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彻底崩溃，一阵天旋地转后，钱恒元神重回内世界。


    魔气中蕴含的信息实在过于庞大，在勉强运行到天魔星降世后，阵法终于超负荷崩溃，张丹枫等人与阵法紧密相连，都受到了反噬，此刻横七竖八倒伏于地，全部昏迷不醒。


    稍稍观察一下，钱恒就放下了心，阵法的反噬带来的损伤相当有限，就算他不出手，张丹枫等人过不了多久就会清醒，休息几天就能恢复正常。


    “接下来，要怎么办？”


    钱恒元神归位，真身出现在梁界，有些拿不定主意。


    死寂世界的真相居然跟庞斑有关，而先祖魔气更是神秘莫测，即使现在他仍然弄不清楚它的来历。


    不过虽然不清楚先祖魔气的根源，附身七夜的经历也让他对先祖魔气有所了解——这奇特魔气的本质就是混乱和疯狂，无论庞斑利用七夜过滤多少次，都无法改变它混乱的本质，任何人试图吸收它，都会渐渐丧失理性，走向扭曲和癫狂。


    以庞斑的智慧，显然很清楚吸纳先祖魔气的弊端，可他还是选择吞噬它，这绝对不是一个正常的决定。


    钱恒了解庞斑，知道他绝非不能抵御诱惑的人，他的道心之坚定，在诸天万界中也排得上号——能够把心爱的女人送出去，只为了追寻天道练就道心种魔大法，这份疯狂与执着，钱恒自愧不如。


    在钱恒看来，庞斑之所以这么做，一定是源自某种逼不得已的缘由，他必须变强，而且在最短的时间内成为真神，不然就可能迎来毁灭，所以他才选择这最激进的道路——与彻底的毁灭相比，付出疯狂的代价或许对他来说并非无法接受。


    ‘庞斑应该还没有踏出那一步，然而他随时都可以踏出。’


    望着弥散梁界的魔气，钱恒将线索串联到一起，判断出了庞斑如今的状态。


    大获全胜之后，庞斑把七夜当成了先祖魔气的过滤器，他让七夜先吸收先祖魔气，再施展手段把炼化后的魔气从七夜身上剥离，再让七夜重新炼化，如此反复无数次，才吸纳七夜力量中最精粹的部分，而其余的魔气被废弃抛洒到人间用来魔化苍生，梁界与倩女世界并行后，这部分魔气也渗透到梁界，造成了梁界的毁灭。


    庞斑采用的方法虽然稳妥，可消耗的时间却堪称海量，为了能够安稳晋升，他不知采用了什么办法，让死寂世界孤悬在外，这也是它明明离八界这么近，却始终没有与八界联通的根本原因。


    世界相融的大势难以抵挡，庞斑的手段顶多能够延迟一段时间，但他想要的就是争取一些时间，让他能够安稳的晋升真神。


    钱恒现在犹豫的是，自己要不要给庞斑这个时间。


    一切的一切，都取决于庞斑未来会怎么做。


    如果庞斑是以自身修行晋升六星真神，钱恒自然不会多事，诸天万界中这一级的强者，大多都有着坚不可摧的行事规则，他们是逍遥的散仙，自在的罗汉，智慧的神明，是境界和心灵都达到了高深层次的觉者，在这即将到来大劫的时代，他们或许不是值得信任的盟友，但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情况下，与他们沟通并不困难，因为他们绝对不会只凭好恶肆意行事。


    然而体验过先祖魔气的钱恒却清楚，如果是吸收继承了它而晋升的真神，心智和性情必然也会被它深刻影响，无可避免的走向混乱与残暴，一旦庞斑完成晋升，必然会按捺不住荼毒苍生散播死亡，这也是他走捷径晋升要付出的代价。


    庞斑利用七夜过滤魔气，就是为了让自己尽可能少受先祖魔气的影响，就算影响不可避免，只要他能够活着，历经无穷岁月后，仍有找回自我的一天。


    而在此之前，他就只能顺应先祖魔气的疯狂与残暴，成为灾祸的源头，灭世的魔头，疯癫而又邪恶，完全不可理喻。


    只要他利用先祖魔气成为六星真神，一场浩劫就将成形，死寂世界再也不会孤悬于外，而是顺应趋势与八界融合，当时空通道开启的时候，就是战争开启的日子，庞斑必将带领麾下魔军入侵八界，带来死亡和毁灭，绝不会有第二种可能。


