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嬷说的是,我还想等天气好了,咱们一起出去玩。」
太后眉头微动,眼神看了看旁边莞尔,「当初进宫时,我就想有生之年出来了,必定要出去游山玩水过个痛快。就算是独身终老,好歹自己有钱财傍身,也不用看人的眼色。」
「现在也不用,您想出去就可以出去,您高兴咱们都高兴。」
「所以啊,不用出去哪里。当初被封做常在,心里就不再想出去的事情了。」太后对此不再多想,反而笑着轻拍弘昼的手背,「听说你还有差事在忙?」
「是有一点。」
「难得还有事情把你困了两月,却还是举足不前的。」
太后取笑说着,弘昼摸了下鼻子,「其实也不是,有很多事情都把我困了好久。不过我提起的时候,一般都是有信心,觉得可行。」
「《大学》中云,知止而后能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三思而后行,不轻狂言语,这样很好。」
「玛嬷也看《大学》?」
「怎么?觉得老婆子不认字?」
「当然不是,只是您以前说这种书没有意思,信书不如无书。」
「还是信一点好,不然无头苍蝇似的,莽莽撞撞不成体统。」太后说罢扯了扯嘴角,动作很轻,「像我这样,就亏了。」
「不亏。」
弘昼轻轻牵着她的手,「有您在,每日说一句话,我都不用读书了。」
「你不嫌我班门弄斧?」
「玛嬷说笑了吧?你跟谁说都可,更不要说是我了,只有抚掌称赞的份。」
两组孙说着一笑,弘昼见太后今天说了好些话了,之后就干脆自己插科打诨说过去。生病的人一句话都不说,显得病恹恹的。但是一直让她说话,又未免过于吃力了。
弘昼和她说说笑笑,太后自然精神好点,等到走的时候还是因为她老人家精神不济,自己眼皮子不受控制的耷拉了下去。
临走前帮她掖了掖被子,起身出去习惯性的叮嘱旁人,要好生伺候好老人家。
出来的时候,奴才传话说胤禛宣他。
胤禛不愿过多打扰太后,传话的也只是在慈宁宫门外守着。弘昼闻言骑着骑行车过去,养心殿里正好有几位大臣在。
每一年有每一年的事情,胤禛就算每天案牍劳形,但是事情没有结束的时候。单说今年年初的功夫,胤禛就建立廷寄制度,设立天全州、设立古州厅,又除蜑户贱民籍等。就是最近,他还常常叫十三叔等人前来,似乎还想办个政务上的有关机构。
弘昼隐隐觉得自己好像知道是什么,但是这属于胤禛意欲的事情。创始者都没有弄出究竟来,他这个历史小白就不清楚了。
等着大臣们散去,胤禛看着他道,「田文镜上疏防止科甲朋党之事,你可还记得?」
「记得,工部侍郎李大人坚信同期进士清白,反说田文镜负国殃民,贤否倒置了。」弘昼自如回答,没办法他们关系现在很亲近了。
至少在外人看来是。
因为名家李大人,亲生女儿不久前住到和亲王府。然后这位小岳父因为和田文镜争吵之事上,恼的胤禛厌他,不想听置辩之词,加以申饬。所以他当初广西巡抚的位置丢给了鄂尔泰,升了直隶总督之后就被丢到工部为侍郎。
和小岳父一起行事工作,其实没有那么美好。不过好在他们两个不想这些,工作上也没有说闹出私人情绪的不合。
可胤禛在养心殿从来都不说闲话的性格,弘昼心里一咯噔。
果真,胤禛似笑而笑道,「谢济世后来世参劾田文镜事。与李绂一同言之有理,岁颁发了科甲朋党上谕。可就在前不久,他却自犯文错,言说当初世参劾原是李绂指使所为。」
「……」
「你觉得呢?」
胤禛看着弘昼,虽然说李氏才刚入门,根本就没有情分,这李绂的罪证也不那么绝对。不管他心中所想,在他看来最重要的是弘昼的抉择。
他的目光里充满了期待,但下一瞬崩塌纷飞。
弘昼很颓唐,随手抹了脸,瞪着弘昼的眼神全是不满,「阿玛,你对我有意见,能不能直接说?」
「朕对你有意见?」
「不然呢?」弘昼满脸怨气,「嫡福晋的伯父忽然很贪财,李氏的爹变得钻营打压重臣,下一回是不是鄂尔泰该造反了?」
「……」
「等等,还有那个使女,她不会是什么前朝女子吧?」
「……」
胤禛被他气笑了,抚着额头问,「你这话说的刁钻,感情还是朕未卜先知来害你?」
「不不不。」
弘昼一脸严肃,他似乎不感觉到皇帝说这样的话有多吓人,反而撇着嘴巴摆手,「这只能说你果然是直男,不会选人。」
「……」
苏培盛等人以为弘昼要说好听的话,没想到半天之后是这么一句更气人的,尽都屏住呼吸低下头来。
胤禛气笑只是一瞬,手指在桌上点了点,「好好说话。」
「这有什么,好好查一下,事情却有真实的话那自然以罪论罚。」
「朕已经命他下狱。」
「……那阿玛何必问我。」
「朕虽然叫他下狱,却未有真正结果。」
「一切都听阿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