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可乐是件比喝酒还颓废的事，酒喝多了会感觉迷湖又舒服，仿佛置身云端，身体每个细胞的反应都在表达晕眩和愉快。至于可乐，喝多了只会牙齿发酸，肚子胀气。


    凛音将可乐瓶抛向远处，清洁机器人争抢着冲过去捡，像一条白色、椭圆形的小狗，门扉开启的声音使她转头，徐炀戴着面具，穿着睡衣就出来了，凛音努力想看清他背后那个矫健丰腴的女人，但在她能看清对方之前，门已关上。


    “那个……”凛音心里有一万句话想问徐炀。


    女人是谁？他为什么能顶住？他现在是否还有余力？


    “放在哪里呢？”尼德来特把觅影抱进来，叠成一团放到角落里，她在待机状态下进行自检程序，收集记忆碎片，他转头看到凛音和徐炀，“是的，我又不合时宜了，我这就走。”


    “黑衣小弟很知道审时度势呢，快走吧。”凛音往后一靠，将右脚放到沙发上。她自顾自地想着徐炀外套下藏着的是什么，跟尼德来特一样，外套下是另一件更厚的外套？


    “坐吧。”徐炀让尼德来特留下，“所以漫展有趣吗？”


    “太酷了，前后20年里这是规模最大的一次，”尼德来特谈起这类事情津津有味，他花了太多时间在这上面，已成自然习惯，“真希望明年还能举办。往常类似的娱乐活动总得挨两发爆破，就像巨蛋盛典一样，还没决出冠军，马蒂内斯号和阎魔就跳了出来。还好这次没出现什么离谱的事情。”


    “都是你们小队的功劳。”徐炀打开智能荧幕，上面正在播映原田动漫影院散场后的盛况，周围街区的销售摊位以及风俗商店还在通宵营业，确保那些尚有余力的顾客们能够继续消费。


    璀璨的灯光照耀在爱好者们过分花哨的衣服上，他们扮演成各类角色，街道变成一部动漫历史大汇演，所有知名动漫人物都有所演出，这种闲适的氛围令人艳羡，叫人想要好好放松。十几年后一群少年长大成人，他们会说自己的诞生始于今夜。


    盛事也极大提高京都无限与尼斯托公司的名誉，世界各地的观众们都进一步认识到了两家企业的优势，一方能提供最好的娱乐活动，另一方提供最值得称道的安保服务，两项协调，天衣无缝。


    凛音躺在沙发上，将双脚收进沙发深处，至少徐炀是个爱干净的人，公共区域被保洁得一尘不染。


    她喜欢这里的安静氛围，喜欢先进而方便的设施，喜欢友善的伙伴，喜欢令她黑客技术突飞勐进的徐炀，她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如果事情能一直顺利到下半年，尼斯托公司就有余力对黑火革新发动攻击了。”徐炀想到还陷落在黑火革新手里的公司都市，作为北部列岛辖区的安全承包商，他们有理由将那里的黑火驻军清除干净，向世界正式宣告他们主动出击的实力，同时也能与夏达成合作联系。


    “事情不会顺利的，名望啊，还有很多地方上的反对者。”尼德来特解释，“如果能拍一部改善魔女形象的动漫就好了。”


    “怎么说？”徐炀不以为然，“让魔女当文化宣传的使者？表达对和平与繁荣的期望？大伙的实际所见可不是这样，有些魔女可是非常危险的。”


    是的。魔女们没有办法和人类共处呢。凛音闭眼想着。自己也是魔女，危险、骄傲而自私，人们都是看待自己，在不同的浪客团队当中辗转，为他们提供黑客破解能力，即插即用，居无定所。小队们也往往朝夕覆灭，没有长存之理。也许魔女们应该被集结起来，用一枚火箭送入太空，与人类两相清净，再无仇怨。


    “不是这样。”尼德来特忽说，“首先，魔女们又漂亮又强大，这么厉害的一群魔女，却机缘巧合加入了我们的社会与生活，帮我们解决了无数的麻烦，跟机械降神一样，随意地搞定正常人类技术无法解决的东西，用她们聪明的智慧进行科研，呃，就算是魔女脑矩阵，也勉强能算是魔女们提供的‘超级黑科技’，从这个角度来看我们感激魔女还来不及呢。”


