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表的神火渐渐熄灭，杜康站立在桃源福地的山巅之上，体会着体内诸神们共同汇聚出的庞大神力。


    在他的背后，七条护法青龙蜿蜒游动，推动着七轮大小不一的愿力法轮缓慢转动，将从释厄传中传递来的愿力研磨过滤，供诸神们吸收吞食。


    而在穴窍中安居的数千神灵，会再此以神火精练分配到穴窍中的愿力，直到纯度达到炼无可炼时，才会将这些愿力纳入到自己的神躯内。


    杜康能清楚地感知到法身中每一尊神灵的意志，以及它们每个瞬间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如臂指使的轻松操控法身内的神力流转。


    在神阙构建完成的状态下，杜康是一，也是万，他既是独立的个体，也是香火诸神的群体意志。


    杜康心念一动，一根两头各有一段金箍，中间为黝黑之色的铁棒就出现在他手中，他双手持握如意金箍棒挥舞几下，然后勐地对准附近一座山头一抡。


    金箍棒的长度立刻暴涨，化作一根手握一头粗细不变，另一头变化成十几丈粗的长棍，在一声惊天动地的响声中，直接将那座山头打得崩碎开来。


    杜康看了一眼金箍棒不过两成的香火填充进度，对这件神器的威力还算满意，之后又换出了一根其红如火，其状似龙的红绫，扯着红绫的一头随意挥舞起来。


    只见混天绫迎风便长，顷刻间便从最初的三尺化作千百丈长，搅的天空风云色变，灵气动荡，一场雷雨眼看就要倾泻而下。


    杜康担心干扰到陶诗语的复活，很快收回了混天绫，又取出、金铙、紫金葫芦、芭蕉扇等神兵依次尝试，又使出二郎神的天眼、黄风怪的黄风术、孙悟空的拔毛分身术、红孩儿的三昧真火等神术。


    如此一番施为，杜康便对神道宫阙的实力大概有数了。


    执符御历体道含真法身作为一种神道法身，本身自有的能力少得可怜，其中还不包括任何护道之法，战斗力并不强。


    但作为神道至尊，一个神系的主神从来都不会单靠自己的力量闯荡天下，只要诸神们身处神阙之内，它们拥有的所有神器和神术，都是可以被杜康随意使用的。


    以杜康的草草体验可大致判断出，即便诸多神器的香火填充进度普遍不高，神灵们也因为香火不足的缘故，实力未曾达到设计极限，但书道人的综合实力依然能在他的众多分身中排到前列。


    况且，书灵法除了驱使神灵的力量之外，还拥有其它的手段。


    想到这里，杜康便低头看向了手中模样大变，硬皮为封，四角镶金，封面绘群神真灵图的《释厄传》。


    【姓名】：释厄传


    等级：上下品法器


    特性：


    【愿力衍化】：释厄传为故事之神的本命神器，所有记载在其上的故事，在世间流传所产生的人心信仰愿力，哪怕间隔着重重世界也会被神器吸收。


    神器会依据故事的设定，将愿力经过层层过滤后，衍化出相应的神灵。


    【无尽书页】：释厄传的书页是永无穷尽的，空白的书页不仅可以用来书写故事，还可以用作封印生灵、存储物品、寄居神灵之用。


    【天尊神律】：香火乃人心百味酝酿而出，蕴含着难以剥离的人心剧毒，即便经过层层处理也难以完全滤净。


    虽然诸神之神箓皆以杜康的念头所化，但仍有被杂念侵染走火入魔的可能性，到时候可以神律制约之。


    【崇信永生】：神灵乃食香火而生的特殊妖怪，信仰不绝神灵不死，只要书中的内容在世间流传不绝，神灵将永远不老不死，即便被人所杀，也可从神器中复苏归来。


    杜康抚摸着神光璀璨的法器，喃喃自语道。


    “崇信永生可以使书道人在死亡中复苏，这便意味着，只要将《释厄传》交给其它分身，书道人就可以放心的去京城了。


    只要不是受到‘戚’那种能够制造概念性死亡的伤害，这个分身即便是在无法应对的危机中死去，也可以在其它地方复活，不会造成太大的损失。”


