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上来」冰兰喊,下面再挽救能挽救什么?只要铺盖不湿就行。
董凤荣爬上来瘫坐在竹子做的床顶棚上,她不知道水会涨多高?雨什么时候过去,家里没有男人,一个女人就要将家支撑起来。
第一次遇到这种事的时候门窗都被风吹散了,如果不是隔壁的徐家,她都会被风吹跑了。等颱风过去后她和丈夫二次重建家园,那个家几乎成了一滩散沙。以后习惯了,现在应付起来倒是游刃有余。
颱风过后还是暴雨,水面越来越高,冰兰开始设想怎么逃生。浑浊的水里漂浮着她家的锅碗瓢盆,外面的雨水将玻璃窗打得声响。
董凤荣睡着了,刘兴国也睡了。秀妍抓着她的手指往她嘴巴里塞,这是饿了。她将秀妍揽在跟前往她小嘴巴里塞一根吸管,一盒羊奶很快被她吸干净。然后塞给她几根这里买到的饼干,她也很困,慢慢闭上眼。
一家人就在风雨里度过一晚,醒来外面风小了,雨还在下,家里能吃的就是临时煮出来鸡蛋和几个馒头。那几只鸡还在桌子上,吃着董凤荣撒过去的米。下的鸡蛋又被鸡吃了,董凤荣一阵心疼。
冰兰好怀念北方的生活,不管夏天怎么热,雨下得怎么大,也不会有颱风登陆。颱风到内陆早减弱了。
他们不得不在盆里解决生理问题。盆就飘在水上,水里也干净不到哪里去,冰兰想着某些噁心的事一口东西都不想吃。
水面距离他们还有半米,董凤荣查看屋顶上的那个天窗,如果再涨,他们唯一的活路就是打开天窗从屋子里出去爬上房顶。
五天后,雨终于停下来,屋里的水渐渐退出去。退去的速度很快,董凤荣先下去将门窗打开。村里已经来了军队上的人开始帮着清理街道,修补各家残破的房屋。
他们家的墙壁泥巴已经脱落了,只剩下一道篱笆。到处一片狼藉,刘兆新没回来。董凤荣欲哭无泪,冰兰和刘兴国帮着往外收拾狼藉,先将屋子清理出来,不然怎么修理?
水井里的水全部被清理后才注入新的水,各家开始清洗东西晾晒被褥用品。村长带着人检查各家的情况。
这只是一次颱风夹杂着雨势的袭击,董凤荣说一年总要有几次。冰兰一样挠头,走不出去眷村,就要在这里忍受十几年。
「哥哥是不是要努力学习?将来带着妈妈和我们离开这里?」
「好吧,我会努力」刘兴国觉得自己是男人,让妈妈和妹妹过好是他的责任。这是妹妹说的吧?可是小屁孩的韧性很差。
董凤荣看到两个孩子帮着收拾更是心酸,儿子女儿刚多大就要跟着自己受罪?作为一家之主的男人却什么忙也帮不上。将来闺女是决不能嫁给当兵的了!刘兆新回来时,家里已经收拾出来,他除了愧疚还是愧疚。
「辛苦你了」
「没什么,多亏了两个孩子,你不知道那两孩子,一天天的就跟着我干活,也不说累,既然你回来了,咱们一家好好吃一顿。」苦点无所谓,只要一家人在一起。
58年钟正雄要上小学,这笔费用当时刘兆新答应神父由他们自己出。冰兰和董凤荣做手工的任务加大起来,两个孩子上学,明年加上冰兰。三个学生六套校服就多少钱?好在实行的是六年义务教育。
「让孩子们上学,不上学更没出路」刘兆新回来道,他们手里已经没钱了,他的工资实在太少,钱哪里来?
董凤荣拿出自己的一对玉镯,那是婆婆给的,「明天去台北看看能值多少吧」
只能如此,台北离着他们不愿,坐车一个小时左右,一家人决定去台北一趟。这几天放假,刘兴国整天带着王念、大伟几个跑出去玩耍。
刘兴国觉得自己真的比以前力气大了,这让他兴奋,少不得要在伙伴前炫耀,当然也会被大一些的孩子揍一顿。回来虚心向冰兰学习,被妹妹说教一顿后学几招三脚猫的功夫再去战斗。
老妈要卖家底,冰兰捨不得,她看得出那对镯子的价值远远高于那个精明老闆给的价格高出两倍有余。
「妈妈咱们不卖好不好,镯子是奶奶给的,你卖了奶奶会伤心」冰兰只能演苦情戏,即使卖也要卖个好价钱。这种镯子自己有,大不了给老妈一对。
「冰兰不要胡闹,不卖你跟哥哥们上学怎么办?」董凤荣心疼却没办法。
「不然不卖了,咱们回去」刘兆新觉得对不起媳妇。
「好啦,再给你们加两百,两千二卖不卖?」
「不卖,回家」冰兰拉着董凤荣就走。
「两千五好了,你们去哪儿也卖不上这个价格」老闆怕生意泡汤。
「不卖!妈妈家走」
董凤荣犹豫了,这个价格高出了一半,卖了几年内她都不会为生计发愁。「卖吧」董凤荣咬牙道。
「我要三千,不然不许卖」冰兰耍起无赖,小孩子就是好。
「最高再加一百,不卖就算啦!」老闆显然给了最高价,那样子真的是你不买就算了。
这是他们问过的第三家,也是最高价了,多一百是一百。
东西给人家了,董凤荣点着冰兰额头不住偷笑:「你是故意的吧?」
「那个老闆明明在算计咱们」
「人家是开店的,要赚钱的」
「咱们也要活命」
一家人难得有机会出来一次,找了地方吃完饭,逛逛街,给孩子买上学的衣服和书包等用具,男孩子白球鞋,女孩子要皮鞋。夏天男孩子短裤短袖白上衣,冬天长袖上衣长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