清露过去,似乎也没什么影响。
于是他便带着李清露去了李秋水的寝宫。
他走得急,却不想李清露看到了那越来越熟悉的寝宫大殿时,脸色却是冷若冰霜。
二人穿过御花园。
很快便来到了李秋水的寝宫。
陈玄牵着李清露的手,刚走进寝宫之中便听见一声女子的嬉笑声。
陈玄暗暗挑眉,他在这里和李秋水潇洒了小半个月,还从来没见过她笑过。
他下意识的走了进去,不知不觉便松开了李清露的手。
“真的是棒槌那般大?”
“那还能有假?”
“哈哈哈~那可真是有趣极了。”
几声娇笑声中,陈玄突然幽幽的来了一句。
“太妃娘娘,童姥,你俩儿可笑得真美啊。”
“……”一见他回来,李秋水顿时收敛了几分笑意。
反倒是天山童姥一贯是个直爽的性子,仍是哈哈笑道。
“小棒槌,你怎的回来了?”
她笑,陈玄也笑,只是笑着笑着,天山童姥便也就不笑了。
因为陈玄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形让她难免有些心虚。
当初在冰窖之中,陈玄以一敌二,尚且让天山童姥和李秋水感觉无比绝望。
此刻她也不敢当着陈玄的面笑话他。
所幸陈玄并没有生气,反倒只是拍了拍她的头,转而看向李秋水道。
“夫人平日里也得多对我笑笑,一直板着个脸却也显得你我生分了。”
“哼!我和你能有什么关系?”
“看你这话说的,怎就翻脸不认人了?”
天山童姥听二人这话语之间似嗔带怨,实际上又像是那小两口闹别扭似的。
她最是见不得这场面,急忙道。
“我这老婆子也不碍着你们,我过来便是向你们辞行的。这西夏皇宫我住不惯,我得回我那缥缈峰去了。”
陈玄略微有些诧异。
“童姥这便要走?”
天山童姥说道。
“那不然,你这混小子还想留下我喝杯喜酒不成?”
陈玄微笑道。
“若是和童姥喝喜酒,那自然是好的。”
天山童姥甩了他一记白眼。
“我呸!你这混小子当真是不知礼,你等着吧,总有一天会有人治一治你这臭毛病。”
陈玄笑了笑,本来还想和天山童姥玩笑两句。
但转念一想,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当初在天山脚下的时候,他把甘宝宝一行人撂在半路上,自己先上了山。
没想到一上山就遇到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宵小作乱。
第二天虚竹和尚又来了。
结果事情也是赶着趟,他稀里糊涂的就翻过雪山,来到了西夏。
如今想想,也不知道甘宝宝她们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陈玄也不由得归心似箭,很想回去看看她们。
天山童姥说话间正要离开。
陈玄赶忙示意她再坐一会儿,回头看了看,却没见着李清露过来。
他见李秋水只是一袭单薄的纱衣,便顺口说道。
“好夫人,你先去换身衣衫,准备准备。”
说罢,他就回头去找李清露了。
他说得随意,不过这话落在李秋水耳朵里却是另外一个意思。
她犹豫了一下,见着天山童姥还在旁边坐着,却是不声不响的起身准备了一壶清茶。
天山童姥见她还准备茶饮,禁不住玩笑道。
“师妹,你几时这般贤惠了,还得给那狗东西备着茶水喝,莫不是担心他累着了?”
“姐姐莫要取笑,一会儿你也得喝一杯。”
“我倒不喜欢喝你这茶。”
天山童姥摆了摆手。
李秋水也没多劝,只是趁着倒茶的工夫,将前些日子没吃完的药散也给倒进了茶壶里。
她只道自己当年害了天山童姥。
她俩儿师姐妹这么多年,如今冰释前嫌,总得有些弥补。
刚才她也试着劝天山童姥和陈玄好一回,偏偏童姥就是不信。
李秋水心知陈玄看似年轻,武功却高深莫测。
如果他出手相助,或许能修复童姥的经脉损伤,让她不再是这小丫头模样。
所以眼下趁着陈玄有心,她便偷偷将那阴阳和合散加在茶水里。
到时候给天山童姥服下,让陈玄也帮帮她。
只不过她这边刚把茶倒好,略一披散着衣裳,便听见陈玄介绍道。
“秋水,你看我带谁来了?”
