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之律不能帮忙，”徐炀沉吟，“这是她一出生就有的病症，也就是即便回到最开始，她也是这个样子的。自动医生主要是为外伤准备的，也看不了儿科。”


    “那我们只能看着她死了。”法洛莎冷漠地说。


    徐炀一言不发，没有否认这个可能性。


    法洛莎也不说话，她坐在座位上，给了101和102一个眼神，101立刻带102返回实金大厦的安全屋，等她们俩一走，法洛莎仍坐在位置上，但两眼中流出泪水。


    “别难过……”徐炀帮法洛莎擦眼泪。


    “鳄鱼的眼泪。”法洛莎脸上没有神情，任徐炀擦掉她的泪痕。


    “别急，还有一条路。”徐炀蹲在可怜小婴儿旁边，“我们要去医院。”


    “人类的医院？”法洛莎摇头，她绝不信任自己势力以外的人类。


    “我们小心点，全程我来接触。”徐炀开始搜索安久市内尚开放的医疗机构，由于医疗物资短缺，只有几家大医院还在营业，能保证器械和原料供应。


    法洛莎闭上眼睛，深深呼吸。


    “找到了。”徐炀看到一家大型医院还在运作，是巨型企业蔷薇医学投建的，“法洛莎，你愿意让我们再最后做一次尝试，把这个小婴儿救回来吗？”


    “还不快点！”法洛莎不满。


    徐炀驾驶紫风号调转方向，开往蔷薇私立医学中心，它盖在一座巨构建筑顶端，此时正是黄昏，大部分科室都没有灯亮。


    他路上还在想要给小婴儿报儿科还是魔女科，等到了医院，他才发现不用担心，因为儿科根本没开，网站显示，目前中心只魔女科有一个值班医生，徐炀试图挂号，但此人今天的号已经放完了，没有放新号，整个医院本质处于半封闭状态。


    徐炀把穿梭机开到停机坪停下，靠近观察他才发现，医学中心之前被黑火革新的部队袭击过，墙壁焦黑，药柜被推倒，大部分窗户完全破碎，连玻璃碎片都没清扫，安防机器人被打倒在地，却也无人管理或收拾，整座医学中心冷清清的，大门被打碎，坍塌无法通行，只剩一个侧门半开着，可以用来通过，显然没有公开对外接待。


    要换一家吗？徐炀担忧。


    可是蔷薇医学提供世界上最好的医疗服务，魔女婴儿的不治之症，也只可能在这得到治愈。


    他让法洛莎留在穿梭机上，把装着小婴儿的恒温箱抱在怀中，挤进那窄门去，一路穿过无光的走廊，整个中心根本没人。


    他看到魔女科还亮着灯，便寻路过去，整个魔女科已被封锁，外面是一整堵合金防爆墙，中间用电磁栅格网拦截，一个白大褂坐在栅格网后面，侧着身子，坐在凳子上，对着手机傻乐，不知在刷什么幽默片段。


    徐炀怀抱恒温箱来到窗边，敲了敲栏杆旁边的墙壁，再按下柜台上的通知电钮。


    白大褂听到蜂鸣器的声音，抬头看了下，没说话，手指徐炀背后挂着的那扇电子钟，徐炀回头看，已经傍晚17:55了，医生要下班。


    “急诊。”徐炀低声说。


    白大褂摇摇头。


    “我6点走，”他说，“这是公司赐予我的伟大权益。你没看我没放号么。”


    “那后面值班的医生什么时候到呢。”


    “没有了，他本来要来，战争耽误了。明天再看吧。”


    “您能用5分钟看一下吗？”徐炀请求，“她快死了。


    白大褂很小声地骂了一句，然后站起来，让徐炀把恒温箱放到电磁栅格前，白大褂望了一眼恒温箱里的那个半死的婴儿，观察她皮肤上突出的通红色斑痕。


    “先天魔力回路异隔断综合征，”白大褂说，“这个难搞的，基本是废了。你拿去公司损管部门核销一下，我给你写个单子。”


    “我们想救她。”徐炀说，“钱不是问题。”


    “我没说钱，”白大褂摇头，“这个手术很难弄，很容易死的，别花冤枉钱。”


    “拜托了。”徐炀坚持。


    白大褂看了看那个箱子里面的小婴儿，长达几秒钟，然后他把电磁栅格窗关掉，徐炀把恒温箱递进去。


    随后，白大褂在一旁的控制台上按了几个电钮，四个沉睡中的护士合成人被激活，从墙体的隐藏门内走出来，拉出手术床、医学检测设备、打开无影灯，为白大褂准备手术器具。


    等它们准备的差不多，白大褂把电磁栅格窗重启，提高隐形能量护盾的功率，免得挨枪子，然后套上医疗防护服，带恒温箱去里面的无菌室做手术，把隔绝内外的金属门帘打开，上面有一个明晃晃“手术中”的红色指示灯。


