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畅。”
殷流烟走后，云澄凝一边摆弄那把被两人玩坏的躺椅，一边嘀咕道，“我才发现，你现在好厉害哦。”
这话不假。
一年之前，仙魔两道十大宗门中，他苏畅可能是最低调，甚至可以说是最没存在感的。
提起天极宗，外人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辛钰徐景峰这几个。
但现在肯定不是了，甚至于在外界，他的风评已经盖过了宗主羽怜歌。
月魂剑域云澄凝有全部参与，那场大战她看了，全程都是苏畅主导，那个曾经和自己争锋相对的怜歌大姐姐，反而成了陪衬。
离开剑域带队把灵宗弟子送到西域边境的路上，听得多的也是无极魔体如何如何。
这对仙门来说可不是好事。
不过对她来说，是。
她喜欢苏畅嘛，喜欢这个货蔫坏蔫坏的样子，也喜欢在他面前可以放飞自我的感觉。
谁还不乐意自己中意的男人是个强者呢？
尤其是这个坏男人在自己面前会变得懒散又不正经，两人一起没心没肺掉节操的戏码也让她觉得舒服。
甚至这狗东西欺负自己，也变成了他们之间增进感情的小手段。
想到这她就舒服多了，眼见椅子修不好也懒得弄了，索性搬了把新的出来，推着苏畅坐了上去，自己则在一旁，拈了亲手做的茶点送到他的嘴边。
苏畅张嘴将点心一口吃下，被她伺候的很是受用。
对他来说事情其实也差不多，长生殿也好，但是在那里还就必须要时刻表现的正经而稳重，哪怕是面对师尊呢，你敢让她这么伺候你吃东西？
而在拂柳城里，他做起事来显然就不用顾忌那么多。
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来来来，苏公子，再吃~一块吧~”
云澄凝又拈起一块点心，半生不熟念了个戏腔，“话说回来，苏大官人现在都这么厉害了，有没有考虑过离开东域，去别的地方发展？”
“灵宗有不少前辈，都会在出师后去外面创立自己的宗门哦。”
嗯？
苏畅闻言愣了一下。
其实不光是灵宗，仙魔两道十大宗门都有这样的操作。
大概修行到空冥境，再次一点元婴境，很多人就会主动请缨，离开主宗去别的地方发展。
这可不是背叛宗门，而是用自己的力量去回报宗门，助其开疆拓土。
就好比孩子长大了，就要出门打拼成家一样。
先前北苍魔渊开启的时候，来参加道贺的不少二三流附庸宗门，头面人物就是从天极宗离开出去的前辈弟子。
宗门本身也比较支持这种行为，一方面可以在各地开枝散叶，二来也可以减少主宗的负担，把更多的资源和机会留给新人。
不过这主要是给普通的，或者稍有天赋的弟子提供的未来发展方向。
而不是给他这个真传大师兄的。
他要做的是在未来接过羽怜歌的接力棒，上位成为天极宗主，像头先在剑域时，站出来担责任抗压力的。
下放出去历练攒资历倒是可以，真要让他分出去单干反而大材小用。
苏畅心里明白这一点，他自己也从来没考虑过这个。
这家伙还是有点责任心的。
“灵宗会不会让你这个圣女自立门户哦？”
所以他只是刮了一下云澄凝的脸蛋，半开玩笑的调侃道，“而且就算我真的脱离主宗，我能去哪？去西域？”
“……你要愿意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嘛。”
小心思被拆穿，小龙女脸上多了一丝尴尬。
“别咯，这样就挺好。”
苏畅笑笑，“而且不是马上要陪你去西域了？这还不够啊？”
“emmm……”
闲聊间，苏畅腰间的玉简震了一下。
拿起来一看，是拂柳城路源发来的，请他来一趟拂柳城分部，听一听近来的治理汇报。
“那我先去趟陆师弟那里，一会回来哈。”
既然是正事他还是得先去，依依不舍的从椅子上起了身，“晚上怎么说，和我回长生殿么？”
“等你回来再说叭。”
“行。”
苏畅一步迈出离开了，留下小龙女一个人在院子里，抱着还在睡觉的白菜发呆。
她倒是真挺希望苏畅能不管不顾去西域，帮自己一起打理宗门的。
但似乎是不太可能……而且她其实也没想好，到时候应该怎么和师尊解释。
殷流烟以为她和苏畅现在这样是沈夜青默许的，但当事人自己有数，师尊压根就不知道。
他只当自己的好徒弟是两宗交流合作的纽带，其他的都不清楚。
就好似他也不知道，云澄凝还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一样。
唔……
小龙女心里乱糟糟的，就好像夏末时的天气一样，说阴就阴但不下雨，闷闷的。
过了半晌，院子里响起了敲门声。
笃笃笃。
“你怎么还学会敲门了……”
