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小寺寂静。
随着陆乙带着丝丝危险的询问声，四周不论李真还是林家姐弟等人。
都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此时自己根本不在此处。
唯有小和尚大悔，冲着眸中显现银白之意的姜望北端详几眼，才猛的露出些迟疑茫然道：
“姜，姜真君，你今日这模样……小僧，小僧是不是曾见过几次？”
“……”
伴着大悔这带着些迟疑的声音。
未等眼睛紧盯姜望北的陆乙心中一颤。
眸中银白之意不断旋转闪耀的‘姜望北’已微微一笑。
陆乙熟悉到不能在熟悉的脸上，更是再度显出些出尘缥缈，至高无上的无边贵气。
“小和尚，你见我次数不少。”
“你是问古虚空大战前，栖霞界未沉沦时，还是指……地空寺破灭的刹那。”
一番话，姜望北说的堂堂正正。
就如同话语中蕴含着无穷神力一般，随着她话音落下。
原本就因她这话眼中猛的闪出惊疑的陆乙，更是觉得眼前猛的一花。
接着，更是有些散碎残破的画面，不断自他眼中闪烁而过。
第一副，是苍白无尽，是神光漫天。
漫天神佛彼此厮杀，如星如雨而落。
大地陆沉，世界崩灭。
就在这无法言喻的可怖厮杀之外，那世界之外的无穷黑暗中。
几道若隐若现的身影，更是比那场不断弥漫悲壮与牺牲的大战更加引人注目。
“这几道人影？”
目光猛的一震。
纵然这幅画面自陆乙心中不过划过一瞬间。
可陆乙又如何看不出。
其中一道身披华贵白袍，气息如渊如海般的伟岸身影，正是他面前的‘姜望北’。
其他几个，哪怕其身形一个个都隐于暗中。
可对陆乙而言，都能隐隐约约感受到一缕熟悉之意。
尤其那几乎整个身形都隐没在黑暗中的领头之人，纵然其就仿佛不存在一般，只有一缕淡淡的伟岸轮廓。
可陆乙又哪里认不出来。
“这里莫非是破灭前古虚空？”
“那是……我的未来之身？”
随着目中震动再次闪烁。
那一闪而过的漫天苍白，可怖战场，也瞬间消失。
下一刻，不等陆乙心中思绪转动。
眼中，已多出一片轻风微拂，桃花片片的大好春光。
“十里桃林，风轻动！”
眼见面前让人不过轻轻一眼，就会觉得心旷神怡的大好桃林。
陆乙心中一跳，忍不住的就想到许久之前在栖霞界地空寺时，拓跋无敌曾显现给他的一段记忆。
“栖霞界，地空寺？”
心中再度一震。
接着，那在春风中不断摇曳折腰的桃林之中，已隐隐多出数道身影。
这些身影，虽面目气息都仿佛被随风而舞的桃花遮住。
可其中一个白袍隐隐随风摆动的矫健身影，陆乙都如何会认不出是谁？
随着心中念头转动。
陆乙眼中十里桃花再次一转，直接显露出一片天崩地裂的恐怖场面。
泛着无边惨绿的天空之上，数不清的无望天邪魔化作漫天魔云，正发出足以令人肝胆俱裂的恐怖嚎叫。
还未等这些陆乙亲自见过的画面再转。
一旁，却猛的传出小和尚大悔的一声痛苦大叫声。
“这是……这是……”
随着大悔这一声惨叫。
陆乙眼中原本闪烁而过的画面就仿佛受了影响一般，瞬间消散。
接着，就见大悔正捂着自己的脑袋，痛苦的在地上打滚。
“什么？”
眼见小和尚大悔一副痛苦无限的模样，在地上来回翻滚。
陆乙眼中刚刚显出些惊怒。
一边的李真与林家姐弟，都齐齐发出一声惊呼来。
“大悔，你怎么了？”
口中先是发出些焦急呼声。
接着，李真似乎也顾不得身边看似恐怖的陆乙与姜望北。
直接就扑到地上来回翻滚的大悔身边。
身上灵光不断闪烁，眼见就是要以自身灵力来缓解小和尚大悔的痛苦。
“……”
这时候，陆乙也终于将目光转动，冷冷看向身边姜望北道：
“看你威势，在未来也是登顶虚空之巅的人物。”
“为何要为难大悔？若你是她……与大悔莫非就没有交情？”
