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蒖，妈妈在意的真的只有你，当年那个电话不是妈妈主动打过去，后来妈妈确实也打了一个电话过去，但目的是想和那边说清楚。自从那以后，妈妈就没同那边有过联系了。”杜雅说。


    一开始在知道女儿被人调换的时候，她整个人是蒙的，苏家人对苏雨昕表现出来的在乎，以及苏家人的条件，让她说不出任何话。就算不是亲生的，自己养了十年，怎么都是有感情。


    接回了自己的亲生女儿，没有一起生活过，她内心是无措的。


    但亲女儿乖巧懂事，成天都黏在她身边，不知道是不是血缘关系，对她实在太亲昵，仿佛从小都在身边长大。她很快就接受了，这才是自己的亲女儿，内心确实也想念过自己养了十年的苏雨昕。


    甚至她曾经想过联系那边。


    可是她很快发现了一件事，小蒖黏着她的样子有些不正常，不像是一个心理健康的小孩。每天晚上睡着了，都是紧紧地抓着她的衣袖，就连她起夜去上个厕所，小蒖都要在梦里哭一场。


    自从将小蒖接回来，她就没见过女儿在她面前有哭鼻子的时候，是她见过最懂事听话的小孩。


    但是深夜里，她不止一次听到小蒖在梦里说，妈妈不要抛弃她。


    杜雅终于意识到，她女儿的童年不幸福，或许苏家给她提供了好的物质条件，这是她杜雅做不到的。但是，除了这个就没有什么了，她女儿内心脆弱敏感，这不是短时间造成。


    一想到自己的女儿被人忽视，留下了严重的心理创伤，她难过，还有些怨恨。


    可这份怨恨她没办法向苏家发泄，苏家人明面上虐待过她的女儿吗？没有。她找了上去，恐怕别人只会觉得是无理取闹，闹起来大家都不好看，也不一定能闹得过苏家人。


    她有些怨恨苏家人忽视女儿，可在别人看来，苏家人只是不能接受一个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还提供了比普通人好不知道多少倍的物质条件。到时候闹大了，岂不是又会给女儿造成第二次伤害？


    她的女儿自卑又敏感，需要小心呵护才能健康长大。


    苏家人那么在意苏雨昕，对方回去了肯定会被捧着长大。


    她的小蒖都这样了，已经没有时间去关心别人的女儿怎么样了。


    那一场被人刻意造成的错误，现在已经纠正，就这样结束吧。


    她彻底放下了那个养了十年的苏雨昕，决定好好陪伴女儿长大，她相信在自己的陪伴下，女儿一定能健健康康。她会告诉小蒖，妈妈永远都不会丢下她，妈妈也只是小蒖的一个人的妈妈。


    可是有些事情就是令人始料不及，苏雨昕一个电话过来，被提前回来的小蒖听到。


    小蒖大闹了一场，第一次在她面前像一个孩子。


    本以为闹了这一场，她慢慢解释清楚，小蒖就会明白她没打算再和苏家有什么牵扯，以后只关心小蒖一个。


    但是，她低估了女儿内心所受的伤害。


    闹了那一场后，女儿更懂事了。


    她屡次想解释点什么，都被打断，看着面容平静的女儿，杜雅也很无措。


    她真的没想到一个电话，会让对她无比亲近的女儿从此远离，而她再也不能靠近。


    本来她们母女是住在一个房间，那天以后女儿就去了另外一个房间。


    有时候深夜她过去，再也不曾听到过女儿说妈妈不要丢下她。


    看着夜夜都睡得安稳的女儿，杜雅愧疚充满内心，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好像不管她做什么，都没办法再走近女儿的内心。


    小蒖无疑是优秀的，从初中就拿奖学金，那个时候开始拒绝她给的钱，每一次拒绝，都像是一把钝刀子在狠狠地割她的心脏。


    她究竟要用什么办法，才能女儿接受她的爱呢？


    无法靠近，她能做的只能陪伴。


    怕女儿路上出意外，她只能偷偷摸摸送。


    女儿晚自习回来，她也只能躲在暗处偷偷地接。


    十六岁的时候，小蒖被过来学校拍戏的导演发现，十七岁小蒖出名了。


    也是那年，小蒖转了一笔钱到她卡里，说这些是她从前吃她穿她的，再次将她的心撕裂。


    面对平静得可怕的女儿，她试图解释，小蒖没有再打断她，静静地听着，然而也只有静静地听着，没有任何反应。


    她内心无力，只能说一句，希望小蒖不要放弃学业。


    小蒖说：“谢谢关心，我不会放弃的，我会一边工作一边学习。因为只有自己努力，才能过上好日子。多爱自己，才不会去奢求别人施舍的爱。”


    小蒖确实做到了。


    但也离她越来越远了。


    尽管早就将她拉黑，她还是会时常发短信，试图打打电话，万一那边将她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呢？


    小蒖后来确实给她打过电话，只是说的话让她痛心。


    “以后我会每年给你打一笔赡养费，毕竟你是我的妈妈，人挺好的，也养了我。”


    杜雅想说，她不要什么赡养费，只要女儿像一开始那样黏着她。


    但她知道随着女儿长大，就越不可能了，那不过是一种奢求。


    她真的没想到有一天打开门，可以看到小蒖就站在门口，还如一开始一样喊她妈妈，主动抱了她。


    杜雅泪流满面，再也控制不住了，她抱紧阿蒖，声音哽咽：“小蒖，你是妈妈唯一的女儿，唯一。”


    “对妈妈来说，小蒖是唯一最重要的。”她说。


    她真的很怕这是一个梦，等梦醒来还是如常，叫她再次体会什么叫心如刀割。


    “妈妈也是我唯一最重要的人。”阿蒖拿出纸巾，给杜雅擦着眼泪，“离开家里这么久，还是发现妈妈最好，想妈妈了，所以回来找你了。”


    杜雅的眼泪根本就擦不干，她又哭又笑：“这就是你的家，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妈妈一直在，一直都在这里等你。”


    “哪里都不去。”


    只为等女儿回来。


    “妈妈，我饿了。”阿蒖看着杜雅止不住的眼泪，轻叹一声，抱着她蹭了蹭，“想吃你做的饭菜，这些年一直都在想念。”


    “做给我吃好不好？”


    杜雅连忙擦着眼泪：“妈妈马上去做。”


    女儿真的回来了。


    和从前一样黏人。


    还说要吃她做的饭菜。


    她这回一定要小心，不能再把女儿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