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对上了少年的眸子。


    他的眼睛带着淡淡的哀伤和其他一些看不懂的情绪。


    少年缓缓地扬起唇角，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我等了他很久很久，我知道那个男孩不是他，他离开了，去了他所说的那些其他的星球。”


    “所以，当我感受到相同的气息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激动吗？”


    “我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即便他有着完全不一样的外貌，身材，但是，我如此的笃定那就是他。”


    少年回忆起那个夜晚。


    他都已经枯萎的心，突然重新开始跳动起来。


    那熟悉的感觉，那个日思夜想的灵魂。


    程野眨了眨眼：“所以我们相遇的第一天晚上，他决定要自己走走实际上是去找你了？”


    少年摇了摇头。


    “不是，他是真的想自己逛逛，这算他的兴趣之一吧。”


    “是我主动去找的他。”


    少年挥了挥手，场景又变了。


    回到了那天夜里。


    路灯滋啦滋啦的响，灯光时暗时亮。


    就在一墙之隔的隔壁单元，小明和陈寻在这里重逢了。


    小明一如既往的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笑得痞里痞气的：“哟，长大不少嘛。”


    少年的声音有些哽咽：“我，我还是没能逃出去......”


    小明收起了咧嘴的笑容，然后笨拙得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没多大事，你看现在这片天地都属于你，你想干嘛就干嘛，你是这个世界的主人。”


    少年的眼眶红了。


    人和人之间的情谊很奇怪。


    他们不过也才不到一个月的友谊。


    却让他记了两年多。


    没日没夜，都在想，当初的小明究竟说了什么。


    所以再次相遇，少年憋住了这些年受到的所有委屈，只是睁着大眼睛看着小明：：“你当初......你当初跟我说了什么？”


    有的时候不得不感叹造化弄人。


    那个时候的小明不知道还有系统制裁这一说，不该说的都会被消音。


    何况这个少年也是在百般聊赖的人生中无意间产生的念头才去拉了一把。


    他没有想那么多。


    但此刻的他已然知晓了，当初他说的话，少年没听到。


    系统是不会让游戏内容告知外界的人的。


    所以，就算此刻少年站在他的面前，他也无法说出任何一句有关游戏的事。


    这就是人生的无可奈何。


    少年记得很清楚。


    那天的小明努了努嘴巴，然后又嬉皮笑脸起来：“我是想告诉你来着，可惜我忘了。”


    可少年很执着，他坚持地问道：“其实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不对？”


    小明依旧充满着戏谑，他轻松地说道：“那当然啦，你这是死人的世界，我还活着呢。”


    少年上前揪住了小明的衣领：“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小明看着少年红了的眼睛，依旧轻松地说道：“我已经回答你了。”


    少年漆黑的瞳仁先是微微放大，紧接着松开了小明的衣领。


    他是学校的三好学生，是优秀干部，是年级前十。


    他非常聪明。


    那一刻，他明白了。


    他和他之间，有着巨大的鸿沟。


    很多话，他没办法直接告诉他。


    所以，小明只能用开玩笑的方式告诉他：是啊，我和死人当然不是一个世界的啦。


    而实际上，小明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不是。


    他确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顿时，困扰了少年两年的谜团终于解开了。


    为什么他听不见当初小明说的话。


    是因为有壁垒。


    而这层壁垒，是以他之力无法抗拒的。


    少年用了几分钟的时间，稳住了自己的情绪，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装作就别重复的样子，问道：“那你，这些年还好吗？”


    小明依旧笑着，他像是没心没肺一般说道：“好啊，当然好啦。”


    少年垂下眼眸：“我把你当我人生的光，是我最亲密的朋友，你如果累的话......我的肩膀也可以给你靠一靠的.......”


    小明小声地嘟囔着：“跟自己养了个儿子一样。”


    少年没有听清，抬起头：“你说什么。”


    小明摆摆手，然后勾住了少年的脖颈。


    奈何小明矮少年一个头，搭得有些难受。


    他眼珠子一转，站到了台阶上，朝着少年摆了摆手：“来来来，你过来。”


    少年听话地走到小明的面前。


    这下，因为台阶的高度，小明可以很清楚的搭在少年的肩上了。


    他十分满意。


    扬起了唇角。


    “这还差不多嘛。”


    少年：“......”


    小明叹了口气，看着少年还未完全长开的面庞，笑着说：“你爸爸我呀，是有些不开心。”


    少年微微蹙眉：“最近过得不好吗？”


    小明垂下眼眸摇了摇头：“那倒不是，是最近过得太好了。”


    少年不理解，眼眸里充满了迷雾，小声说道：“过得太好了为啥会不开心？”


    “......你，有受虐倾向？”


    小明哈哈大笑起来，拍了下少年的脑瓜：“会开玩笑了，不错有长进。”


    “人活着嘛，一定要开心，知道吗？”


    少年快速回答：“我知道我知道，所以你为什么不开心？”


    小明目光眺望远处，深吸一口气：“或许是觉得，也不过如此吧。”


    少年：“不过如此？”


    小明收回了目光，看向少年，又扬起了他百年不变的笑容：“是啊，就像你心心念念很想得到一样东西。”


    “你花了很大的代价，一直在努力寻找，一直在为此努力。”


    “竭尽全力，终于在某一天，在某个你自以为永远不可能得到的那一天，轻而易举的得到了。”


    “一开始，你以为会有什么变化，会给你的生活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可是就这么过下去，往下过着......”


    小明笑眯眯的，摸了摸少年的脑壳：“你会发现啊，不过如此。”


    “你想要的，你得到的，你经历的，你拥有的......都不过如此。”


    少年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一直看着小明。


    画面忽然停止了。


    少年转过身来看着程野，认真地说道：“接下来是小明......选择离开的原因.......”


    “......你确定要继续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