随着陆乙这一番冷冷喝问。
眸中不断闪烁银白之色的‘姜望北’则是微微一笑，看着陆乙摇头道：
“陆乙，我与大悔……自然有交情的。”
“此时此刻，也并非为难他。”
“莫非你忘了，大悔身上的另外一层身份？”
“……”
“大悔的另外一层身份？”
眼中病冷不变。
陆乙自然明白，此时‘姜望北’口中说的，是所谓的‘苍白本源佛’。
“若说这是帮大悔记起自己从前身份。”
看了眼地上不断发出痛苦惨叫，甚至让一边李真都急出满头大汗的小和尚。
还未等陆乙皱眉说什么。
‘姜望北’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口中不过再次唏嘘一叹。
身上已有一道泛着些银白色泽的湛蓝之光，直接荡漾到了大悔身上。
就如同这光能抚平一切痛苦一般。
被这道神光一照，原本还在李真怀里翻滚不休，口中惨叫的大悔就如睡着了一般，瞬间安静下来。
“睡着了？”
眼见小和尚大悔犹如陷入美梦般，甚至连嘴角都浮出一缕淡淡笑意。
陆乙才将紧皱的眉头松开少许，再度看着身边‘姜望北’道：
“你，究竟站在哪一边？”
“……”
“我，站在哪一边？”
见陆乙目视自己，二度发出质问。
‘姜望北’先是目光复杂的朝着一边的李真，林家姐弟一扫。
才端详着陆乙，银白眸光闪亮道；
“陆乙，这种话……你何必问我？”
“纵使虚空破灭，湮灭降临。”
“我也只可能……站在一个地方。”
随着她这一声长长的，仿佛蕴含无数复杂情绪的叹息。
陆乙眼中一顿，又如何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
“这话中之意，姜望北……支持的是我那未来之身？”
心中先是猛的一颤。
不等陆乙心里猛的涌出戒备。
刚刚将眼中复杂之意压下的‘姜望北’，才以自己泛着无尽华贵的银白眸光盯着他道:
“你不必紧张。”
“今日我来，不过是有些话想和你说……与其他事情无关。”
“你若想知道些别的，也未必不能告诉你。”
“……”
“有话和我讲，还可以告诉我关于未来的秘密？”
心思到此一顿。
陆乙先是闪出些惊疑，对于‘姜望北’的话，只能说信了一半。
接着，不等他眼中惊疑再闪，想再次开口询问。
耳边，却猛的传出一声仿佛带着无穷唏嘘，无穷叹息的长叹声。
“陆施主，未来之魔的话……万万不可信。”
“否则……”
随着陆乙遁着声音转过头。
就见一边地上盘膝而坐的小和尚大悔，在语气中露出些疲惫与苦涩道：
“否则，小僧又如何……会变成今日这般模样？”
“……”
随着大悔猛然清醒，口中说出老气横秋的话。
不仅陆乙眼中显出异色，就连一边原本正抱着他的李真都眼中一愣。
可接下来，大悔脸上原本仿佛看破世事一般的出尘，疲惫，却又为之一清。
发出的声音，也再度化作眸光真挚的小和尚大悔。
“小僧，小僧这是怎么了？”
就好似同样不理解自己方才的反应。
小和尚大悔先是在自己大眼睛中闪出些茫然无措，瞪着自己双手看了许久。
才猛的抬起头，看着陆乙神色凝重道：
“陆施主……小僧虽不知道究竟为何，可心中就是觉得，不可相信‘未来之魔’的话。”
“……”
“未来……之魔？”
听着小和尚大悔说出与方才至善佛主同样的话。
陆乙眼中先是闪出些思索，才猛的看向一旁眸中银白之色闪烁的‘姜望北’皱眉道；
“大悔如今这样，究竟有没有想起自己是‘苍白本源佛’？”
“……”
“哦？此事你问我？”
语气中先是泛出一缕古怪。
‘姜望北’才再度一笑，看着陆乙道：
“怎么，你就不怕在我这‘未来之魔’手里，吃个大亏？”
“……”
“让我吃亏？”
看着面前‘姜望北’的眸光中先是涌出些古怪。
接着，陆乙才猛的一摇头道：
