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和微生安满载而归。


    最后一次赌局，他们赢了150万的筹码，扣掉15%的水钱，到手也有127.5万积分。


    微生安拿走了零头，说是就当程野上次欠他的连本带利。


    就算这样，程野也成功踏入百万积分富豪的行列了。


    他看见自己的玩家排名已经到了第30名。


    原来一百多万积分，就可以排近前30啊。


    程野有些感慨。


    这个游戏的积分，是真不好赚啊。


    区区百万，就能进富豪前50……


    还有，游戏的玩家居然是用积分来排名的。


    单纯的用积分排名，而不是综合能力……


    ……所以积分还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前十名会有什么优待吗？第一名又会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程野眼眸垂下。


    算了，他现在没必要思考这些。


    赶紧做升级任务，然后一步步让自己成为高玩。


    该知道的总是会知道的。


    只有不断地努力，他才可能离自己的记忆更近一些。


    游戏既然这么遮遮掩掩着他的记忆，那正说明了他记忆的重要性。


    “走吧。”程野轻声道。


    两个人就像来时一样，一前一后地走出了赌场。


    片刻后。


    他们又回到了赌场门口。


    赌场门口，只有那盏暖橙色的灯在轻轻摇曳。


    它似乎只照射这么大的范围。


    只愿意让人们观察到这么点的区域。


    四周黑漆漆的，像是永昼难得的黑夜。


    给人无穷的安定。


    程野深深地望向远处，实际上什么也看不到，所有的光都在某个距离就被完全吞噬了。


    什么也反射不回来。


    “你想起了什么？”微生安看着程野又立住身子不动弹，懒散地笑着。


    程野摇摇头：“还没有。”


    他确实什么都没想起来。


    只是，依旧有些熟悉。


    这个地方觉得熟悉，他打牌的方式有些熟悉，那些藏在暗下的波涛汹涌，他也觉得熟悉。


    可是除了什么，就什么都没有了。


    微生安沉默不语，他点击了门口的面板，选择了主城区：“那回家？”


    程野伸出手拦住了微生安：“做任务的地方在哪里？”


    微生安扬起笑容：“你现在就要去做任务吗？”


    程野点点头。


    不是很累，任务过程也能休息，他现在只想赶紧成为中玩。


    在他发觉了一丝端倪开始，他就停不下自己的脚步了。


    现在最急迫的事，变成了找回自己的记忆。


    他隐隐有一个感觉，当他找回记忆的时候，他就会知道怎么离开游戏。


    “在任务区，我带你去吧。”微生安在面板上来回点击，然后换成了任务区。


    【本次传送费用100积分，请确认。】


    微生安点击了确认。


    片刻后，程野和微生安回到了任务区。


    任务区最显眼的那个面板高高挂在半空中。


    一直在实时更新着在线人数和死亡人数。


    只是这次，在线人数没有明显的提升了。


    在线人数：


    保持在三亿多不再增加。


    可是……


    死亡人数：


    死亡人数比上一次多了将近3亿。


    这意味着，游戏已经拉了6亿人进来，已经死了一半了。


    而且，如果接下来不再继续拉人的话，在线人数也会越来越少。


    因为死亡率，空前绝后。


    程野眯着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受到了一阵阵的悲伤。


    这股悲伤从心底蔓延至四肢。


    细枝末节地穿梭过所有的神经末梢。


    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死了将近3亿，这意味着，这场侵略性的死亡已经超过了当年世界范围的疾病——


    天花。


    目前死于这场游戏的人已经大于挑花了。


    这是多么令人无能为力，又深感痛惜的事。


    程野垂下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的目光从面板上移开，朝周围望去。


    广场上依旧汇聚着许多人，人来人往，有人悲伤，有人欢喜。


    很多人都在晒太阳（实则修复受伤的身体。）


    也有很多人，只是来看看这个面板。


    或许他们此时此刻，和程野有着同样的心境。


    微生安一直站在程野旁边。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程野有着超乎寻常的理解和耐心。


    程野这几次莫名其妙的失神，他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诧异或者不耐烦。


    永远都是像现在这样，似乎看穿了什么，站在一旁默默地等待着。


    终于，程野收拾好他的情绪了。


    他回到了最初的样子，和微生安调侃着：“不是说带我去升级任务吗？”


