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剑光亮起。
银白流星照亮夜空。
看似缓慢,实际上却快到了极致。
就如同在天际真正遨游的星星,一点点的移动就是亿万里之遥。
周围突然变成了无边无际的无垠星空。
黑暗笼罩寰宇八方,只剩密密麻麻的星光和一抹银白不停旋转。
空旷、深邃、神圣、崇高。
一切都美的令人窒息。
所有人都目眩神迷,仿佛置身于宇宙虚空,不知前后上下左右,对距离的把握也模糊不清。
“这一剑,是我从天外流星得来的灵感,就叫它星空之梦。”
宇宙的演化骤然加快,无数星辰相互缠绕运行,却没有发生任何碰撞,一切都无声无息,仿佛真处在宇宙真空。
星辰依循着冥冥中的规律运转,均匀扩散满布整个宇宙,仿佛天道。
可对于直面这一剑的四大恶人来说,这哪是梦幻般的星星,明明就是铺天盖地的犀利剑气,无数种不同属性千奇百怪的剑气。
这些剑气单个算起来微不足道,可联合在一起后却如宇宙运转般不可抗拒,不可阻挡。
漫天星光过处,一切都化为齑粉,然后被更多的星光裹挟着向着四大恶人涌去。
百炼精钢的兵器粉碎,凝若实质的劲气消弭,行凶作恶的凶心崩溃,千锤百炼的身躯瓦解。
四大恶人伫立不动,全身血液从毛孔毛孔喷射而出。
“好剑法!”
杜杀艰难吐出几个字,“死在……这剑下,不亏!”
下一秒高大的身躯爆成血雾,从人间消失。
他承受了这一剑六成的威力,连尸体都留不下来。
屠娇娇也到了弥留状态,她强提最后一口气,爬到了已经没有呼吸的哈哈儿身边,“还好黄泉路上不寂寞。”
说完遗言,头一歪没了气息。
李大嘴在钱恒身后,承受的剑气最少,没有当场死亡。
他全身被剑气侵袭内功尽废,血肉骨骼也无量剑气纵横切割,几乎等同承受凌迟之刑。
他的声带舌头被剑气切断,咿咿呀呀想要说些话,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用未瞎的左眼死死盯着刚刚从屋子里出来的江小鱼。
“李大嘴!”
江小鱼之前本想要出来,可却被怜星抓住,不让他出门,直到战斗结束,才得到了自由。
他走到还剩一口气的李大嘴面前,想要听听他究竟想要说什么,可始终听不懂李大嘴想要表达的意思。
万春流出现在两人面前,李大嘴眼神一亮,嘶吼声更大了一点。
“我知道你放心不下女儿,不过你放心,我会关照她。”
万春流的话并没有让李大嘴平息下来,他看了看万春流,又看着江小鱼,眼中露出一丝哀求。
江小鱼冰雪聪明,立刻就明白了李大嘴的祈求,“你放心,我会找到你女儿,以后她就是我罩着了。”
得到了保证的李大嘴终于露出了微笑,心气一散,气绝而亡。
雷霆般震响的声音在谷中回荡,“阴九幽你要是敢跑,我立刻就送你上路!”
一个难听如同夜枭的声音响起,“不敢,不敢!”
一个瘦高如竹竿,身穿黑袍披风,脸上带着鬼面具的男人出现在钱恒面前单膝下跪。
“阴九幽见过前辈,听凭前辈发落。”
钱恒点点头道,“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暂时没空料理你,半个月内,你去江南七星塘找慕容秋荻领罚,逾期不至,下场和杜杀等人一样。”
阴九幽大喜过望,连连磕头谢过,然后施展轻功开溜。
怜星奇道:“你什么约束都不给,就不怕他逃跑?”
她虽然心地至善,却对人性了解极深,知道阴九幽九成不会去七星塘。
钱恒温柔道:“他去领罚最好,若是不去也无妨,正好下次一并加罚。”
万春流摇头道:“钱先生恐怕是想要一网打尽十大恶人,阴九幽走了之后肯定会去投靠其他恶人。”
“也不尽然,我的确有心放他一马,阴九幽当年打伤李大元,被少林方丈心湖囚禁在阴冥谷底九年,基本也算得到了惩罚。”
钱恒神色古怪,继续道:“至于他其他的罪状,要搁我老家,还真不算什么,等多是社死的级别。”
怜星星眸微闪,“什么叫社死?”
