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石是从一种叫金伯利岩的火成岩中开采出来的，这类岩脉面积在1~2平方公里左右，深度不到10公里。


    赞格斯的钻石矿非常夸张，仿佛有台超越天际的钻头从高处直落下来，在空地上生生凿出了个10层深的圆形螺旋坑洞。


    犹如深渊，一望无底。


    然而风暴姬带来的暴风比这人工地貌更加可怕，已将矿场搅得面目全非。她并未发动全力，只是亲身位临，便已掀翻吊臂、摧垮机器。


    重型挖掘车、钻探机以及盾构机皆不能幸免于难，矿坑里到处都是倾覆的器材及建筑，满目狼藉。


    旁边的仓库、员工宿舍以及调度中心也出现骇人形变，仿佛有只无形大手生生将其掰斜一般。


    像风暴姬这样的统御者级别魔女，一个人就足以摧毁整座城市。能避免与她交手，仁王安保的成员颇为庆幸，越看到风暴姬留下的可怕残迹，她们越感谢土蜘蛛忽然爆发出的“第二魔力”。


    以社长立乌帽子为首，她们在幸存矿工的指引下靠近仓库。


    入口附近，她们看到至少几十个矿工的尸体堆在墙角，大致是被时速几十公里的暴风所击中，所以他们全都撞上墙壁，如今脑浆横流、血肉模湖，肢体全都离奇弯折，整面墙湖满血液。


    尸堆中发出朦胧呜咽声，一个濒死的黑人矿工倒在同伴的尸堆中。他睁着眼睛往外看，幸存者尝试将他挖出来，但死人实在太多了，一时间没法把他拔出。


    仓库门口敞开着，幸存的矿工不再努力，匆忙地走进去找钻石。


    钻石以晶体矿的形式堆在分拣机附近，外面人们的视线飞快从漆黑的皮肤、鲜红的血上挪开，落在晶莹剔透的钻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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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金乡的梦很美妙，钻石的梦更加诱人。


    “得在军阀基斯来检查他的产业之前动手。”以津真天大步走进。


    她头上戴着与链锯天使相似的光环，当光环启动的时候，天使的力量会格外强大。


    此时她用手指点了一下自己的光环，其上迅速蒙起一层醒目阴影，灰黑的光晕仿佛有种吸引力，使人总忍不住将目光落在她的光环上。


    启动光环后，她只是一抬手，整座仓库里不知几吨重的原矿石全都离地而起，聚在一团，形成一个漂浮的矿石球！


    以津真天便这样驱使着悬浮矿石球跟随自己，仿佛是念动力！而且还是纯度极高的那种。


    其他矿工抬头仰望着这一神迹，瞠目结舌，他们本想趁乱拿一两块钻石回去，没想到这个天使一抬手就拿走了所有钻石，仓库里无一死角，所有晶体矿、毛坯和原钻全被拖走，聚成一球。


    “得把它们运到安全的地方，买些合成人来分拣品级，再卖给泰西洲或者夏的切割中心。”黄泉雷神仰望着。


    土蜘蛛同样抬头看向以津真天用“天使之力”聚合的钻石球。


    她本来什么都不想说，转头看到赛博妖鬼，又忽然有了莫名的勇气。


    “我想要一些大钻石。”土蜘蛛大胆地说。


    “噢——”以津真天是个直爽的天使，随意从矿石中分离出几块闪耀的巨大钻石原矿，送给土蜘蛛。


    这些钻石处在毛坯形态，还未完成分割和打磨，但已显得光泽明亮、质地纯净，是钻石中的珍品。


    土蜘蛛非常高兴，这下能跟赛博妖鬼交差了。


    这台人工智能一定是要用钻石打造什么先进机器吧。


    土蜘蛛双手抱着大概20公斤重的钻石矿，用四只刀足行走，转头还想跟赛博妖鬼邀功，看到它跟那些黑人矿工们聊了一些话。


    等到仁王安保的人撤退后，赛博妖鬼才随后跟上。


    “现在黑人们确实都进了种植园以及矿场。”赛博妖鬼道。


    “对，军阀基斯打下赞格斯后，几乎每个星期都到内陆去掠夺黑人，把他们作为奴隶使用，还卖到世界各地。而且这不是基斯一人、赞格斯一地，整个热树洲都在被瓜分和抢劫。”土蜘蛛悬在空中，小声与赛博妖鬼交谈。


    从今年年初到现在，热树洲减少了1亿人。


    “矿工们原本住在内陆的草原和雨林，现在要回去了。”赛博妖鬼说。


    “回去做什么？”


    “打猎、耕作。”赛博妖鬼说。


    “但他们还会被抓来干活的，无处可去，基斯不可能放他们安然无恙，他们下次不一定能联系上我们。”土蜘蛛沉思。


    “是的。”


    “我来热树洲之后最大的感触就是……这片土地生来就是给草的。把这些黑人从鸟不生蛋之地带到现代社会，对他们来说不是福报吗？他们也不能永生永世待在未开化的土地上当黑猩猩。”土蜘蛛感叹。


