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国公，你怎么也来了？”


    鲁妙子一个激灵，看着一身衮服的杨广正向两人打招呼，他身边还站着国师的弟子徐子陵和名声迭起的两名青年高手传鹰和燕飞。


    虚若无恭敬行礼，“见过陛下，臣带工部侍郎鲁妙子来参见国师大人。”


    寇仲哈哈大笑，“成国公客气什么，这都是自己人，没必要惺惺作态，直接喊我名字就行。”


    虚若无无语，明明鲁妙子还在，寇仲却一点也不掩饰。


    他早知道寇仲已不想扮演杨广，只是没想到他这么迫不及待，这分明是想要造成既定事实，迫使钱恒承认。


    鲁妙子也一脸惊讶，想不到这自称寇仲的人如此肆无忌惮，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寇仲拍了拍虚若无肩膀，大大咧咧道：“正好我也想找师父摊牌，我们一块去。”


    鲁妙子跟着几人身后，来到一处偏殿，寇仲边走边侃：“这几个月真是难受，我明明是妙龄少年，却顶着一副中年人的模样，真是太难受了。”


    徐子陵冷哼一声，“之前也不知道谁说的当皇帝快活似神仙，就算立刻死掉也不亏了。”


    寇仲尴尬一笑不敢回话，快步迈进宫殿大厅，在鲁妙子眼皮底下消失不见。


    其他几人也陆续消失，鲁妙子才看见大厅左侧居然有一道奇异的开口，里面呈现出于周围完全不同的景色。


    “我们跟上。”


    虚若无也穿过开口，鲁妙子也跨步进入。


    周围场景骤然变幻。


    他们出现的地方也是一座宫殿，不过格局和饰物都是秦汉风格。


    两队甲士分列两旁守护在侧，鲁妙子认出右侧是大隋禁军的精锐，另一侧则是色泽以玄黑为主色调的强军。


    但更让他感到诧异的是，一进入新世界，他就感觉自身似乎受到了重重束缚，真气和精神大大削弱，让他产生了自己弱不禁风的错觉。


    “这个世界太难受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师父非要住在这里，要不是有事，我说什么都不过来。”


    寇仲一边抱怨，一边向外走去，其他人也连忙跟上。


    一个面带纱巾的少女迎上众人，嗓音轻柔道：“诸位请跟我来。”


    大殿外只是走了几十步，就来到了另一件宫殿，钱恒正在和一人交谈。


    “好了，你先回去复命吧，我很快就到。”


    来人鞠躬行礼，倒退出大厅，消失在众人眼前。


    寇仲信步上前，嬉皮笑脸道：“师父……”


    “不要叫我师父，我只有子陵一个徒弟。”


    寇仲一滞，依然笑嘻嘻道：“我和子陵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他的师父就是我的师父，喊您一声师父那是应该的。”


    钱恒冷哼一声，“你不用废话了，我知道你想做什么，等我的计划完成，我可以答应你。”


    寇仲大喜过望，嘿嘿道：“多谢师父，我就知道师父不会让我失望。”


    “你不要急着开心，等事情结束，你的确不用扮演杨广，不过我可没有答应帮你恢复原貌。”


    寇仲如遭晴天霹雳，不能恢复原貌，那还不如接着当皇帝呢，他立刻哭丧着脸道：“不能啊，求师父开恩，我再也不敢自作主张了。”


    之所以会遭到这项惩罚，他心里门清，肯定是他不肯老老实实扮演杨广，到处露出马脚引起了钱恒的不满。


    徐子陵也开口道：“师父不妨给他一个机会，给他一个艰难的任务，也好让他长长记性。”


    “到时候再说吧。”


    一脚甩开寇仲，钱恒对鲁妙子道：“修建大阵的问题，你按照自己的想法做就行，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小事，至于另一件事，我劝你放弃念想，不要再打祝玉妍的注意。”


    鲁妙子被噎了个半死，他还没开口，钱恒似乎什么都知道了，这让他难受到了极点。


    什么时候他的心事居然人尽皆知，他看了看虚若无，可对方立刻耸了耸肩，示意他泄露秘密。


    鲁妙子也清楚好友不是大嘴巴，当年他和祝玉妍的事非常隐秘，江湖上从未有人知晓，他不由疑神疑鬼，难道是祝玉妍和钱恒说的？


    虚若无见其他人不再言语，上前禀报隋廷事务，刚说了两句，却被钱恒叫停。


    “这些事你自己决定就行，之前两天我只是听听鲜，今后不需要给我汇报，我的时间很珍贵，不能浪费在这些琐事上，说说你今天的问题吧。”


    虚若无点头应是，沉声道：“我和幼度想知道国师究竟打算怎么做。”