    “怎么，你不想完成心愿了？”


    听到心愿这个词，微生安微怔了一下。


    但也仅仅是微微发怔。


    他立刻就恢复了正常的神色，让人完全察觉不出他刚刚有失态。


    他笑着说：“走走走，太阳这么大，晒死了。”


    微生安轻车熟路，带着程野朝着巷子里拐去。


    两个人穿梭了不少巷子，七拐八拐的，还是没到。


    程野有些无语：“升级任务的申领这么复杂？”


    微生安笑着：“主街上的房租太贵，所以这类官方服务站都在巷子里。”


    “那如果找不到怎么办？”程野问道。


    第一次来的新人很难找到吧。


    “以前不存在这个问题，都有老玩家帮忙带。”微生安回答得很快：“但是现在有这个问题了。”


    “大量的新人涌了进来，老玩家也没有这个时间精力去一个个带，所以现在的新人基本上处在自生自灭的状态。”


    “应该有很多新人即便已经完成了三个任务，但是还不知道得做升级任务。”程野思索着。


    “应该知道，新人副本的npc会告诉他们，但是......位置在哪他们不知道......”微生安指了指巷子的不同路口站着的玩家。


    他们举着牌子，上面写着信息咨询，一次5积分。


    程野无语凝噎。


    赚钱的方式是真的多样啊。


    有微生安带着，程野很快来到了一个破旧的小房子面前。


    这个房子，若不是它挂着招聘写着任务申领处，根本看不出来它的特别。


    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民居住宅，只是门换成了玻璃门，在门上挂着一个「正在营业」。


    程野推开了门。


    门老旧得不行，吱吱呀呀的声音十分严重。


    哪怕程野推门的动作已经很轻了，还是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随之而来的是风铃响起的声音。


    整个屋子里灰尘仆仆的感觉，只是因为开了下门，就扬起了诸多灰尘。


    程野眯起眼睛，走到了前台。


    前台没有人，但有一个呼唤铃。


    以及走进之后能听见的呼噜声。


    程野无奈地摇摇头，这些npc真是和真人好无区别。


    能偷懒摸鱼的时候绝对不放过。


    程野点击了呼唤铃。


    很快震耳欲聋的声音在小小的房间里响起：


    「叮，请稍后，工作人员正在赶来！」


    「叮，请稍后，工作人员正在赶来！」


    「叮，请稍后，工作人员正在赶来！」


    ……


    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响起，程野忍不住堵住了耳朵。


    不得不说，工作人员虽然摸鱼，但还是很敬业的。


    用这么响的呼唤铃，是生怕自己睡不醒了。


    很快，程野就听见了里屋噼里啪啦收拾的声音。


    甚至还有两个清晰的耳光声。


    不难联想，这位工作人员为了让自己清醒一些都不择手段地做了些什么。


    很快就从里屋走出来一个男人：“来申领任务的？”


    程野点点头。


    他到目前三个副本加上新人副本都已经做了，按理说是可以做升级任务了。


    男人没有说什么，他快速地从桌子上掏出一张表格让程野填写。


    表格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就是真实姓名住址还有id这类的资料。


    程野看看表，又看看男人。


    假装没看见男人脸上红色的巴掌痕……


    低下头认真填写起来。


    在程野填写完递给男人后，男人就摆了摆手让程野耐心等待。


    在等待的间隙，程野抽空打量了一下这个小屋。


    屋子很小，租金应该很便宜。


    以前这个屋子应该是虽然破小但不杂乱。


    可是现在是袜子随便乱丢，沙发上堆满了衣服，宿醉的啤酒瓶也没有收拾。


    完完全全像一个宅男的房间。


    “最近申领任务的人不多？”程野随口问道。


    男人头也没改，叹了口气：“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死亡率大大增大，导致很多人也不敢来申领任务，宁可在初级副本中来回转，保个本，能活下去就行。”


