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集到足够的资料,徐炀想把它们打包转发给桐野怜世,但又觉得有些东西太过复杂,如果不当面讲的话根本没法说清楚。
这时候他就一下理解了桐野怜世,用虚拟舱加载幻影会议确实很方便,比接线参加的线上会议更能消解陌生感,迅速便可拉近关系。
联系过桐野怜世后,还是用老办法,他们先后进入之前加载的庭院区域。
“久等了。”桐野怜世向徐炀欠身致意。
新婚燕尔,虽然戴着狐狸面具,但徐炀仍能感觉出她心情不错。
“调查有眉目了,‘多目魔’的确被人篡改过。”徐炀抬起头,空气中出现操作面板,他把几个文件转发给桐野怜世。
“原来如此。”桐野怜世默默观看那些被解密的文件,“多目魔有5%的功能权限被窃取了,难怪我们会输得那么厉害。可是,到底是谁做的呢?”
“嫌疑人的消息我也有,但你明白条件。”徐炀暂时压下有关天条院紫乃的消息。
“很抱歉,妾身这就把您需要的东西发给您。”桐野怜世把潘瑞尹的调动与行踪报告交给徐炀。
查验之后,徐炀意识到情况极度危险,必须和法洛莎谈谈了。
他将后半段调查结果也交给桐野怜世。
“天条院方面,你就自己留心吧。”徐炀说。
桐野怜世读完报告,了解到天条院家族在背后的小动作。
“妾身明白。”桐野怜世向徐炀深深一拜,“新世界机关真是无所不能,令妾身大开眼界。”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徐炀准备下线。
“是,多谢,请慢走。”桐野怜世毕恭毕敬地作别徐炀。
从庭院中离线,桐野怜世从虚拟仓中苏醒。
她泡澡,饮茶,梳头,点燃香氛蜡烛,联系花艺老师远程指导,做了30分钟的插花工作,然后走向自己的办公桌,在智能荧幕上找到天条院紫乃的联系方式,手指飞快在键盘上敲击,码出一份1500字的密函发送给她。
由于人手不足,天条院紫乃现在是京都无限动画制作部门的最高负责人,最频繁的工作就是批判目前的动漫编剧和导演。
现在,员工们正聚集起来,向天条院紫乃请求缩短工作时长,并且许多人想要调离到更后方的岛屿去,避免黑火革新的军队靠近。
“懒惰吗?因为在打仗就不愿意创作了吗!”天条院紫乃对他们的士气很是不满,“就算黑火革新的人杀了进来,用枪指着你们的脑壳,你们也得钉在自己的位置上,认认真真地完成自己的工作!京都无限是世界最好的动漫制作公司,过去是,现在是,以后也是,给我好好地把前辈们的事业继承下来啊!喊苦喊累的,不如直接把脸埋在枕头里自杀好了!”
本身就是气场强势的女人,如今发起飙来,更是令一众公司人汗颜,他们唯唯诺诺,大气都不敢出。
“那些优秀的企划,”天条院紫乃攥紧拳头,“那些等待改编的和漫画,都需要你们努力去放大他们的梦想!你们要把那些单调的文字和拙劣的草稿转化成震撼人心的动漫!作家只有一个人,漫画家可能有几个助手,而你们,导演、编剧、监督、原画、上色、声优、音响、特效、ai……你们是整个团队,理应产出令人心悦诚服的作品,无论哪个人垮掉,都会影响到全世界观众的体验!”
员工们面面相觑。
“你们压榨自己的脑力,弄酸自己的脖子,增强自己的身体,并非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天下’!”天条院紫乃站起来,勐挥手臂,“全天下再痛苦、再不安的人们,一看到我们出产的精品动漫,也会发自内心感到愉快和享受,让大家逃离现实的压抑,驶入宁静的心灵港湾……这就是我们的使命!”
“哦哦!”他们吆喝着,意识到没法跟天条院紫乃说理,而防暴机器人已经从玻璃墙外走来,他们便陆陆续续散开,回到各自的工位上。
老一代人吃苦耐劳、敢打敢拼的精神去哪了?天条院紫乃皱眉看着人们散去。
身为中生代魔女,她随着整个公司一起长大,见过好几次公司人员更新换代,最新这一批是最不好用的,干得少,要得多,全然失却珍贵的奋斗意志。
信息栏目亮起,天条院紫乃查收到桐野怜世发来的密函,扫视一圈过后,她颇感不安,立刻与桐野怜世通信。
“怜世,”天条院紫乃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我们会自查的。”
“我完全相信你。”
“那么,那些专门用来恶化我们之间关系的小道消息,到底是谁发给你的?”
