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延镇其实很远，小方足足跑了四个多小时才到这里。


    曾经，这里也是一座辉煌至极的城镇，靠着丰富的地理资源，造就了无数“白手起家”的富豪。


    可是这些资源也有挖掘干净的一天，无奈之下，嘉延镇不得不向重工业方向进行产业转向升级。


    可它一个半路出身的城镇，那里比得上环首都的工业带？最终的产业转型结果，自然是以失败告终了。


    到了现在，嘉延镇人口流失极其严重，也就剩下一些老牌的“白手起家”的富豪，吃着最后那一点资源。


    【嘉延镇虽然没有转型成功，但是遗留下了不少工业基础，非常适合我们对这些工业体系进行改造。】


    老妖怪说道：


    【不过，当前这些工业体系都被掌握在那些“老板”手中，所以我们需要前从他们手里把这些东西拿到手。】


    这些所谓的老板有一很大部分就是当初那些白手起家的富豪，由于国内早期的发展，监管并不严格，所以这些老板其实并不干净。


    更准确地一点来说，这些老板都算得上是游走在灰色地带的势力。


    “从这些人手里拿到工业体系……这得花多少钱？”宋子扬皱眉问道，“他们不会狮子大开口吧？”


    【不需要花钱。】


    老妖怪轻笑了一声，说道：


    【其实，这次除了是给方明一个实践的机会以外，也是对你的一个实践，或者说试炼。】


    不需要花钱？这些工业体系，不花钱的话，拿又该怎么获得？


    宋子扬在疑惑的同时，问道：“对我的试炼？”


    【你在很多时候，过于善良了，正常而言这并没有问题，但是我们已经开始了对阿美瑞的反击行动，并且之后会与阿美瑞打更多交道，这并适合。】


    老妖怪说道：


    【你需要果断一点。】


    简单而言，相比下来，宋子扬的性格有些良善了，这种良善其实并不适合做大事。


    老妖怪很明白宋子扬的性格，其实他也可以利用其它方式，让宋子扬感觉非常痛苦地去做某些事，但是这对于永生这个长久计划而言，并不适合。


    此前，老妖怪就决定要扼杀宋子扬情感的羁绊，但并不是真正的扼杀宋子扬的感情，而是让宋子扬变成一个真正适合永生事业的人。


    永生是一件非常漫长的事情，所以，执行人的性格就凸显得尤为重要。


    之前并不需要宋子扬有什么性格，但现在随着永生工程的深入推进，老妖怪必须要让宋子扬做出一些改变，或者说成长了。


    宋子扬不置否认。


    “大老，房间已经订好了。”


    这时，小方从酒店大堂小跑了过来。


    毕竟是曾经也辉煌过，嘉延镇说是一个镇，其实严格意义上来，比得上某些地方的市了。


    所以，嘉延镇各种基础设施都非常地完善。


    “去这里。”宋子扬开口说了一个地址。


    现在已经接近晚上十点了，小方开了四个多小时的车，其实挺想休息的，但是宋子扬没有开口说休息，他也只能挺起精神继续开车。


    目的地是一个非常老旧的巷道，宋子扬在中途下车，去银行取了一些钱，然后才让小方继续开车前往目的。


    二十分钟左右，两人来到了巷道口。


    “你在车上等我。”


    宋子扬扔下一句，便独自朝着巷道里面走去。


    巷道很老旧，甚至可以说破旧，周围全都是二三十年前的建筑，居住在这里的人也并不少，不过大多都是一些老人。


    这些老人与常见的那些老人不同，有些老人，虽然年龄已经比较大了，但目光里明显透露出一丝狠色，还有一些老人，裸露的臂膀上能明显看出一些伤痕。


    【这些人都是以前参加过抢夺资源的老人。】


    宋子扬将纳米机器人接收画面的功能打开了，所以老妖怪能够清晰看见周围的景色。


    几十年前的抢夺，那可是非常血腥的，有很多事情在现在听来，都有一些不可思议。


    宋子扬也只是在网上道听途说过，并没有真正见识过，可看见这些老人，完全能够想象当时的场景。


    “我们来这里是干什么？”宋子扬低声问道。


    【买点东西。】


    老妖怪平静地说道：


    【我们需要一些帮手，但这些帮手可不会乖乖听我们的话，所以我们需要一个能够威慑他们的家伙。】


    不会乖乖听话的帮手，恐怕是跟那些老板一个性质的人吧……宋子扬心里这样想着。


    在老妖怪的指示下，宋子扬左拐右拐，走进了一条狭小的巷子。


    在这条巷子中间，有一个很小的烟酒铺子。


    宋子扬在这个铺子面前停了下来，稍微顿了顿，开口说道：


    “老板，买个火。”