    这场战争必然到来，不过是早晚而已。


    钱恒很清楚这一战不可避免，现在的问题，是等待庞斑完成晋升后迎战，还是他提前开启这场战争。


    青铜门在手，钱恒随时可以构建时空通道，联通八界与死寂世界，开启这场战争。


    与之前风云界和风之大陆魔界的小打小闹不同，这场争斗是真正的战争，必然要付出血的代价。


    庞斑的实力非同小可，八界一方虽然还占据优势，甚至可以说占据足够的胜势，可再想如之前一样，有着近乎碾压的实力，征战时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纯纯只有收益，那就是痴心妄想了。


    钱恒凭借残缺的情报模拟推算数百上千次，虽然八界一方全部获得了胜利，可每一次都付出了不少的伤亡。


    八界高手中，除了他和深蓝魔王能够存活，强如千叶、萧家父子、白军皇、浪翻云都曾在模拟中出现过战死的情况，即使在最完美的模拟场次，八界高手的战损也无法压到十分之一以下，尤其是习惯领军在前的乔峰、燕南天等人，战死的可能更是超过了一半。


    然而这仅仅只是模拟，庞斑究竟还有什么底牌，钱恒并不清楚，一旦他真的藏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底牌，钱恒一方或许要付出更惨重的代价。


    这一战，究竟要不要打呢？


    钱恒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


    两天之后，钱恒横渡虚空，回到了燕梁城，发动了天下令，召集八界高手到达这八界第一城议事。


    在深思熟虑后，他还是决定提前召集八界高手，进攻死寂世界。


    在最初的模拟中，八界一方静等庞斑晋升后进攻是最优的选择，在占据地利的情况下，八界的伤亡最小，且在出其不意派出所有高手围杀时，有八九成把握杀死庞斑。


    可若是反过来，八界主动进攻死寂世界，伤亡却要翻倍，甚至不一定能够彻底杀死庞斑。


    然而这并不能展示最真实的情况，因为这种模拟是没有其他变化出现才会发生的情况，当钱恒的模拟推算加入其他变量，比如天道劫气和他的老家，还有大日如来真身的世界，静待庞斑晋升就再非最优选择，甚至这么做，等同于姑息养奸坐以待毙。


    以八界的实力，单独应对一个浩劫或者灾难还颇有余力，可若是几件浩劫堆叠在一起爆发，那联盟就只能收缩领土，放弃大部分世界和人口，龟缩起来自保。


    这种情况下，保守必然失败，而冒险还有一定获胜的可能，正常人都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如今各界主要城市都已经安装了无线电通讯，天下令的消息传递速度再次得到了提升，钱恒发布命令没有几分钟，连最偏僻的明界也收到了讯息，并做出了回应。


    在命令发出的半天后，除了情况特殊的鲲仑界，诸界大半高手都汇集在燕梁城。


    他们基本都收到了钱恒透露出的部分消息，明白了战争即将爆发，只是对前因后果还不大明了，于是在到达之后，纷纷打听最新的消息。


    到了晚上诸界会议开始之前，诸界高手们基本都明白了情况的严重性，也知道了这场会议的真正目的并不是探讨打不打，而是钱恒打算统一思想，从而得到各界全力支持。


    会议开始之后，钱恒一马当先走到台前，把庞斑的来历和死寂世界的情况讲述出来，随后又让张丹枫和卓一航等人现身说法，描述梁界的悲惨遭遇，言语难以描述的地方，钱恒更是以幻术演化出实景，展现梁界和死寂世界曾经的繁华和毁灭后的空寂，震撼在场众人。


    钱恒展示的过去并非虚幻，而是充满了细节和真实的历史，也正是如此，这些画面和事件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冲击力，亲眼目睹两个世界走向毁灭，除非是毫无感情之人，不然没有人能够无动于衷。


    两个世界中，诸界高手尤其对梁界感同身受，天下社直接统治的古界，金界，温界，黄界四大世界与梁界极为相似，同样的历史，同样的力量层次，甚至连门派帮会都极其相似，四界之中都有少林武当正道魔教争斗不休，然而相似的背景，却有着不同的命运，四界繁荣昌盛，而梁界却彻底走向灭亡，钱恒离开后，带走了张丹枫等幸存者，如今的梁界连一个活人都没有，这是何等的悲惨。