    程野笑笑。


    这是人之常情。


    就像大多数人只能赚3k-4k的时候，也不会去想着贷款几十万去做危险的投资。


    除非被逼到一定境界。


    在游戏里也一样。


    很多人的心态已经被磨平了，觉得能活下去就行。


    只要能活下去，一定会有看到曙光的那一天。


    可是程野不一样，他不想把这种希望放在别人身上，他想要自己去挖掘出离开这里的线索。


    程野眯起眼睛，一时间有些恍忽。


    男人啪啪啪不知道在输入什么，片刻后，交给程野一张卡牌：“这是升级任务的钥匙，你什么时候想做就撕开就行。”


    “升级任务是根据你自己的经历随机生成的游戏，简单和难的程度在于你自己。”


    程野接过卡牌。


    卡牌是黑色的，周围吻着金边，闪闪发光。


    卡牌上什么都没有。


    它不像选择副本时那个页面中的卡牌，有图桉有简介，可以让人大概猜到副本会是什么样的。


    这就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纯黑卡牌，让人摸不到头绪。


    程野和微生安离开了小屋。


    两人重新回到了令人头晕的巷子里。


    “你准备什么时候做升级任务？”微生安轻声问道。


    程野想了想：“一会吧。”


    不知道为什么，他临时有点想去喝杯酒，喝完了再下副本。


    微生安点点头：“你自己多注意安全，升级任务和其他副本不太一样……总而言之有些危险。”


    程野笑着：“知道啦。那，一起去喝一杯，还是你还有别的事？”


    微生安经典的笑扬了起来，像是看穿了程野一般：“你打算喝得正开心的时候抛下我一个人去副本？”


    程野睚眦必报：“毕竟上次你说了你请客结果喝醉了让我付的钱。”


    “……”微生安十分无语：“一万多积分你记这么久？”


    “那是我当时仅有的钱的二分之一。”程野郑重地说道。


    微生安摆摆手，怎么会有一个这么抠唆的兄弟：“啊行行行，那我们就算过命的兄弟了。”


    程野略带笑意：“那现在……去不去？”


    “去啊。”微生安摇摇头：“总得让你坑我一把，不然你副本里给我捅刀子怎么办？”


    “那不会，毕竟钱你已经还我了。”程野笑眯眯地说道：“上次清楚追踪器，已经扣掉了我想要的积分，这次给你的也是加上利息的。”


    微生安轻笑一声：“我知道。”


    程野只是开玩笑罢了。


    两人朝着就近的小酒馆走去，越是这种巷子里的，反而越有烟火气。


    他们也不过是想找个寻常的酒馆放松一下心情。


    只有微生安和程野心里清楚，虽然他们都笑嘻嘻地面对即将到来的升级任务。


    可是，升级任务不同于副本。


    他是完全针对于个人的游戏。


    他是真正的令人后怕胆怯的恐怖副本。


    这里面的危险和恐惧，都是只有本人亲身体验后才能知晓。


    就像有些人害怕蜘蛛，有些人害怕蛇。


    你把害怕蛇的人丢进了满是蜘蛛的副本里，或许没什么事。


    但你在害怕蛇的人床上丢上一条无毒的蛇，那也会让人浑身胆颤，恐惧致极点。


    这才是升级副本的恐惧之处。


    他们两个人，没人能预测升级副本会发生什么。


    就算微生安通过过升级任务，但他也没有任何经验可以和程野分享。


    毕竟，每个人恐惧的点不一样。


    他的经验没有任何意义。


    他害怕看见黑夜，哪怕一点点都害怕，这跟程野说了又有什么意义？


    他的升级任务是他度过的最黑暗的一星期，他在毫无日光的环境下待了七天。


    对于他来说，无比的压抑，痛苦，难受，想死……


    可是对于程野来说呢？


    或许，不值一提吧。


    所以两个人干脆闭口不谈接下来的升级任务，只是互相敬酒，聊着其他的。


    程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撕碎卡片进入游戏。


    这或许是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也或许是新的开始。


    总而言之。


    这一场升级游戏，只能靠程野自己。


    他们现在，只要相谈甚欢，和往日毫无不同，就行了。


    这是最好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