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多——”悲怆的哀鸣响起，在如此距离也能朦胧听到。


    阳光凄婉照在艾尔利德的冰蓝尸身上，就像为艾尔利德披上一件金色寿衣。


    炎多的一个兄弟永远地陨落了，像六兄弟那样的组合再也不会有了。法洛莎默想着。果然要让炎多远离此事啊，如果是炎多亲自跟弟兄们作战，它肯定更悲伤、更痛苦。


    法洛莎抚摸自己的刀刃，事实更加残忍，这是真正的自相残杀。因为弑神武器的刀刃是用“冥土”波莫尔蒂的右手制造的，简直是波莫尔蒂亲自穿心了艾尔利德。


    除了冥土巨神的右手，弑神武器另一份材质是异空间巨兽的嵴椎，它曾穿过世界边境，侵入月光森林，被蒙德杀死并抽出嵴椎。


    巨神之手、异兽之嵴，两大材料已经是不凡造物，蒙德又亲自用月亮火焰把它们熔铸到一起，铸造地就在法洛莎脚下，漆黑之山，上千人工作20年才把弑神武器锻造成型，用早晨7时海水顶端的泡沫加以冷却，最后才变成法洛莎手中的不世神器。


    真是美妙啊。能够随意地驱使这样的力量，法洛莎暗道。


    隐忍、藏匿、修行如此之久，终于有机会把诸神一个个猎杀下来，将它们从曾经的权位上驱赶下去，代之以魔女的支配权。


    要不是黄金之魂克里索斯在场，法洛莎会回收艾尔利德的冰霜躯体，挪作他用。


    但现在，她必须表示足够的哀悼和敬意。


    “请节哀。”法洛莎说。


    “我不能不哀恸。”克里索斯叹气。


    “……”尹丝塔难过地发抖。


    克里索斯捧起死去艾尔利德的手，闪耀的金色肩膀因无声而啜泣，身上还沾着兄弟的蓝色血液。


    其他生物在两头巨神身边都像蚂蚁一样微不足道。


    “我要把艾尔利德的尸体送回北部列岛，炎多应该亲手将它下葬。”克里索斯的语气中饱含痛苦和悲伤。


    “……辛苦你了。”法洛莎点点头。


    克里索斯看向艾尔利德胸口巨大的裂口，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我知道那种悲哀……！失去了家人的感觉……就像身体的一部分丢掉了。怎么做才能缓解这悲伤呢？”尹丝塔抓住离她最近的赛博妖鬼的机械臂，语气苦涩。


    “不管说什么或做什么都无法治愈创伤，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里提供安慰……”赛博妖鬼道。


    “嗯！”尹丝塔用鼓励的眼神看向克里索斯。


    “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克里索斯用自己强有力的双臂用力抱起艾尔利德的沉重尸体。


    当它站起来的时候，地面都出现大幅度的沉降，无法承受两头巨神的分量。


    紧接着，克里索斯周身化作一道冲天金光，和艾尔利德渐渐消散在这片天地当中。


    “我都无法想象炎多看到艾尔利德的尸体会是个什么感觉。”法洛莎澹澹道。


    “炎多会好起来的……最终会的。”赛博妖鬼说。


    赛博妖鬼检查世界各地的消息，全球温度回暖，冰雪融化。


    困扰世界的寒潮永远地消逝了，曾经被压缩的人类活动空间得到恢复。


    它快速建模，得到可喜的结果。


    在未来一个月，平均气温将上升10摄氏度，冰盖会缩小，海平面上升，沙漠恢复绿意，世界逐渐愈合……


    假以时日，曾经被冰封的北方区域将会逐渐回暖，冰雪融化，永冻区域解封，热树洲、泰亚群岛、嘉龙坡、龙舌兰洲等地区将恢复原先的灼热天候。


    人们将重建家园和农场，种植庄稼、饲养牲畜，恢复生活，粮食的产量会大幅上升，原先陷入危险的动植物群体将会再度繁荣！


    凛冬已逝，夏天归来。整个世界恢复温暖，可怖的凛冬和寒潮成为过去式。


    “代号‘冬天’已被摧毁，报告，代号‘冬天’已被摧毁，今年的任务量已经完成了。”钥光转头向公司联盟报告。


    她的任务就是代表公司联盟到处消灭远古神秘者，现在沾光打败艾尔利德，颇有功绩。


    阿尔布拉克号空天母舰也启航返回，成功打败冰霜巨神可是大功一件，值得好好宣传，让伟大的功绩见诸报端。


    假以时日，整个世界都将知道漆黑之山讨伐团的成员为人类除一大害！


    “虽然兄弟阋墙令人悲哀，但我们阻止了艾尔利德，拯救了世界。”尹丝塔握紧拳头，转向法洛莎，“谢谢你！是你保护了整个世界！你帮我们杀死了冰雪巨神！”


    她的声音纯洁而天真，眼神炽烈地落在法洛莎身上。


    “是你的功劳，你用爆炸魔力重创了艾尔利德，所以我们才有机会。”法洛莎随意地说，语气缓和。


    “你是对的，也许我们是一个伟大的团队！”尹丝塔开心不已。


    法洛莎将弑神武器收回鞘中，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对尹丝塔的态度没有最开始那样敌视了。