    如李寻欢，萧秋水等心思敏感之人忍不住潸然泪下，一时间整个议事大厅都愁云惨澹，凄凄惨惨。


    “如诸君所见，如果我们坐以待毙，那么这两个世界的命运必然会落到我们身上，这也是我策动这次远征的最主要原因，趁着现在还算安定，我们必须把威胁提前铲除，不然未来一定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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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恒将自己的分析细细讲述了一遍，给出了斩钉截铁的论断，从在场大部分人的神情可以看出，他们基本都已经认同了钱恒的判断。


    “这一战，你究竟有多少把握？”


    嬴政眸光清冷，说出了在场众人共同的疑惑。


    钱恒轻轻一叹，“如果说踏平死界，我有十成把握，但如果把目标订立在杀死庞斑，那恐怕连一半都没有。”


    郭靖不解道：“不是说庞斑还没有晋升真神吗，我们一方有深蓝魔王这位超品真神高手，又有好几位上三品高手，就算庞斑占据地利，恐怕也承受不了这么多高手围攻吧？”


    郭靖的话引来了一阵哄笑，燕飞笑道：“郭兄刚才应该是没仔细听国师的话，庞斑想要晋升真神只是一念之间，所以如果我们进攻死界，那么要面对的，必然就是成为真神的庞斑。”


    白素贞叹息道：“深蓝魔王等人受到鲲仑界规则束缚，只能短时间在他界逗留，如果交战时，我们不能在这段时间内杀死庞斑，那么也就意味着庞斑失去了牵制，作为唯一自由的真神高手，他一个人就足以摧毁除鲲仑界之外所有世界。”


    这个分析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很多人此刻才明白毁灭已经近在眼前。


    “你确定，即使我们不动手，庞斑未来也一定会与我们为敌？”


    说话的依然是生性多疑的嬴政，即使明知道钱恒从不说谎，他还是问了出来。


    这个疑惑也在很多人心中存在，这也是钱恒唯一没有办法给出强有力证明的地方，毕竟没有亲身体会过先祖魔气的话，根本无法理解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扭曲存在，连真神都无法抗拒。


    钱恒轻轻叹气，正色道：“我确定以及肯定，我以我的名誉担保，庞斑不会有任何怜悯，他必然会成为灭世灾劫的根源！”


    这句话出现，所有人都不再追问，钱恒的信誉已经得到了无数次的验证，因此，当他以名誉担保时，所有人也相信他的判断。


    此时，众人唯一可以商榷的，只剩下究竟如何应对这场灾劫。


    “现在的问题是，庞斑究竟有多强？”


    钱恒摇了摇头，“说真的，我离真神也差好几个层次，根本不清楚这一级别有多强，就算是庞斑没有晋升真神，他也远远比我强。”


    乔峰皱眉道：“浪大哥与庞斑一同破碎，钱恒你现在已经超过了浪大哥，可庞斑为什么比你还强，我记得以前你们曾说过，论及天赋，庞斑要比浪大哥差不少。”


    无名声音响起，“这个问题也许我能回答，当武者达到了一定的境界，天赋就变得没那么重要，决定修行速度和高度的，更多是道路和选择。”


    钱恒咳嗽一声道：“你说的不错，庞斑选择的道路断情绝爱唯我唯一，所以他能够把一切都当成修行的资粮，肆意掠夺和吞噬，毫无顾忌的勇勐精进，但浪兄却无法这么做，所以双方的修行速度自然就有所差异，不过他的方法也有很大隐患，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他之所以无法自身突破真神，而必须吞噬先祖魔气，就跟他选择的道路脱不了干系。”


    李沉舟冷哼一声，“说这么多，你还是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桉，莫非你就准备稀里湖涂的边打边说？”


    “当然不会！”


    钱恒微笑道：“我之前说过，只有一半的把握杀死庞斑，但如果说限制庞斑的行动，那么把握就有九成九了。”


    在场的聪明人很多，闻言立刻反应了过来，“你是想把庞斑撵入鲲仑界？”


    钱恒澹澹一笑，“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