云澄凝一边吐槽一边过去开门，只是当她看到来者之后，却顿时愣住了。
因为来的人不是苏畅。
而是羽怜月。
小龙女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谁。
这是苏畅的师尊啊。
其实她当时是远远见过对方一面的，只不过那时候看到的是羽怜月红发暴走的模样。
现在这副恬静可爱的模样，她反而第一次见。
羽怜月也打量了她好一会，然后才微笑着开了口，“你好，云圣女。”
“……见过羽前辈。”
云澄凝回过神来，忙不迭和她打了招呼。
“不用那么客气，叫姐姐就好了。”
羽怜月脸上挂着笑，饶有兴趣的盯着她看，“不请我进去坐坐么？”
“……啊啊啊，抱歉抱歉，羽前辈，啊不，羽姐姐这边请。”
小龙女似乎有点慌乱，说都不会话了的样子，紧张的将她领进了院子，坐在凉亭里给她倒了茶。
“羽姐姐来此，是有什么……指教么？”
她惴惴不安的开了口。
“哪有什么指教，不过是看小畅这么久没回来就来找找他，想看看是什么地方让他连家都不想回。”
羽怜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小畅他人呢？不在这里么？”
“……他出去啦，说是要处理宗门的事情。”
云澄凝坐在她对面，将茶点往她面前推了推。
“我就说怎么没感知到他的真气，怪不得。”
羽怜月叹了口气，“那我等等好了。”
她哪能不知道苏畅出去了呢，本来就打算借着这个时间过来看看，他在外面藏着的这个小家伙。
其实她先前还不知道现在长生殿里是什么情况，关于云澄凝的事情，还是欧阳霜告诉她的，说是别人都无所谓，但这个灵宗圣女还是要注意一点。
剑帝小姐眼睛尖着呢，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两人之间有事？
而在她面前，小龙女也第一次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主要是，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语气什么态度和羽怜月交谈。
她这个人其实心里很拧巴的，也不是很害怕和别的姑娘针锋相对。
这一点从先前她在长生殿的表现就能看出来了，除了有点被天然呆的夏弥夜克制之外，哪怕是羽怜歌她都没有退让过。
可眼前这个姐姐，虽然不是天然呆，但也不是之前苏清铃姜玉岚那种姿态，是一种船新的类型。
那干脆用平日里当圣女时那番模样？不行不行，总感觉也有点假。
她反而被整不会了，有点坐立不安。
“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哎。”
看到她这样，羽怜月忍俊不禁，“怎么？小畅没和你说起过我？”
“没有没有，苏畅他……经常会和我说羽姐姐您的事情。”
“哦？”
羽怜月闻言来了兴趣，“那说给我听听吧，我看看这逆徒有没有在背地里说我的坏话。”
“……嗯。”
小龙女点点头，断断续续和她说了起来。
苏畅以前倒是的确会和她说起，自己和师尊之间的一些往事，就连这次回来，也没有忘了告诉她自己把师尊带了回来。
她很明显能感觉到，在谈论起有关羽怜月的事情时，对方的口吻都会变得不太一样。
这让云澄凝莫名有点小酸。
现在想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或许就是因为这种情绪导致的。
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心上人和你聊天的时候，说的却是另一个人的事情。
更要命的是你还比不过。
“那个，羽姐姐……我能不能冒昧问一下？”
尴尬了半天之后，她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你和苏畅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qqxsnew
“是师徒啊。”
羽怜月落落大方，“当然了，也有你想的那种关系。”
她倒是不藏着掖着，憋了这么多年她早就不隐瞒了。
要不是考虑到苏畅，她巴不得和全天下都说一说呢。
不过转念一想，我们不是魔道妖人么？魔道妖人有什么好顾忌的呢……师徒就师徒呗，说不说的是不是也不影响外界风评？
这个问题可以以后再论。
但是现在云澄凝牵了话头，她也就顺着往下说了，“那你呢？你和小畅之间，又是什么关系呢？”
“我……”
