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暗。


    一队车队排成长龙走出城门，马拉车，人骑马，浩浩荡荡的走入远处冬日的荒野。


    杜康骑着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和守城的士卒打过招呼，混迹在车队里离开了这座才停留不久的城市。


    等走的远了一些，回首遥望，只见一座四四方方的城池坐落在一块小平原上，虽然不大，但炊烟袅袅升起，满是人气。


    要暂时离开了。


    林春留在甜水巷的银子还没有取，但林春当日那番话她老婆也听到了，就留给她吧，一个女人活着也不容易。


    黑风寨的财富还藏在那片山崖上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学会飞行。


    张丹薇那个女人貌似老练，实则还有些单纯，可惜没能和她睡上一觉。


    还有陶诗雨，和她在一起真的很快乐，杜康有时也想和一个女人相伴一生，但他现在只是一个弱小的小白脸，哪有儿女情长的资格。


    “我真是个俗人，临走时想得都是金钱和女人。”杜康自嘲一笑。


    眼前一片雪花飘过，杜康伸手一捞，晶莹的雪花就在手心化成了点点水迹。


    “下雪了。”


    ……


    车队除了运货之外，还运人，所以车队里还有一些掏了钱搭伙去桐固县的零散客人。


    因为杜康是修士，林家车队也没有给他安排固定职位，只求在遇到危险时能出手就行，在车队中就是个闲人。


    闲来无事杜康清点了人数，车队一共有五十多个人，林家自己的护卫们个个身形健硕，披甲持刀带弓。


    杜康发现马车的铁皮上有不少被修补过的损伤，一些未被铁皮包裹暴露在外的木质部分有一些干涸后再也擦不净的血迹。


    搭伙的客人们也都是一副精悍的模样，一看就是常年在江湖上闯荡的汉子，再加上这二十几辆马车，此行定能安全。


    一路沿着官道蜿蜒前行，初时道路还算宽敞，能让两辆马车并排行驶，侧方还能有空隙容纳护卫骑马护卫。


    等远离阳春县城所在的平原，山路就狭窄起来，队伍只能被拉成长长一条。


    山路崎岖难行，遇到坑洼或者露出路面的大石块就需要马拉人推，行走速度也就慢了下来。


    好在天上飘的雪花不大，没有为行路增加更多困难。


    不时有护卫作为探子，五人一队被放出去，替车队探查前路。


    林家的少爷就骑马走在车队的最前头，不时吩咐调整车队的速度，并警惕的观察周围萧瑟的山林。


    杜康是今天早上才见到对方的，相貌英俊，二十岁出头，腰悬一柄短刀，身背着一柄神机弩，骑在马上不像一个江湖客，更像一个富家公子。


    对方没有穿甲胄，实际上对修士或妖怪之间的战斗而言，甲胄的意义已经不大，没有超凡力量的甲胄面对灌注了妖力的武器和爪牙就像纸糊的一样脆弱。


    杜康也好久不穿皮甲了，如今的冬日里只穿了一身单薄的青衫。


    有意思的是，杜康听说这林家运货一向都是父子二人一起出发，不知这次是何原因只有少爷独自运货。


    而且今早相见的时候，对方虽然礼数周到，也极为热情，但杜康能敏锐的察觉到对方不喜欢自己。


    一路缓慢前行，如此庞大的车队也代表着实力强大，倒也没有引起妖怪的窥视，冬日天黑的早，又是小雪天，天色才刚暗淡下来，车队便在官道旁找了一片空旷地清理枯草安营。


    马车被首尾相连成了一个圈，构成营地的外围防御，人马都在圈内休息。


    这些马车的结构与一般马车不同，后车的车辕可以搭在前车的车尾上，加之车厢又高又厚，只要守住车辕上下的缺口，就是一道坚固的防线。


    直到夜色降临后营地才驻扎完成，马车圈内烧起了数个火堆，人们正在抓紧时间烘烤干粮和用干菜和肉干熬煮菜汤。


    杜康作为修士分到了林家的一个帐篷，不用和一群苦哈哈挤在马车底下睡觉。


    在马车后撒尿回来的路上，耳力惊人的杜康听到了一个马车下有人在轻声交谈。


    “听说昨天林家出事了，罗刹教的人到林家找麻烦，把林家家主打伤了，要不是在场有人阻止，林家家主怕是要被打死啊，林家什么时候招惹到了罗刹教？”


    “我也听说了，这次林家就少爷一个人走这条路，我心里总有点不踏实，要不是到桐固县有急事，我真不愿意和林家搭伙赶路。你说林家是图什么呀，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还非要送这一趟货？”


    “谁都有自己的难处，听说这趟货已经拖了好久了，再不送林家在桐固县那边的关系就要断了，他们必须要送，要不然以后就吃不了这碗饭了。”


    “还好，这次还有个修士也顺路去桐固县，能一起走好歹能有个照应。”


    “可拉到吧，你们知道那个修士是谁吗？迎春楼迎战百芳的血衣会杜教头，听说还靠这门床技爬上了陶二小姐的床，我们这林家少爷可是最爱慕陶二小姐的，他们在一起只求不要起什么龌龊才好。”


    这番话后，几人之间都陷入了沉默，显然是想到了自己的前途未卜。杜康思量这些话中的信息，踱步回到帐篷。


    显而易见，阳春县的冲突是越来越激烈了，连林家这种小家族也都卷入其中，自己离开是正确的。


    就不提无生教有什么高手，就罗刹教的副坛主路胜明，杜康就不是对手，天知道他们调集了多少高手来阳春县，杜康这小胳膊小腿可禁不起他们的大风大浪。


    还有，林家少爷喜欢陶诗雨是他没有想到的，陶诗雨明显要比他大的多，他应该是被陶诗雨看着长大的吧，贵圈真乱。


    难怪今早他见我时那么奇怪，态度热情是因为他需要我一起帮他运这批货，但对情敌的敌意却又一时难以掩饰周全。


    介绍这个任务的齐横应该也不知道这层关系吧。


    好在，杜康只是找个理由离开是非之地，只要和车队相互扶持一起到达目的地就行，对林家少爷的敌意只是暗中留了个心眼。


    深夜，营地内的交谈声渐渐安静下来，一道惊呼声突然响起。


    “妖怪！有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