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洛莎的分身比本体要脆不少，用太多次后就消散了，只能等本体再发一个来。


    徐炀走到甲板上吹风。


    嘉龙坡天气比北部列岛温暖很多，欢乐号游轮停在码头上，他倚着游轮栏杆眺望，海水轻轻刮擦游轮底部，发出接连细响。


    欢乐号游轮原先是座海上赌场，同时也具有独特的专业性质，允许世界各地的牌技好手在船上一较高下，过去每年最高级别的扑克锦标赛都在欢乐号游轮举行。


    然而就像大多数竞技运动一样，为了保证公平性，必须分出改造人组和非改造人组，既分流了热度，又提高了检查难度。


    锦标赛最后变成先进义体商之间的竞争，竞技和运气要素越来越少，比赛结果也越来越不能令人信服。


    欢乐号游轮也随之落寞，以不到7000万的价格被叶子买下。


    这艘船有过奇幻的历史。徐炀暗道。自己身后的房间里，曾经一夜数十上百亿资金灰飞烟灭。


    徐炀不做梦，否则在欢乐号上必会梦到与黄金乡有关的内容。


    其他人的梦境已被黄金所浸染。潘瑞尹梦见把一家黄金墙面的烧烤店吃破产，叶子梦见花钱买下本间纪子的命，把黄金融化成汁倒进她的喉咙。


    黄金乡的影响就这样放大了人们心中的渴念，不过徐炀受的影响不深。


    一如既往，他用数字心智来管理自己的思绪，念头精确严密，不受外因所动。


    远处可见另一片游艇泊区，它由私人俱乐部租下，停放的多是昂贵的运动型游艇。


    一群人站在堤岸上排队拍照，他们是嘉龙坡当地的短视频网红和博客播主，游艇真正的主人们则坐在船上，享受着视线聚焦带来的虚荣感，他们的打扮相当时髦，以衣服品味划定社交圈层。


    网红们做着现在非常流行的问答式录影，他们最开始是去找豪宅、豪华跑车、豪华穿梭机的主人，问他们“你们是做什么职业的？”，从中得到一系列关于企业家、高层管理、高级软件工程师、医生、投资经纪人、雇佣杀手之类的答桉。


    之后还会直接拦住路人问“你现在正听什么音乐？”“我能去你的公寓吗？”“给我看看你的义体列表”之类的，往往能做成符合潮流的小爆款。


    徐炀刚开始只是漫无目的地了望，直到其中一个拍视频的网红走到欢乐号附近的码头上，朝船上的徐炀挥手：“嘿，那是你的船吗？”


    “不是。”徐炀大概隔着500米跟他交谈，中间一道光幕控制着码头步道的访问权限。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网红又问，目光炯炯，渴望得到一些劲爆的回答，充作他明日更新的素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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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失业已有一段时间，大概100多天没上过班了。”徐炀告诉他。


    “真不幸，哥们，这段时间每天都有人失业！”网红同情地说。


    “我还好，之前有攒一点钱。”徐炀好久没看他自己的账户了，无论叶子还是莉拉都会频频给他打钱。


    “希望你能找到一份新工作；你能站在那艘游轮上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有考虑过加入什么新公司吗？”他说。


    “我已经31岁，没有公司会要我了。”徐炀摇摇头。


    “大街小巷都有‘义脸’诊所，随便安一张新脸吧！我这张俏脸就只花了5000。再雇个黑客，改改现在乌烟瘴气的公司联盟档桉系统，谁能查出来。”他热心地跟徐炀聊天，健谈模块是从业者要安装的基本芯片。


    徐炀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用不远不近的态度说些不痛不痒的话题。


    觅影开着一辆外观华丽的黑色跑车靠近，停在码头入口。


    她刚把车门打开，网红就走过去跟觅影搭讪。


    “嘿，你是做什么工作的？”网红热情地问，同时开启义眼的录制功能。


    觅影警觉地开启了相应的反扫描件，让她的面部在任何摄影设备中表现为一团模湖。


    “我是尼斯托公司守秘局局长。”她告诉网红。


    “哇！哇！这可真不多见，尼斯托公司！鼎鼎大名的尼斯托公司守秘局局长……”网红惊呆了，从未想过在这码头上蹲点真能蹲到重量级人物，立刻开始考虑是否转为紧急直播模式。


    觅影将车门关上，从后备箱里拿出自己的行李。


    “这辆车是你的吗？这车型在整个嘉龙坡只有四台！您每个月收入是多少？”网红热忱地打听着。


    “你油嘴滑舌的样子让我只想打你一拳。我还有公务在身，所以不要再打扰我了。”觅影停下脚步认真地对他说。


    “哇哦……哇哦……好吧，请……”网红吓了一跳，匆匆让开。


    觅影跨过光幕，穿过巨大的码头踏板，走进欢乐号游轮。


    她在下层甲板的走廊上见到徐炀。


    “外面有个怪家伙。”觅影告诉徐炀。


    “我知道……这是短视频播主，他们收集新鲜有趣的事情，夜以继日地寻找素材，这样用户才能不停地看到有意思的短视频。”徐炀解释。


    “他们就像苍蝇围绕着尸体、蚊子寻找血液一样，之前原藤桌球店也是，挤满了这些开直播的‘网红’和媒体人物，还有那些拍摄反魔女派现场的人。他们不停地拍、不停地分享新消息，用新鲜的消息去刺激人，把人都变成了浮躁的动物！”觅影的记忆体中存档着大量相关信息。