“清……清露……”
李秋水诧异抬头,一眼看去正好见到陈玄牵着李清露进来。
李清露亦是没想到陈玄竟然如此荒唐。
更让她想不到的是李秋水竟会是如此打扮。
这哪是什么端庄的皇太后,怕是比那窑楼的花姐也好不了多少。
李秋水慌忙提了提衣衫。
她本想着陈玄要是不和她好,那天山童姥这事怕也不成,便稍微显摆了一下。
只是没想到陈玄竟然将李清露给领了过来。
她难掩窘迫,李清露倒是比她要豁达一些。
她怔怔的看着李秋水,迟疑良久还是轻声道。
“皇祖母,你……你果真是还是那样的美,这十几年过去了,你却是一点没变。”
李秋水略一愣神,不过很快便明白了李清露的震撼。
对于一个姑娘家而言,不老的容颜自然是意义非凡。
当初她在冰窖之中仅仅是和陈玄运了一下功,便决定委身于他,只求那不老长生之法。
如今李清露震撼也属自然。
二人虽为祖孙。
实际上这无情帝王之家,二人平日里也没什么交集。
上一次见面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李清露上一次见到李秋水的真容,更是十几年前。
那时,她还是个小丫头,曾经和李秋水逛过御花园。
其实在宫中。
一直流传着皇太妃是不老仙子的传说。
只不过这些年来,李秋水一直深居简出,极少露面。
所以也无人知晓她究竟是什么模样,再加上她毕竟是皇太妃,自然也无人敢前去查证。
李清露心下震撼,李秋水倒是多多少少有些窘迫,她下意识的招呼着李清露道。
“清露……丫头,你过来。”
李清露依言走过去,坐在桌边,又是一番打量。
李秋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的伸手道。
“你喝茶。”
李清露顺手将茶杯端起来,喝了一口,好奇道。
“祖母,梦郎是你的徒弟吗?”
“梦郎?”李秋水看了一眼陈玄。
陈玄看这架势也该自己出场了,便故作轻咳两声,微笑道。
“好夫人,我今日带着清露过来拜个家门。今后你俩儿可作姐妹相称,如何?”
李秋水把脸微微一侧,不去看他,气急道。
“好你个头,你这狗东西,我当真是懒得骂你。”
事情都到这一步了,他自然也不能怯场,当即腆着脸笑道。
“好夫人,为夫有擎天立鼎之资,亦是胸怀宇内之志,你我本就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李秋水怎会服软,当即冷哼一声。
“省省吧,你还有脸说你擎天立鼎,胸怀宇内?我看你哪天死在哪个婆娘的肚皮上,我都不会奇怪。”
陈玄没有和她打岔,只是笑道。
“那就这么说定了。”
他自认为这下就差不多了,毕竟李清露也听话得很,应该不会哭闹。
没想到他这下算是想错了。
他刚觉得松了一口气,李清露突然冷不防的将手中的茶杯往地上一摔。
只听着“啪”的一声,那溅起的碎瓷片四处飞溅。
随即李清露却负气起身,头也不回的起身就走。
陈玄本想笑着伸手拉住他,却不想李清露愤然甩手,恨恨道。
“你别用你的脏手碰我!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我的梦郎,我会另外选一位驸马。陈玄!你这狗一般东西就别在我面前丢人现眼了!你让我觉得恶心!”
“……”
此言一出,不说李秋水,便连天山童姥也脸色微变。
李清露愤然拂袖离去。
正当她要走到宫门前的时候,突然听着“砰”一声巨响。
那几个大太监合力才能推开的寝宫大门竟突然关上。
李清露一愣,紧接着连片的宫门“砰砰砰”全都合上。
一时间竟似直接封住了她所有的去路。
直到此时,李清露才猛然意识到一件事。
陈玄并不是一个谦谦君子,也不是什么豪义大侠。
当初两人相遇的可不是什么和风暖阳,品诗论词。
陈玄是潜入了她的寝宫,祸害了她。
从头到尾,他就是一个纨绔不逊,无法无天的大恶人。
大殿中的气氛逐渐沉闷起来。
别看天山童姥和李秋水刚才嘻嘻哈哈的,她俩儿却是最清楚陈玄的脾气。
当初在冰窖之中陈玄突然显露本性,力敌二人。
那无法比拟的强大气势,甚至让李秋水想要咬舌自尽。
如今李清露竟然还敢甩他的脸色?
李秋水暗暗看了陈玄一眼,却只是看见他冷峻的背影。
虽然他刚才说说笑笑,看起来吊儿郎当的样子。
但李秋水很清楚陈玄藏在笑脸之后的冷眸。
其实说白了。
无论是李清露也好,还是她李秋水也罢,现在都是陈玄掳来的女人。
陈玄就跟那山贼土匪似的,她们又有什么资格讲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