“说起来你可是灵宗圣女哎，和魔道中人如此这般，你师傅会同意么？”
“额……”
小龙女被这连珠炮似的问询，弄得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但她终于反应过来了，羽怜月是个什么类型的，呃，对手。
绵里藏针型。
看着温婉和蔼的，但是攻击性好高啊！
要哭哭惹！
“看来小畅真的很讨女孩子喜欢啊，就连号称心怀天下的灵宗圣女都会为他倾心。”
羽怜月点到为止，话锋一转，“但是他这个人一向不懂得拒绝，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我不想放弃他的……”
听到话茬不对，云澄凝到底还是鼓起勇气反驳了一句。
“没有说让你放弃他啊，我又不是来拆散你们的。”
羽怜月笑了，“我是他的师尊，很多事情我希望他开心就好。”
“只是有时候开心也得有个度，不能说因为在外面如何如何，就忘了家里还有人等他回去，你说是不是，云妹妹？”
云澄凝没应声，她有点不清楚对方意欲何为。
说是不拆散还是怎样这倒是大方，但是这些话似乎也没有准许的意思？
“所以啊，你留在东域的时候，就来长生殿住呗，莪听说你也在我们天极宗留过一阵，干嘛还要专门跑到外面来？”
“……羽姐姐你的意思是？”
小龙女大概反应过来了一点。
“我说啦，我希望小畅开心就好，所以我才愿意叫你声妹妹。”
羽怜月又喝了口茶，“当然了，这是因为我尊重他，并不是因为你怎么样，这个……你应该明白的吧？”
“……我明白了，谢谢姐姐。”
云澄凝点点头，看上去释怀，但心里清楚自己这场输的彻底。
姐姐果然比妹妹难对付啊。
和羽怜歌她尚且还能交锋交锋，但在羽怜月面前，她是真的毫无还手之力，完全就是在跟着对方的节奏走。
也就是羽怜月不怎么喜欢争抢了，不然的话只怕她现在都要落荒而逃。
羽怜月的确不乐意计较，她本身就是这种性子。
当然，这也有她有恃无恐的自信在里面。
不过不争不代表她没有脾气，适当的敲打还是要有的。
她也不否认自己就是为了搞云澄凝心态来的，你在外面和他独处看似有优势，但实际上不就像是野花私会么……话里话外已然潜移默化的确认了地位，你是要低我一头的。
最后那句话也表明了她的态度，不是接受你，只是不想让徒弟弟难做而给出的妥协。
她觉得自己还是有点软了，这要换成霜霜来，估计还能做的更好？
不过这样也可以啦。
“这就好，那今晚就一起回去？”
羽怜月不再纠结这个，牵起了云澄凝的手，“不过你这里装扮的不错……带我看看如何？”
“嗯嗯。”
小龙女乖巧了许多，带着她游览起了自己的宅邸，一边走一边介绍起来。
“说起来，小畅有和我说，他过段时间要去西域历练，我想也有你的一份？”
漫步间，羽怜月又开口问道，“既然如此，你记得帮我照顾好他，我要闭关一阵的，到时候肯定顾及不到。”
“是，我会的。”
云澄凝很认真点了点头。
“那就好。”
羽怜月放下心来，无意间却看到了那把坏掉的，被小龙女弃之一旁的躺椅，“这是……”
“……我们不小心压坏的。”
“你和小畅么？”
羽怜月惊讶。
要是放在一个月前她可能还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现在她也有了经验，免不了就要多想。
“呃……”
说话间，苏畅从外面回来了。
看到羽怜月的时候，他也免不了惊讶了一下，“师尊？！您什么时候来的？”
“……就刚才啊，想看看什么人把小畅你的心勾了出去，连家都不回了。”
羽怜月的声线中多了一点点幽怨。
苏畅没话说了，我这满打满算也就出去了半天，主要不也是因为有正事要说么……
“算啦，我和云妹妹也挺谈得来，有些事情完了再说。”
羽怜月笑笑，“话说回来，你们吃饭了么？”
“没有。”
“巧了，我也没有。”
羽怜月眨眨眼，“那要不我去做饭好了……等下，我不会做饭哎，云妹妹你会么？”
“我……也不太会，茶点倒是可以。”
“那就只能劳烦徒弟弟你啦，做点为师喜欢的菜。”
羽怜月耸耸肩，“要用心做哦，要是为师吃的不满意，你今晚就去沉妖窟里睡觉好啦。”
“……要不要这么狠啊？”
沉妖窟是天极宗一处秘境，也是正儿八经用来惩罚犯了罪过的弟子的地方。
“怎么？对于在外面寻花问柳的逆徒，这点要求很过分么？”
羽怜月凑近盯着他，人畜无害的问道。
“……不会，徒儿这就去准备。”
苏畅喉头一滚，润的飞快。
你要真把师尊当成软糯可欺的小女生，那就是脑子有泡了。
她其实蔫坏的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