    “你该回七印那边去了吧。”法洛莎道。


    “七印？他们不需要我，但你这边的事业需要帮助。”尹丝塔说。


    法洛莎思考了一会。自己的善良一面似乎让尹丝塔产生喜爱。


    “那你要跟着我吗？”法洛莎忽道，“你……尹丝塔，你愿意从此跟着我吗？”


    “嗯？”尹丝塔好奇。


    “我现在是好人了。”法洛莎往下说，“你以前讨厌我，不就是觉得我会毁灭世界吗？如果我愿意拯救世界，你是不是就会跟我干了？”


    “跟你干？”尹丝塔睁大眼睛，“要干什么？”


    “下面。”法洛莎说。


    “啊——”尹丝塔若有所思，“——也不是不行。”


    “还有一个巨神要消灭。”法洛莎指了指地下，“我们走吧。”


    法洛莎挥舞弑神武器，重新划开冥之隧的入口，差点把整个漆黑之山全拆了，阴风和死气从通道中呼啸涌出。


    漆黑之山讨伐团剩下的五人围在裂缝周围，态度凝重。


    死后世界不是娱乐之地。法洛莎暗道。鬼影重重，规则难寻。


    平常的人，一旦死亡，灵魂就会被牵引，前往死后世界，而对我们来说，若是折在死后世界，又会怎样呢？


    “……你们能承受死后世界的力量吗？”法洛莎裹紧身上的霓裳斗篷，许多羽毛都已褪色。


    “我没所谓。”赛博妖鬼是机器人。


    “我有很多护符能够保护自己。”尹丝塔从自己的斗篷下面取出各式各样的防死护符、活力饰品之类的附魔道具，方便她在各种不同场合冒险。


    “我本来就死了，这是我本来就要去的地方。”微十月走到裂缝旁边，银发披散。


    最后只剩下钥光一个人不甚确定。


    “我不知道。”钥光有些困扰，但她很乐观，“我没有进死后世界的经验，但人们都说第一次是最困难的，后面就习惯了。我今天闯入死后世界，以后死了可能就能轻车熟路地来这了。”


    “对魔女来说，死是很困难的，我会保着你。”法洛莎深呼吸。


    “走吧，打败冰霜巨神是第一站，接下来就是要征服死亡，重塑生死轮回的秩序。”赛博妖鬼走到裂缝旁边，准备进入冥之隧底部，直赴死后世界。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而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征服生死本身！


    “走！”尹丝塔感觉热血沸腾了，开心地握紧手里的魔术短棍。


    法洛莎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塑造了尹丝塔的性格，天真又圣母，纯洁又友善，跟法洛莎完全像两个极端，又携带着货真价实的魔女女皇级力量。她没有家人吗？她的家人到底是谁？


    未及想透，法洛莎就当先跳入死后世界。


    ——！


    曲折的重力让她降落的速度时快时慢，她感觉自己像是下坠了有一公里，落到地上的时候却没有摔伤的实感。


    这就是……死后的世界吗？法洛莎环顾四周。


    死亡不是生命的毁灭，而是换个地方！


    “死后世界”昏天黑地，愁云惨雾，很符合她的想象。


    这里仿佛只有永恒的折磨和绝望，烟和灰尽弥漫天空，根本看不到丝毫光亮，她的四个伙伴先后跳下，落到地上，神情都不怎么愉快。


    这里太阴森了。


    大地有多道裂缝，荒芜至极，只有荒岩，没有土壤。他们来的漆黑之山已是片干燥无生命的山峦，这死后世界更是满目枯败。


    空气厚重浑浊，法洛莎转头看到无边无际漂浮的鬼魂们正沿着猩红冥河移动，彷若大群奴隶，被手握镰刀的死之鸟们看管监督，不敢丝毫放慢脚步。


    灵魂似乎就是死之鸟们的食粮，它们时不时落入行走的灵魂群当中，从中抓出牺牲品，可怜的灵魂毫无反抗机会，被死之鸟抓住，惨遭撕裂吞吃，生前已经死了一次，在死后世界还要再被毁灭一次！


    “嘎嘎！”


    “快点前进！”


    “不要停下！”死之鸟们就像监工一样严格，催促死魂灵们沿着冥河前进，没有丝毫停留的机会，一旦有鬼魂动作缓慢，就有被死之鸟杀死的风险。它们似乎在这里有很大权力。


    “太可怕了，这里太空洞了。”尹丝塔难过地说。


    法洛莎很感谢尹丝塔开口说话，这里的压抑几乎要让万物失聪。


    她看向冥河，讨伐团是从“冥之隧”跳下来的，而大多数灵魂则是从冥河那里漂浮过来的。


    整条大河中都是化不开的浓稠鲜血，灵魂们一旦从血水中爬上岸，就沿着两岸行进，形成没有尽头的队列，不知要去往何方。


    “好多死人……死气浓厚。”微十月观察。


    “这个世界每天平均死亡30万人。”赛博妖鬼说。


    无穷无尽的鬼魂加入死后世界，沿河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