    杜康从来都是个贪欲炽盛、喜欢火中取栗的性子，而刑天洞天里一次冒险就让自己赚得盆满钵满的经历，更是助长了他的投机之念。


    在桃花岛附近见到余风，得知皇帝想要让自己就太傅之位的瞬间，杜康就有了在继位之争中掺一脚，浑水摸鱼得利的想法。


    如今书道人按计划晋升高阶，这个计划便终于可以实施了。


    就在这时，整个桃源福地突然被碧、黄之光笼罩，枯荣太极图的阴阳鱼眼中，有碧黄两道火光冲天而起，撞击到了福地顶端的天地胎膜上。


    书道人的法术晋升用时不长也不短，他这边行已功成的时候，福地另一边的归复仪式也快要结束了。


    眼见如此，杜康按下了心头的畅想，挥手在脚下召出一团澹白的云气，驾着名为‘筋斗’的行云之术向山下纵身飞去。


    ……


    震岳道人变化为五百丈的龙王之躯，站立在枯荣太极图的中线上，龙躯呈蜿蜒的曲线形，分割身体两侧的阴阳枯荣之力。


    桃源福地方圆两百多里，其中有近四成的陆地面积种植着桃树。


    在经过三千岁枯荣，代代更替之后，如今有凡桃树上百万棵，低阶桃树妖三千六百余棵，中阶桃树妖四十二棵。


    不管这些桃树有没有成妖，它们全都是红雨妖王的后代，由当年妖王寿尽前分裂而出的子株代代分化而成。


    占地广阔的桃林看似郁郁葱葱，生机勃勃，实则被红雨妖王的细微阴神碎片潜藏其中，在妖王死机的拖累下，一直处于一种非生非死的状态。


    枯荣复生之阵，名为枯荣，实为生死，乃逆转生死重登妖王位阶之阵。


    通过地下树根的连接，滚滚的妖力在桃树妖中流淌而出，进入到数量众多的凡树体中。


    妖力所过之处，有碧绿的火焰在桃树林中燃烧而起，将沿途的桃树尽数烧成灰尽，树中暗藏的微小阴神也被烧出，全部汇聚成碧黄相间的火焰，化作熊熊的火海向前方扑去。


    低阶的桃树妖被种植到了太极图的外围圆圈上，中阶的桃树妖被种植到了太极图中间的曲线上，火焰沿着这些线条向内烧去，不过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就将百万桃林尽数烧成了一片白地。


    碧黄二色火焰在枯荣复生阵内流转不停，除了位于阳鱼眼中的陶诗语所化碧桃，和阴鱼眼所化的枯桃虚影，其余区域中的碧黄之火全都难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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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康就是在这时化作龙形，落到了阵法的中线上，开始帮陶诗语梳理起生死之气。


    太极乃阴阳将生未生之态，其中分割太极阴阳的中线，恰恰代表着阴阳分化的萌芽之态，是太极中最具变化的一部分力量。


    杜康以龙王之躯镇压其上，正好激发了其中的力量，碧黄色火焰如同浪潮一般冲击在中线上，如被沙网过滤一样燃烧到另一边。


    枯死之力与荣生之力在中线被分化，阴阳双鱼分别变成了碧绿和枯黄两片海洋，只有它们的鱼眼与鱼身呈相反之色。


    陶诗语所化的碧树被一片枯黄包围，那棵枯树反而被浓郁的碧绿包围，阵法如此布置，当真是深得阴中有阳，阳中有阴，生中蕴死，死中蕴生的世间至理。


    “杜郎，是成是败就是这一刻了，等一下枯死之力将会全部灌注到我的身体中，而荣生之力将会全部进入到我当年死亡时留下的残影里。


    如此枯荣之相铸成，最后再让枯荣二相融合，我一定可以重新成就妖王之境。”