    然后就没了动静。


    徐炀让法洛莎在穿梭机上等，法洛莎很安静，徐炀猜她心里着急，只是没有表现出来。徐炀忽然发现一件要紧事，忙中出错，自己忘记提醒白大褂那婴儿能用眼睛放激光了，不过已经来不及，只能希望白大褂经验丰富，可以规避风险。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下午六点半的时候，白大褂满头大汗，把那恒温箱捧出来，从关闭的栅格窗里抱出。


    “节哀顺变。”白大褂语气低沉，又很遗憾，“差一点，差一点点。”


    徐炀看着恒温箱，魔女婴儿静静地死去了。


    “差一点，意思再来一次就行吗？”徐炀抬头。


    “啊？”


    “等5分钟好吗？”徐炀忙说，“就5分钟，拜托了，请您不要走动，一定留在这里，一定！”


    白大褂在原地站着，目送徐炀跑出去、穿过黑漆漆的医院，几分钟后，徐炀又把那个恒温箱抱了回来。


    白大褂低头看见恒温箱里微微颤动的魔女婴儿。


    “啊。”他梦游一般地接过箱子，一句话也没说。


    “小心，她会用眼睛放激光。”徐炀说。


    “哦。”白大褂嘴里念了几句经文，然后转身把箱子恭恭敬敬地抱进了手术室。


    他又把那4台护士机器人叫出来，又把门帘关上，手术灯再度亮起。


    过了50分钟，白大褂步履缓慢地把那个恒温箱抱出来，放在栅格窗另一侧的柜面上，附带一大包奶粉、一盒营养补剂和一罐新药。


    “这个用到2岁。”白大褂指了指药粉，“1岁的时候吃1次，2岁的时候吃2次。扫这个机子缴费，一共2万1千，可以分24期，可以开发票。”


    徐炀付了钱，他看着恒温箱，魔女婴儿的皮肤变得红润，呼吸也变得有节奏起来，那些诡异的红色瘢痕全都消逝不见。


    他想到公司人医院的潜规则，捏了张无记名现金卡在手里，转了点钱进去。


    “谢谢，不知还有什么要注意的么？”徐炀和白大褂握手，不动声色地把这张无记名现金卡传到医生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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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大褂抬起袖子，把那现金卡提熘回去，还给徐炀。


    “我是医生！”白大褂说。


    他把电磁栅格一开，坐回到椅子上去，看手机去了。


    徐炀把恒温箱抱回，返到穿梭机上。


    法洛莎看到那个小婴儿还活着，慢慢走到箱子旁边，手指贴近透明玻璃，似乎要隔着一层空间触碰到她一般。


    “她安全吗？”法洛莎问。


    徐炀看了一眼箱体健康面板上的读数。


    “安全。”徐炀说。


    法洛莎打开箱子，反复看小婴儿的样子。


    徐炀揭开她的眼皮，从她眼睛里射出一道红色激光，打穿了紫风号的舱盖。


    “干嘛。”法洛莎拍掉徐炀的手，“人家睡的好好的。”


    “放松一下。”徐炀跑到控制台前，法洛莎把舱盖破损的地方修复，包括地板上之前被酸蚀出的大坑，都被法洛莎给复原。


    他们就这样静静的看着那个眼里会射激光的小婴儿好久，她均匀地呼吸。


    徐炀跟法洛莎说了小婴儿父母的情况。


    “这两个人类不够格，由我们来养她。”法洛莎庄严地宣布。


    “这是个死里逃生的孩子。”徐炀蹲在旁边看她，“一个被人类救了的魔女，她的成长伴随着许多期待。即便是为了这些新生的后代，我们也得改变现状，建造能让她们幸福生活的美好世界。”


    “她没有名字？”


    “没来得及起。”


    “我们起名吧，我们来养她么？我们就像父母养一个女儿一样去养她好吗？”法洛莎说，“我们要做最好的母亲和最好的父亲，养一个最出色的女儿出来。”


    “我还没准备好。”徐炀感觉不妙，“以后吧。”


    “坐我身边来。”法洛莎招呼他在自己身边坐下。


    “怎么了？”


    法洛莎牵着徐炀的手，往后一仰，闭上眼睛。


    “我想妈妈了。”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