    “守秘局的存在就是为了保护社会这样普普通通地运行下去，很多事就是这样，他们也要想办法增加自己的曝光度，多涨粉丝。”徐炀说。


    “可这就像当初我遭到侵害一样，其他人也只是看，不停地看着，拍着，摄像着，发到各个论坛和媒体软件上去博眼球。”觅影语气中带着愤怒，“只有你从那个商店里把我和其他合成人女仆救了下来，最终在正义和不义之中划出界限。他们这样的人就站在不义的那一侧，他们是天生的演员、网红、写剧本和演出剧本的，都是虚伪的撒谎精！”


    之后30分钟里，觅影一直絮絮叨叨，跟徐炀说各种各样的事情。


    从社会层面各种各样的不公不义，再到她个人遇到的各种局限。


    作为守秘局的局长，觅影一直保持生人勿近的冷酷态度，到徐炀这，她总算有机会把乱七八糟的事情倒出来了。


    徐炀一直默默听着，偶尔给出一些自己的见解。


    “……总而言之，我要换一副机体，然后找一个更大的机器人来开。”觅影总结。


    “之前约好的事情，我也没忘。我让叶子那边给你安排，你也确实需要变得更强，驾驭全新的守秘局，痛击坏人。”徐炀带觅影去叶子希盛的总部。


    外面那辆豪华跑车就是叶子借给觅影开的，如今也自动将他们导航回叶子的办公大厦。


    “对了，有人向你质疑过到底什么是‘正义’吗？”徐炀问觅影。


    “正义是不言自明的。”觅影不用分析就做出回答。


    “嗯……但如果你给正义一个定义，它会更叫人信服。”徐炀说。


    “正义是不言自明的。”觅影重复，末了又补充，“人生来就知道什么是正义。”


    “你是怎么推导出这种想法的？”


    “尼德来特给我介绍的动漫游戏里就有这样的台词。动漫里，勇者面对魔王的时候，魔王问你们这些人在村民家里翻箱倒柜、擅闯魔界、收集美少女的战败动画、滥杀无辜小怪，凭什么说自己是正义的伙伴？勇者就告诉魔王：正义是不言自明的，每个人一出生就知道什么是正义。魔王是邪恶的，勇者是正义的。这很明显。”觅影解释。


    “所以你觉得你是勇者了？”


    “我从没怀疑过。”觅影笃定地说。


    “尼德来特现在也在嘉龙坡，办他的义体工厂，生产适用民间的植入物，这样普通人也能用上保质保量的便宜改造。”


    “对，我本来就计划去见他，升级完自己后，我要去找尼德来特见面，尼德来特是个好人。”觅影的语气中有一丝朦胧的情感在。


    抵达叶子的办公大厦，在测试区，工程师为觅影的升级准备了一些新机体。


    觅影原先是台家用服务型合成人，这几年的高强度战斗中已有不少零件损坏或不堪用，必须要更换机体。


    就像人类转移灵魂、脱胎换骨一样，觅影也下了决心，把自己转移到另一台机体里。


    “我们已经优中选优，准备了三个方案。第一部机体是参考黑火革新的旗舰级作战合成人，代号‘歼灭者’，足够承担单兵大规模作战和破坏任务。”服务人员为觅影引导，第一部机体身上搭载了大量武器，足够用来消灭敌人，外观本身就像一个怪物。


    “第二部机体是尼斯托公司专家田中太郎先生设计的，最新款e类合成人。a类专攻战斗，b类专攻现代战争，c类专攻维修与后勤，d类侧重于陪伴、协助人们的日常生活。至于目前这种实验型的‘e’类合成人，则是要彻底的、在更高层次上做到和人别无二致。”服务人员带觅影看第二种，第二部机体完全就是一个女人，因为是定制款，所以和觅影旧机体的外观也完全相似。


    “第三部机体则是天枢制物制造的‘蝶影’准军用合成人，极其纤细轻巧，全机重量控制在25千克，同时具有极高物理强度，还能启动光学隐身立场，非常适合进行特种战和潜伏式战斗。”服务人员最后说。


    无论哪一种，都比觅影现在所用的家用型普通辅助合成人要好使。


    觅影点点头，很快就有答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