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京城周围到处都在闹旱灾的事,他不记得有人进相府通报过啊?
这次司马均派人召他入宫,更是下的密旨,照说除了他本人,不应该有任何人会知道才是。
孙蓉蓉是怎么知道的?
孙恒万般确信,府中不会有任何下人向孙蓉蓉透露讯息,那?
说起来,细细回忆,自从他回府以来,孙蓉蓉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若不是从小看着她长大,孙恒几乎都要怀疑,自己的女儿是不是被别人调包了。
孙恒用狐疑的眼光上下打量着拦在自己面前的孙蓉蓉。
漆黑深邃的眼眸最终停留在了孙蓉蓉雪白无暇的脖颈上。
那上面印着一朵花瓣样的淡粉色胎记,任何人都是伪装不来的,站在他面前的,绝对是他的亲生女儿孙蓉蓉没错。
她用这样清澈笔直,仿佛轻而易举就能洞悉一切,看穿一切的眼神看着他,不知怎地,孙恒的心里就有了一丝松动。
直觉告诉他,她应该真的能帮上他的忙。
但大脑又在怀疑,她到底还是不是他从前那个女儿了。
「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孙恒低下头,借着整理衣服,问孙蓉蓉。
孙蓉蓉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女儿这几天出门,见到大街上到处都是衣衫褴褛的旅人,问他们,都说是家乡遭了旱灾,不得已,才进京避灾的。」
「爹爹。这事若处理不好,那些姓司马的是准备把罪责都担在爹爹一个人身上啊!」
孙蓉蓉说的确实没错。
这些天确实有很多灾民涌入了进城,随便问问,都能知道京城附近发生了什么。
但……
这样的心思,这样的猜度……
她真的还是自己从前那个养在深闺,不谙世事,除了儿女情长男女之事,其余事情一概不关心的女儿孙蓉蓉吗?
「哦。我倒是不知,你这些天也注意了这些事。」
不管孙蓉蓉到底怎么了。直觉都在告诉孙恒,带现在的孙蓉蓉进宫,绝对不会错。
她看着他的眼神是那样的坚定笔直,仿佛所有的一切早就瞭然于她的胸中。
她的眼神也没有一丝一毫想要迫切见到司马睿的花痴和激动,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幽暗,不可揣测的谋算。
「这样的大事,京城里人人都在传着,女儿当然会注意到了。」
眼看着,孙恒似乎已经不想再阻挠她了,孙蓉蓉赶紧召唤下人穿上了她一开始就准备好的男装。
可惜了,她穿进这本书里,还是个女的。
若是能穿成个男的,或是索性穿成孙恒本人……
司马睿什么的,两年之内一定就会被她干掉了。她也就不用时时担忧,害怕自己有朝一日会被司马睿害得家破人亡,身首异处了。
趁着孙恒不注意,孙蓉蓉换完衣服就赶在孙恒之前上了马车。
一路上,正如孙蓉蓉之前所说的,到处都是衣衫褴褛,穿的破破烂烂沿街乞讨的灾民。
虽然在孙蓉蓉的潜意识里,这些都不算真正的活人,顶多是书里描写出来的角色,但是真正看到这些人偕老带幼昏死在街头上,孙蓉蓉心中还是有一丝不忍。
她放下了车帘,不想再看外头悽惨悲凉的情景。
京城之中尚且如此,京城外就可想而知了。
根据原书里写的,京城里面渴死了十万人,那京城之外呢?
原作者没有写,可孙蓉蓉能想像到,一定是十倍或者数十倍都不止了。
像往常一样,孙恒入宫的时候,司马均总是畏畏缩缩的蜷在龙椅上,旁边站着他高大挺拔,维繫着皇家唯一尊严风度的宝贝儿子。
司马睿。
他站在司马均的旁边,虽然皇宫里面不能佩戴兵器,但司马睿很显然是唯一一个例外。
他身穿着一袭深黑色的长袍,与周围金碧辉煌的宫殿看起来格格不入,偏偏又气场强大,他看似不经意搭在腰间剑柄上的手指看起来强壮而又充满了男性的力量。
孙蓉蓉穿着男装,跟在孙恒背后,低着头入了宫。
她并没有抬头,但,她就是可以感觉到,司马睿笔直而又锐利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司马睿一只手扶在龙椅上,手臂上隆起的肌肉看起来健壮有力,和懦弱的瘫软在龙椅上的司马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孙蓉蓉,并没有说话,但落在孙蓉蓉身上的视线却给她带来了强大的压迫感和近乎窒息的冰冷寒意。
朝堂之上,众人都在山呼万岁,纷纷朝着司马均和司马睿跪拜。
唯独孙恒,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仿佛后面所有跪拜的人都只是一群让他不屑一顾的跳樑小丑。
孙蓉蓉慢慢抬起了头。
此刻,司马睿的视线已经从她的身上转移到了孙恒身上。
孙蓉蓉看见了司马睿的脸,刀凿一样深刻硬朗的五官,一双没有任何感情,透着冰冷的寒意,仿佛毒蛇看着青蛙,老鹰盯着猎物的锐利黑眸。
孙蓉蓉毫不怀疑,如果司马睿手中握有实权,哪怕只是有十分之一的可能性可以干掉孙恒,她全家,他也会毫不迟疑的动手。
幸好她穿来了书的前半部分,整个司马氏都是花架子,空有其表,实力不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