    似乎在响应她的意志，分裂成大大小小上百万份的红雨妖王阴神也无声地呐喊起来，枯黄的火焰发出如水的浩荡燃烧声，涌入了阳鱼眼里。


    三千年来新生的碧绿色意志，同样带着昂扬的斗志，冲进了阴鱼眼中。


    所谓物极必反，这世间并不存在性质完全极端的力量，陶诗语想要修成的枯死之相，并不能以十成枯死之力铸就，反而要以九死一生，在死中蕴生才能修成。


    反之亦然，所谓的荣生之相也需要九成荣生之力与一成枯死之力，在生中蕴死才能修成。


    哗啦啦的流水声震耳欲聋，在枯荣之力的浇灌下，阴阳鱼眼中立刻有碧黄两道火光冲天而起，撞击到了福地顶端的天地胎膜上，其中的两棵桃树也开始急速生长起来。


    枯树得到生机灌顶，立刻转死为生，抽枝发芽，长叶开花，长成一棵高达三百多丈，枝繁叶茂，树冠覆盖方圆两里的青翠桃树。


    陶诗语在得到死机浇灌后，同样也在飞速长大，不同的是她被转生为死，在生长的过程中树叶纷纷掉落，树皮干枯龟裂，最终化作一棵高度，树冠大小与荣树相差无几的枯黄桃树。


    此二相成就之后，整个福地中除杜康的六十棵女儿之外，便只剩两树屹立，其余的的动物植物尽数死在了刚才的枯荣火海里。


    整个桃源福地一片寂静，只有碧黄色的灵光覆盖大地。


    一道白云从天空划过，书道人的身体随之落在了枯树的枝干上，对脚下的枯树说道。


    “在经过三千年的分裂之后，诸多人格重新聚合在一起，你还能保持原本名为‘陶诗语’的认知吗？”


    “我……我是陶诗语？，不……我应该是桃仙娘才对，陶诗语只是本王分裂出的微不足道一世而已。


    不过恩公是仙娘复生的大恩人，如果恩公喜欢的话，本王日后可以以陶诗语自称。”


    “果然不出我所料，陶诗语的记忆被轻易淹没在了妖王庞大的记忆中，没能占据其中的主导。


    对你来说，只要能够复生，‘陶诗语’自然会成为主人格的一部分，‘陶诗语’不会死，当然无所谓哪个人格占据主导。


    但我就不一样了，我可不认识什么桃仙娘，我之所以帮忙看的可是陶诗语的面子。”


    “等等，杜郎，我刚才是开玩笑的，占据主导的就是姐姐我啊。”


    分离三千年的初步融合，让桃仙娘的思维有些混乱，杜康这番绝情的话，却立刻使她恢复了清醒，开始扯起谎来。


    但为时已晚，杜康已经蹲下身，将手掌贴在了她干枯的树干上。


    神光乍现，有浑浊的液体从杜康手中流出，持续渗入到桃仙娘的树干中。


    “啊……这是什么东西，它竟然凭空抹灭了我的记忆。”


    整棵枯树剧烈摇晃起来，在剧烈的惨叫声中，有浓郁的黄光向杜康刷来。


    这是枯死之相所发的枯朽神光，修士一旦被此光刷中，便会宛如一根经历了漫长时光的朽木一般迅速腐朽。


    面对这道攻击，杜康只是伸出另一手的食指朝桃仙娘一指，她的树干和枯朽神光就全部停止不动。


    【定身术】：孙悟空所有神术，拥有定身，定神，定法等万定之能。


    （香火填充进度：343\/1000）


    远未大成的定身术，定不住真正的高阶修士，可用来定一个未成妖王的桃仙娘还是轻而易举的。


    在连思考都能凝固的定身中，那些浑浊的液体持续在桃仙娘的阴神中流动，洗去了那些陈旧的记忆。


    【孟婆汤】：幽冥之神孟婆所煮的神汤，喝之可忘记人生中所有的烦恼忧愁、爱恨情仇与前尘记忆，为遗忘之汤。


    （香火填充进度：12\/1000）


    在桃仙娘九成九的记忆被全部洗去，阴神中只剩一团相对独立记忆的时候，杜康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说道。


    “你先接管枯死之相的力量，熟悉一下这种感觉，一份完整的妖王之力很快就要是你的了。”


    枯死之相摇晃出瑟瑟的声响，获得了人格主导权的陶诗语，将感知弥漫到身体的每一寸角落，欣喜的说道。


    “杜郎果真是真心对我的，今日相助之恩，诗语将以一生相还。”


    杜康没有打扰她对身体力量的接管，直接飞到了另一棵荣树之上。


    用同样的手段，将百万棵桃树融合而出的新人格洗得一干二净，只余下一株空白的荣生之相。


    书道人做完这一切后，就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径直飞到了一旁等待起来。


    而在太极图中线沉默已久的震岳道人，则是发出一声高昂的龙吟声。


    “接下来便是最后的枯荣融合了，我觉得你积蓄的力量还不够，就最后帮你一把吧。”


    在遥远的灵气海中，手持着‘干’的杜康本体，从混沌藤蔓中抽取到了大量的先天生机。


    通过灵煦赐法搭建的无形桥梁，这些先天生机跨越了漫长的距离，降临在了枯荣归复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