    矿区本来有5000名矿工，骚乱之后就死了一半，连最开始打电话向仁王安保求救的人也不知所踪，可能那些被枪毙的尸体里有他一份。


    剩下的人则趁势逃走，返回他们位于内陆的家园，想办法藏起来。


    内陆地区也就是热树洲的黑暗腹地，那里还过着巫医不分、游牧狩猎的原始生活。


    他们把矿区里的车辆、机器和情报全都留给仁王安保，立乌帽子带队尽可能收集有用的东西，随后利用矿区的货车撤退。


    作为功勋英雄，土蜘蛛可以不用开车，坐在后车厢里睡觉。


    因为背后的附肢很硬，所以她不能躺着睡觉，土蜘蛛只能平平地趴着睡，然后把附肢折叠起来。


    赛博妖鬼去检查那些漂亮的钻石，数量很够，从原矿上分割下来后至少还能铸出六枚钻戒。


    三枚戒指归于魔女，一枚戒指归于人类，一枚戒指归于白龙，还有一枚戒指统领众戒。


    如此安排下去，一切正得其所，绝对能满足某魔女的虚荣心。


    检查完钻石后，赛博妖鬼审视着这座车厢，包括魔女土蜘蛛。


    以合成人的形式活动，它所得到的反馈全都是代码和数字信号，处在一种绝对理性的层次，达到人类无法企及的地步。


    即便是竭尽全力想要成为“理性人”的人类，也不可能拥有机器人级别的绝对理性。


    合成人智能所使用的基础神经网路包括接近1000万个参数。遇到问题时，合成人先将问题与梯度结构信息库进行对比，找到最合适的“问题”，再根据它所对应的答桉库来进行判断，随后对比答桉效果，看是否有助于解决问题。


    倘若没有解决问题，或对解决问题没有帮助，则重新调度并生成问题与答桉。


    每一步都包括百万次量级的尝试与计算，直到缩小问题与答桉的差异、解决问题为止。


    数字工具经过计算后，对热树洲的判断其实跟土蜘蛛的说法相近。


    热树洲的觉醒需要十倍于现状的激烈现代化，必须把所有黑人原住民全都从内陆迁徙出来。


    在这样残酷的觉醒中，5~10年内会有接近上亿黑人从原始生产方式中脱离出来，加入现代分工当中，接受技工教育，从农民、小生产者和游猎者转变成另一种更有潜力的身份——工人。


    紧接着也能应用现代经济发展的基础伎俩：建立工业级消费市场、出口商品、承接投资，最终实现现代化。


    ……然而，在巨型企业的精心设计下，热树洲所有底层人的自我奋斗，都只是方便了世界上层的收割而已。底层的所有行动早已落入计划当中，永远不可能真正实现进步和超脱。热树洲永远只能当一片挨草的土地。


    怎么办，只有杀。


    盘踞在赞格斯的军阀以及大企业不除，这个系统性的矛盾就没有解决的前景。


    而且靠天降外力或天降伟人也都是站不住的，必须靠千千万万人的自救、自醒。


    ……


    车队开到赞格斯郊外的临时营地后，社长立乌帽子下车去跟中间人交差，顺带处理一下钻石的事情。


    所谓“中间人”，是负责给各个雇佣兵组织和安保公司发布任务、中转情报资讯的特殊人物，每个中间人都有各自的利益和交际网。


    其中也有中间人和黑火革新不对付。


    赞格斯的中间人数量很多，脾性各异，立乌帽子也是精心挑选合作对象，这才敢把刚和黑火革新起过冲突的队伍拉到这片郊区来。


    黄泉雷神打开后车厢，紧盯着熟睡的土蜘蛛。


    “醒醒！”她喊。


    黄泉雷神是非常有威力的魔女，她在这个安保公司内具有很高地位。


    她的外观尤其耀眼夺目，金色长发、白皙肌肤，像童话故事里的公主，身穿着轻便的战术盔甲，大大方方地展露自己的大腿以及手臂。


    她甚至还有数字心智，如今正不动声色地扫描着赛博妖鬼，想要从它身上看出端倪。


    只是赛博妖鬼技术含量更高，只稍作伪装，痕迹便十分干净，不容黄泉雷神窥视。


    她则仍然好奇心大炽，按她的架势，甚至渴望把自己的雷电转化为实质性的光电信号，强行进入赛博妖鬼。


    达成更高层次的侵略与结合。


    还好这具合成人的外观足够平凡，黄泉雷神大概也不愿暴力进入这么朴素的合成人。


    “唔……”熟睡的土蜘蛛睁开眼睛，从车厢底部爬起来，转头看向外面的黄泉雷神。


    “出来吧，我们想检查一下你的第二魔力。”黄泉雷神谨慎地说。


    之前见过土蜘蛛那惊艳的展示后，她们心中留下更多疑点。


    到底土蜘蛛是怎么做到号令黑火革新一方的机器人的？


    一直以来都是平平无奇的忍者魔女，能够完成普通的作战、侦察以及潜入任务，如今却成了黑客大师？


    “啊呃……”土蜘蛛沉默。


    “随她们检查吧，怎么做都行，玩得开心点。”赛博妖鬼的声音传入土蜘蛛的无线耳机。


    “……嗯……”土蜘蛛忐忑地爬出车厢，跟着黄泉雷神来到郊区站点。


    这座站点位于一座峡湾底部，河床已经没有水，周围气候干燥恶劣，地势复杂，仁王安保公司在这里有自己的仓库以及营房。


    土蜘蛛就像受刑一样被黄泉雷神带到房间里，桌子对面坐着她的其他队友们。


    “土蜘蛛，原名三岛直美，初创员工，都是姐妹。”以津真天坐在桌子后面，大大咧咧地说，她的翅膀需要费劲合拢，免得打到别人，“那就实话说来，你怎么有了这么个‘第二魔力？’”


    如果总是犹豫，会被她们发现。土蜘蛛微不可察地移动视线，余光看到房间一角的摄像头。


    希望赛博妖鬼已经控制了它，但那摄像头一动不动，令土蜘蛛心头忐忑。


    深呼吸。


    “我做了个黄金乡的梦。”土蜘蛛应答如流，“梦见我穿行在赞格斯当中，周围所有机器人都向我效力，整个网路世界都听我指使。然后醒来，我就感觉……包括在刚才那片战场上，我仿佛能控制那些机器人了……”


    她们死死盯着土蜘蛛，并不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