    这家伙还说了点中听的话呢。凛音闭上眼睛，翻过身。


    过了半晌，万籁俱寂，凛音被困意半缚，像是沉在泥沼之间，她睁大眼睛，看到徐炀坐在办公桌边夜间工作。


    “尼德来特走了？”凛音没看到其他人。


    “走了半个小时了。”徐炀没有抬头，“他去会津城办点事。”


    凛音想到之前跟徐炀一起的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是谁？”凛音对徐炀皱皱眉，“我就知道，像你这种级别的人，肯定过着生机勃勃的o生活。”


    “你不用知道。”徐炀对凛音来说就像一堵壁垒，密不透风，“还是说说你自己吧，你似乎遗漏了什么。”


    凛音想到冷漠离开的陆镜，她有些后悔自己此刻才想到那个好孩子，自己在半梦半醒中过了太久。


    “陆镜——”凛音说，“陆镜变得有点奇怪。”


    “我就是想说这个，她不是应该跟着你们么？”


    “她很冷漠地走掉了，她……”凛音心跳加快。好孩子可不会轻易变成那个样子。


    “你对她有多少了解？她属于哪个公司？”


    “天枢制物？”


    “卢氏和其他一些资本集团控制着它，”徐炀沉声说，“使其成为一家规模惊人的巨型企业……陆镜一开始就是被外派到这里来历练的青衣侍女，现在更是直属于卢思舟。”


    “……”凛音感到一丝恐惧，“所以她是被操控的。”


    “当然，你知道她身上带满增强保命能力的宝物，”徐炀为她解释，“因为陆镜有着非凡的潜能，‘反魔力’，假以时日她会成为夏用来抗衡魔女的最大底牌，所以她受到密切关注，她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卢思舟的暗中谋划，用来让她成长，最终成为夏的镇守者，有能力在现实操纵者面前庇佑千万子民。”


    “她明明还很青涩！她是好孩子。”凛音从沙发上坐起来，“不是什么工具人。她还只是下位魔女，跟我一样……”


    “所以她被照顾得像一张白纸，我想卢思舟也发现了这一点，她会用一种更隐秘的方式让陆镜感到恐惧和畏缩。”徐炀沉吟。


    就像在新罗一样，卢思舟曾经强迫陆镜接受米来雅的控制，让她知道自己的位置。


    凛音感到头痛，自己居然让陆镜去申请一件数字心智，这东西价值连城，天知道她母公司的人会怎样利用这个条件去安排她。


    “那辆——那辆黑色的穿梭机借我开，拜托了！”凛音跳下来，徐炀将钥匙扔给她，她飞速冲向车库。


    等凛音走后，潘瑞尹悄悄把门拉开。


    “总算走了。”她对徐炀说，“我们继续？”


    “我看凛音还会遇到点麻烦。”徐炀沉思，“恐怕难以善终。”


    另一边，陆镜已经被接到位于上京的天枢制物办事处，类似旧时代使馆建筑一般，整座大楼规模宏伟，正面印着天枢制物的商标，一条低调而威严的青龙，利爪中紧握着天枢星。


    荷枪实弹的装甲武卒在大楼各处进行戒备，办事处内驻扎着大量损管部队，随时保护天枢制物位于上京的利益，大部分高管都在上京购有大量地产，它们就跟公司的商店与仓库一样需要实时看护。


    当陆镜抵达的时候，门口的士卒为她让开道路，她沉默地走进办事处，一切就像回家一样，在位于地下层的办公室内，陆镜看到坐在金属桌边的青玉机傀。


    “你好，陆镜，我叫石青。”它说，“谨奉卢小姐的旨意，你将得到数字心智套件，还将变成一个更好的自己。”


    “……什么？”陆镜光是听到卢小姐三个字都会感到心惊胆战。


    “刘天师会告诉你的。”石青说。


    陆镜转过头，从走廊上走来一名鹤发童颜的道人，他周身皮肤皆为彷生人造物，苍白无色，身穿化纤织物道袍，头后插满曲折橡胶线缆，营养液与存储单元维持着他的健康与博学，支撑着他顶高的发髻，暗示了他古老修行者的身份。


    他们从洞府中修行至今，被开发山林的轰轰巨响所惊动，当他们离开山洞，天枢制物在他们身上改造出更好、更有助于长生的人造套件，使他们真正达成修行之初的追求。


    寿与天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