    “咳咳……柜子上有，自己挑。”


    铺子里面传来了几道咳嗽声，紧接着一个独眼老人走了进来。


    宋子扬随手拿起一个打火机，啪嗒啪嗒地打了几下。


    火苗一闪一闪的，连续闪了几下。


    “不行啊，这些火都太小了，有没有勐一点的？”宋子扬皱眉说道。


    独眼老人怔了一下，用仅剩的那只眼睛仔细看了宋子扬几眼，问道：“点个烟而已，你还想要多勐的？”


    “至少要能防风吧。”宋子扬说道。


    “我这里没有防风的。”独眼老人摇头说道，“巷子出去拐角，那里有家便利店，那里可以买到防风的。”


    宋子扬稍微停顿了片刻，抬头看着老人，说道：“可是，姚老三告诉我，你这里有。”


    听见这句话，独眼老人眉头瞬间皱了起来，眼神也变得异常锋利。


    “你认识姚老三？哪个姚老三？”


    “姚家只有三个兄弟，还能有哪个老三？”宋子扬微微一笑。


    独眼老人平静地说道：“姚老三已经死了十二年了。”


    “如果他死了十二年，那你是谁？”宋子扬问道。


    “你到底是谁？”独眼老人呼吸一下沉重了起来，但很快他就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冷静地说道：“我不管你是谁，我不做那些生意已经很久了，我手里也没有货了。”


    “不，你还有。”


    宋子扬却是摇了摇头：


    “在你床下面的第三个柜子里面有一个暗格，在那里面还有。”


    独眼老人右手撑在柜子上，手掌支撑着脸颊，左手很自然地放了下去，做出一个叉腰的动作，眯着眼睛看向宋子扬：“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用去拿你藏在柜子里面的家伙了，我对你没有危险。”


    宋子扬微笑着说道：


    “我只是单纯地来找到买东西，随便帮你一个忙。”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在这里开店？”


    独眼老人左手缓缓抬了起来，微笑着说道：


    “因为这里很偏僻，做什么事都很方便，而且不远处就是鞭炮店，经常有小孩在附近放鞭炮，大家对这些都见怪不怪了。”


    伴随着话音，他的左手抬起来的高度已经与柜子持平了。


    宋子扬的身体微不可见地僵硬了一下，原因很简单，这位独眼老人的左手处，在柜子的边缘，有一个黑洞洞的口子正朝向他。


    毫无疑问，这绝对是真家伙，否则老妖怪也不会让他来这里买这种东西。


    “你忘记小山村的王桂芬了吗？”


    在这时，宋子扬开口了。


    这句类似“你忘记了大明湖畔的夏雨荷了吗”的话语，直接让独眼老人皱起了眉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宋子扬：


    “你认识她？”


    “她当初告诉我，如果有事可以来这里找你。”宋子扬说道。


    “桂芬啊……”独眼老人紧盯着他，问道：“你是桂芬什么人？”


    宋子扬平静地说道：“我是她的老公。”


    正常人听见这种年代氛围浓烈的名字，所想到的一定是与老人同一个时代的人，甚至会以为这位还是老人的旧爱之类的。


    其实，这个王桂芬并不是与老人同年代的人，而是老人的女儿，这个姓氏是老人已经死去的老婆的姓，名字也是老人的老婆取的。


    诨号姚老三的独眼老人怔了怔，紧紧地盯着宋子扬。


    “以前桂芬一直不让我来见你，我还不明白，但是我现在明白她为什么不让我来见你了。”宋子扬平静地说道。


    姚老三没有说话，沉默地看着宋子扬。


    宋子扬继续说道：“你一直以为桂芬很恨你，因为你以前抛弃了她和她的母亲，就连她母亲的葬礼都不去看一眼，其实你不知道，桂芬很早就原谅你了，她经常站在村头那座小山的土神庙前发呆，就是想看见你再像她小时候那样，隔着老远就对她招手。”