“我们都会见一面的。”桐野怜世说,“台面下的深水,也到了往上浮的时候。”
“对,那种专门捕风捉影、干着见不得人事情的团伙,最可恶了。”天条院紫乃同意。
“我不是说他们,我是说你。”
“……”
“在盛典上再见吧,大家都会来的。”桐野怜世结束通信。
天条院紫乃趴倒在桌面上。
早就可以去享受生活,但还是想陪着京都无限一起扛到最后一刻。
她给自己的父亲打去电话。父亲有策略地转移意识,现在已经是长生的机械体。
“爸爸,”她说,“有人查到你的事了,我早就觉得你做的不会干净。”
“……他们怎么查的?”
“雇了第三方团队,做的很快。”天条院紫乃哀叹,“为什么?到底是谁让你做的?你不知道这样风险很大吗?而且也不只是我们家族的事情,我们整个企业……”
“是前任社长。”通信另一端传来同样沉重的幽幽叹息,“这是高桥望大人,最后的心愿。”
天条院紫乃屏住呼吸。
另一边,在尼斯托工业园,徐炀把潘瑞尹的下落带给法洛莎。
法洛莎躺在密室的书堆上,把一部部书籍堆成床铺般形状,自己就躺在上面,她看书的速度飞快,基本是常人的三倍,翻书速度极迅速,以至于徐炀怀疑她根本没看清。
“怎么这么爱看书。”徐炀拉了个凳子坐着。
法洛莎翻过身,侧望着徐炀,认真看了他一会。
“我永远比别人高等,”她说,“这种心态也跟看书有关。”
“读书应该让你变得心胸开阔。”
“在中古不一样,”法洛莎说,“刚进教会的时候,没有别的娱乐活动,只有看书。现在还记得晚上外面有狼人的嚎叫,而我只能面对白色蜡烛和手写抄本,有老鼠啃坏封皮,家猫在敞开的书本上撒尿。进去的第2年,我已经看完、背完了500份手抄本和札记,他们就像给人喂食一样,察觉到我的这一特点,不断从其他大城市的书坊里购买抄本,让我去背下来,又把我引荐给神明。这些知识让我感觉自己比别人优越。”
“那时候你才一点点大。”徐炀说,“记忆如此优秀?”
“是的,我生而崇高,你有没有这种感觉,”法洛莎看着他,“有那么一会,深恨生活中的那些蠢人,那些张扬又无脑的人,全身上下散发着傻气,在你面前乱晃,惹人心烦。我看的书越多,越意识到我应该去驯化、奴役和杀害那些比我低能的人。”
“当然没有,”徐炀说,“我觉得大伙都很了不起,在各自的人生里努力。”
“感谢后工业时代,”法洛莎把书放下,“现在的书印刷更精美。”
徐炀坐到她身边。
“潘瑞尹被桐野怜世派去了难宫岛。”他说。
“什么岛,那把她再叫回来。”
“这座岛已经沉没300多年了,”徐炀解释,“而且不是沉到海底,而是被空间的裂隙给吞噬。”
“间隙……”法洛莎皱眉。
“你一定还记得温石海大海战里,黑火革新的魔女释放了某种开启异空间的魔力,”徐炀说,“还有炎多和狄尔奈的那场大战,它们的最终一击几乎撕碎了世界。”
“空间被影响了。”法洛莎沉吟。
“对,如果不是这两件事的话,也不会影响这么大,”徐炀说,“难宫岛在很多年前就是列岛洲空间最不稳定的区域,这两件事先后爆发,导致该地区多年来趋于稳定的空间又开始崩坏。所以,桐野怜世紧急组建了一支分遣队,让她们去难宫岛控制事态,但她们失踪了,消失在该区域,就是我们去救炎多这些天里发生的。”
“那我们真得去难宫岛一趟,”法洛莎说,“裂隙的扩大会导致奇怪的生命迫近,哎……我需要看更多的书,我需要准备,希望潘瑞尹能坚持。”
“你看起来很认真。”徐炀看着法洛莎,感觉她很疲倦。
“因为我要赢下去。”法洛莎抱住徐炀的脖子,亲了亲他的脸颊,“我对每个人的要求都很高,所以更不能容许自己的瑕疵,我要成为最完美的,然后才能挑其他人的毛病。”
“那就好好筹备吧。”徐炀宽慰她,“你早已不是孤身一人,大家都会帮你的。”
聆听徐炀的心跳声,法洛莎闭上眼睛,压力渐渐散去,因为徐炀总是很平静,无论遇到多大的事,绝不先自乱阵脚,如果能适应他的这种节奏,自己也不会太过焦头烂额。
法洛莎躺回去翻看资料,徐炀坐在一旁,又受到桐野怜世发来的新消息。
“狐狸脸要准备盛典,”徐炀看了看,“为了庆祝新婚,准备在安久市的巨蛋竞技场举办一次格斗大赛,也是表明现在态度的一场活动了。”
“领主的婚礼总是伴随着骑士比武,”法洛莎说,“如出一辙。我们参加么?派102去吧,那孩子最近很努力呢。”
“算了,小魔女们必须留着体力去难宫岛。”徐炀想了下,拨通a40的通信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