钱恒犹豫了一下,指着江小鱼道:“比如这小子喜欢男人,然后全天下都知道了。”
平时被这么调侃江小鱼肯定直接跳起来了,可现在他心情复杂,对此话置若罔闻。
怜星怜悯的看着沉默的江小鱼,轻轻叹了口气,“他的确是个好孩子。”
能够在众多恶人环绕之下,却仍然保持赤子之心,的确算得上出淤泥而不染。
不管呆呆入神的江小鱼,钱恒两人又回到了屋里。
怜星清澈眼神注视钱恒,“你那一剑为什么起那个名字?”
“因为……”钱恒也丝毫没有躲避她的目光,“它的确很美不是吗,就像你一样。”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敢用对她说这种话,她的脸颊突然多了一丝血色。
五千里的陪伴,即使没有开口,她也明白钱恒的想法。
“我可不是一个好人,移花宫在江湖上如同魔窟,死在我手下的人不比杜杀少,伱莫非只是为了我这一张脸吗?”
她揭开面纱,目若星辰眉若远山,五官精致如画,每一个线条都仿佛道尽了天地的柔美。
“如果你只是看中了我的容貌,等到你见到了比我美一千一万倍的姐姐,你是不是就会帮助她完成这场十七年的计划?”
钱恒的目光从未动摇闪烁,他只是微微一笑。
“你是怜星,而怜星永远都不可能是坏人,邀月比怜星就如同地上的尘土和天上的浮云,这世上只有也只有你能够让我目不转睛。”
钱恒的言语太过直接,如此直白大胆的话,怜星霞飞双颚,异彩连闪。
在她心中,邀月各方面都比她强得多,小时候与邀月抢摘桃子被邀月从树上推下来导致左手与左足终生畸形,更是让她连比较的心都升不起来。
骤然听到钱恒的把她置于邀月之上,一时间慌乱的不知道如何回答。
钱恒见好就收,也没有继续逼迫,一路上他都谨守礼节,从来没有做过逾越的事,陪伴已经是最长情的告白。
“你还是不肯让我治疗你的病吗?”
在京城的时候,钱恒就提出要帮怜星治疗残疾,可她却直接拒绝了。
她并非不想恢复正常,也不是担心钱恒耍弄手段,单纯只是不想欠他人的人情。
言语之中,钱恒对邀月的不以为然已经展露无疑,他虽然猜出了邀月的阴谋,可是这不代表他能够获得怜星的信任。
一方是相依为命的至亲,另一方只是萍水相逢,两方若是冲突,就算邀月欺骗了她,怜星也不可能站在钱恒的一边。
她唯一所求的只是能够阻止花无缺兄弟相残的悲剧,就算悲剧无法避免,最差也要救下和她情同母子的花无缺。
“我……”怜星犹豫了半饷,“等到事情结束再说。”
她的目光仿佛能够穿越墙壁,注视到外边的江小鱼。
“希望一切都能完美。”
……
江小鱼忙活了一夜,把四大恶人入土为安。
四个简陋的木板充当墓碑,一字未书。
完工之后,他枯坐在地,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全是十多年的过往。
某种程度上来说,杜杀等人的确算是他的师父,教会了他不少本事,就算并非真情实意,也掺杂了不少功利之心,可也从来没有短缺过他一份嚼头。
不过无论曾经有过多少恩怨情仇,到了现在也全归于尘土,只剩下凌乱的回忆。
呼啸的阴风似乎也变得温柔起来,草木波涛起伏,如同海浪一样摇曳。
“你在想什么?”
怜星悄悄出现在他的身后。
江小鱼嘴上叼着一颗狗尾巴草,仰望天空眼神迷离,“我在想,我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你觉得呢?”
“万大夫告诉我,我父亲是燕伯伯一样顶天立地的大侠,惩恶扬善行走江湖,他还长得和我一样英俊潇洒,号称江湖第一美男子,听说他的笑没有任何女人能够挡得住。”
怜星试图回忆当年让她心动的男人,却发现江枫的面目模糊不清,她试图看清,却猛地发现脑海中出现了钱恒淡淡的笑。
“我的母亲呢,一定是个温柔又善良的大美人,不然也不可能生出我,只是可惜我连她长得什么样都不知道。”
花月奴的确是个大美人,当年的她是邀月最喜欢的侍女,所以当得知花月奴的作为后,邀月的怒火可想而知。
怜星又想起了当年花月奴决绝的眼神,当初她要是肯服软,加上自己旁敲侧击,活下来的可能性并不小。
“你母亲脾气很倔,可是一点都不温柔。”
江小鱼一个鲤鱼打挺直起身子,惊喜道:“姐姐你知道我母亲的事?”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江小鱼诚恳道:“我有的是时间,姐姐你就告诉我吧!”
怜星看着和花无缺八九分相似的容颜,轻轻叹气,娓娓道来,“故事要从二十年前说起来,当年江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