    听见这话，姚老三的左手慢慢放了下去。


    “可惜，她一直没有等到。”宋子扬平静地说道，“在后来，她从杨叔口里知道了你在什么地方，然后怎么来找你，但是她没有来，因为她觉得你既然不愿意回去，肯定是有你的理由。”


    “老杨……”姚老三嘴唇嚅动了一下。


    “三年前，桂芬死了以后，就告诉我，如果有机会来代替她见你一面。”


    宋子扬抬头看着姚老三，说道：


    “她说，她还想吃一次，你亲手给她做的糖人。”


    听到宋子扬提及糖人，姚老三眼眶顿时红了。


    毫无疑问，宋子扬的所有说辞，全都是胡编乱造的。


    他只是为了自己的目的，编造了一个理由而已。


    对于姚老三的女儿，宋子扬其实压根就不认识。


    但是姚老三的女儿已经死了，并且她的丈夫也一起死了，那位老杨也已经死了，小山村的人，早就远奔各地，仅剩下一些老人。


    所以，宋子扬将自己对姚老三的了解，推给了死人，无疑是最完美的，姚老三想要去查证也根本无法查证。


    利用一件件小事，逐步让姚老三相信他这么一个女婿的存在。


    这些小事，基本上只有姚老三自己知道，尤其是后面提起的糖人，那是姚老三年轻的时候，为数不多地与女儿之间的互动。


    虽然姚老三看起来很老，但其实他今年也才五十多岁，他心里最愧疚的就是自己的女儿和老婆。


    “桂芬……是我害了她啊……”


    姚老三眼眶极红，还有几滴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你说你在十二年前就死了，想必是十二年前你就退出江湖了吧？”宋子扬盯着他，说道：“可是，他们三年前就找了过来，然后桂芬就……”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宋子扬适时的让自己的声音变得低沉一些，继续说道：“如果我当时不是正好在山上，可能我也死了。”


    姚老三嘴唇微微嚅动，却什么话也没能说出来。


    “桂芬死了以后，我怕他们报复，我也不敢来找你，所以我联系了杨叔的儿子杨小刚，和他一起去了国外。”


    宋子扬在背后狠狠地掐自己的肉，把自己掐得眼眶湿润：


    “我一直忘不掉当时看见桂芬的场景……这三年，我在国外学会了很多，也积攒了很多资本，我回来只有一个想法，让桂芬安息！”


    这个杨小刚，同样是姚老三所认识的，并且经历也如姚老三所知道的那样，只不过此时这位杨小刚，早就被人埋在了异国他乡。


    “不可能的。”姚老三红着眼睛，摇摇头说道：“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是那些人动的手，根本没有办法让他们受到严惩。”


    “我能让桂芬安息，我就有办法！”


    宋子扬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三年我在国外查到了一条线，跟这些人有关，我可以通过这个把他们送进去。“


    姚老三微微一愣，着急地问道：“你知道了些什么？”


    他是知道的，这些人手里都不干净，或者说，这些人现在所作的事情也并不干净。


    这个时候，宋子扬也逐渐明白老妖怪到底有什么打算了。


    那些掌控着工业系统的老板们，暗地里或多或少都涉及到了某些灰色层面的事情。


    如果，利用这些事情让这些老板去吃了牢饭的话，那么他们手里的产业最终会被拍卖出去。


    可是嘉延镇这种属于退化的城市，谁有能力吃下这些东西？就算有能力吃下，谁会愿意去吃？


    这就完全成了一个烂摊子了，不仅关系到诸多产业，还关系了很多就业问题。


    如果处理不好的话，很容就闹出大事来。


    在这个时候，宋子扬以投资商的身份入场的话，恐怕到时候不仅不会花钱，甚至还会受到热烈欢迎，更有甚者，还可能会主动送一些东西给他。


    当然，想要达成这个目的，最关键的是要能够将这些人送进去。


    宋子扬并没有立即回答姚老三的问题，反而抬头问道：


    “你愿意帮我吗？岳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