    两界联通，钱恒身兼两国国师，虚若无疑惑的是，他究竟准备以那边为主。


    “废话，当然是自……”寇仲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看到传鹰的鄙视眼神，他才想起自己的话是越俎代庖。


    不过他的话也说明了所有人的想法，本身就掌有一方政权，当然不必仰视他人鼻息过活，哪怕这人是横扫六国统一天下的嬴政。


    然而钱恒却没有给出明确回答，他微微颔首，澹澹道：“暂时保持原状就行。”


    虚若无应诺，但众人都看得出来他情绪不高，不过这也正常，钱恒话说的不清不楚，实际上只是搪塞。


    而这个态度，就已经说明钱恒并没有争霸之心。


    但凡进图天下者，无不拥有强烈的进取心，而且从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和欲望，只有这样展示自身雄才大略，目光长远，吸引谋臣干将效命，上行下效，同心戮力才能披荆斩棘开创大事业，而钱恒的表现，怎么看都对此事不上心。


    没有人能够看透他究竟在想什么，一片混沌中，只能缓行慢步，也怪不得虚若无兴致不高。


    打发了来客，钱恒独自一人品茗，好一会儿后，自言自语道：“总算是到时间了。”


    一个纵步，消失在大殿之中。


    ……


    秦王宫大殿。


    嬴政脸色阴晴不定，手中史记书册几乎被他捏成粉末，碎纸粉涔涔飘散，落的到处都是。


    “好一个赵高！好一个李斯！好一个指鹿为马！好一个胡亥！好一个西楚霸王！好一个刘邦！真是让人想象不到！”


    强烈的低气压盘旋在整个大殿，周围的侍卫和阉人瑟瑟发抖，汗如雨下，就在刚刚，已经有四人被无缘无故的拿下斩首。


    可即使如此，嬴政的怒气也没有半点消退，甚至看起来更加恼怒。


    熟悉嬴政的大臣从未见过他这么生气，就算是李信当年伐楚大败，葬送二十万秦军，他也没有这么愤怒。


    这种状态下，他什么事都可能做的出来。


    章邯战战兢兢，就在刚刚，始皇下令捉拿王子胡亥，他应命派出了影密卫高手，算算时间手下应该已经得手，可这并不能让他安心，因为自始至终他完全不明白始皇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嬴政只是一时恼怒，并不打算收拾他的儿子，章邯就等于得罪了胡亥，未来万一胡亥即位，他必然会被打击报复死无葬身之地。


    现在，他只能期望胡亥犯了不可饶恕大罪，就算不被始皇斩杀，也要废黜为庶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远处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没过多久，影密卫押着头发散乱的胡亥出现在嬴政面前。


    “报陛下，胡亥已到！”


    “很好！”


    嬴政的童中凶光闪烁，他一步一步缓缓来到自己儿子身前，死死盯着胡亥。


    十七岁的胡亥一脸天真烂漫，傻乎乎道：“父皇，你为什么要抓儿臣，我犯了什么错吗？”


    嬴政深吸一口气，将激烈的情绪平复下来，冷冷道：“有本书给你看。”


    他抓起一本新的史记，扔到胡亥面前。


    “从第六卷看！”


    胡亥表面憨厚，可一颗心却提到了嗓子眼，他深知父皇的为人，知道对方已经愤怒到了极点，而现在，他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招惹到了他。


    打开书册，刊印文字和秦字略微不同，不过并不影响阅读，他快速翻阅道第六卷，秦始皇本纪。


    司马迁写史记本来就蕴含强烈的个人喜好，他出生于汉朝，而汉朝上下对秦皇的评价都很不客观，捕风捉影和抹黑处处可见，胡亥自然是越读越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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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他读到……秦王怀贪鄙之心，行自奋之智，不信功臣，不亲士民，废王道，立私权，禁文书而酷刑法，先诈力而后仁义，以暴虐为天下始这一句后，自觉找到了嬴政生气的原因，可又不清楚为什么对自己生气，只能抬头悄悄试探道：“父皇可是生气编这书的人，我去把他找出来烹杀，给父皇出气！”


    嬴政怒极反笑，“怪不得你会被人骗得团团转，连寡人生气的原因都找不到！”


    胡亥一咯噔，知道自己判断错误，连忙继续往下翻看，不一会儿就找到了后续，书中写到他和赵高合谋隐瞒始皇死讯，假传圣旨逼死太子扶苏和大将蒙恬，之后又杀死兄弟姐妹二十余人，成为了秦二世皇帝。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后续记载中，他只不过享受了三年，帝国就迎来了灭亡，他也在绝望中自杀身亡，将秦国六百年基业化为乌有。


    读完记载，恐惧充斥他整个身心，所有力气都仿佛流失殆尽，连颤抖他都止不住，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你现在知道，朕为什么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