“哪怕你真是未来之魔，恐怕也不会让我吃亏。”
“你且说说，今日来寻我……究竟有何贵干吧。”
随着陆乙这一番话。
‘姜望北’眸中的银白之色先是一顿，才看着陆乙叹息道：
“陆乙，不论是我……还是至周道主，此时都已彻底将自身投回这片时空。”
“过去未来，已即将重合。”
“可唯有你……”
原本复杂的语气到此一顿。
‘姜望北’才在陆乙微微变色的目光中，继续摇头道：
“唯有你，是这片时空的唯一异数。”
“否则，那一位的大计……早就成了。”
说罢，更是看着目光中隐隐显出难看的陆乙，缓缓道：
“过去未来，恒古唯一。”
“他，是未来的你，你……是过去的他。”
“若真想救这片虚空，只有你们合二为一，才有可能。”
“我今日来寻你，就是想……”
话到此处。
未等‘姜望北’将后面的话说完。
陆乙，已根本不想继续听她说下去了。
心中，全被她方才话中透露的信息所震撼。
“已将自身彻底投回这片时空？至周道主……说的莫非是李真？”
“难不成我身边这些人，真就要被他们的未来之身一一取代？”
念头转到这。
陆乙对于面前‘姜望北’那一套理论，更是一点苟同的意思都没有。
或者说，他此时更是瞬间明白。
为何自己的未来之身，会被称作‘未来之魔’。
随着心中念头到此一顿。
陆乙对面前眸中银白闪烁的‘姜望北’，更是再无一丝好脸色。
“未来，本是无限希望，是无限可能。”
“怎么是你们这区区一条道路可以代表？”
说罢，更是在‘姜望北’微微变色的目光中冷冷道：
“你下面的话不必在说，等你回去见了那一位，也可以告诉他。”
“他可以是我，我……却未必是他。”
“还有什么招数，大可继续使出来。”
“看看这一局到最后，究竟鹿死谁手！”
一番话，陆乙说的堪称斩钉截铁。
面对他这一副态度，对面的‘姜望北’似乎也知道没有任何劝说的可能。
只是叹息一声，道：
“陆乙，有些事情你此时不懂！”
“待时候到了，我想……你应当会改变些想法。”
随着这短短两句话说完。
就如同知道陆乙已不会再听自己说任何话。
‘姜望北’不过看着他最后微微一笑。
接着，眸中不断闪烁的华贵银白，就如方才降临离去的李真一般，瞬间褪了个无影无踪。
接着，才是姜望北泛着些惊疑不定的湛蓝眸光。
“我，我这是？”
伴着姜望北眼中不断浮出的惊疑。
陆乙能看的出来，不论李真还是姜望北，对于自己‘未来之身’的降临，恐怕都并非毫无察觉。
只是这一缕察觉对两人而言，更像是一种温水煮青蛙的适应过程。
“等到了最后，他们……就会被自己的未来之身彻底取代？”
先是以自身目光与眼中泛着惊疑的姜望北互相一对视。
不等脸上闪出些复杂凝重的陆乙开口说什么，一边自清醒起就一直皱着眉头，仿佛在思考什么的小和尚大悔，却是猛的发出一声惊呼。
接着，才有些磕磕巴巴的看着陆乙道：
“陆，陆施主，小僧好像想起些什么来。”
“无数年前，你与小僧……曾在苍白佛舰见过一次。”
“那一次……那一次……”
随着小和尚大悔语气愈发古怪与颤动。
到最后，更是有些不自信的看着陆乙，小心翼翼道：
“陆施主，小僧虽然明白那并非是你。”
“可你……不会再骗小僧了吧？”
“……”
“大悔，你？”
见大悔猛的露出这么一副神情。
再联想到之前那神佛战场之上若隐若现的伟岸身影。
陆乙又哪里猜不出来。
自己那未来之身动作的脚步，竟然连已经破灭的古虚空都囊括进去。
念头到这，陆乙眼中浮出的惊疑，更是浓郁的几乎要化作实质。
“我的未来之身能遁着时光长河来去也就罢了，苍白虚空和此时虚空……甚至连时光长河都不是同一条！”
“他，又是如何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