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的眉头轻挑,「那你可知他是海上发家的?」
「这不正常吗?」
一个小国家能独立,肯定是有一样可取之处。想要真正的强大起来,就势必要发挥自己的天然优势,譬如地理环境等。靠着海边和经济贸易发家,这也是势必的。只是种田,那只能一起饿死了。
弘昼不以为然,康熙笑着像是平时谈天说笑般。
「据说荷兰还没有三个京城大,处在海潮出没的湿地和湖泊上,终年以捕捞水货起家再从事转口贸易。最初的时候他们造了低廉小船,借着在几国之间的地势很快占得一片天地。低廉船只成本低,收的运费也低,荷兰也渐渐成了极有名气的中间商。既然你听说他的名号,那你可知是怎么来的?」
弘昼摇头,十分惭愧,「不知道。」
康熙似是看出来,轻笑着如同平常,「朕也是听闻,曾有一艘船只遇见冰封海面,十八个人被困了八个月的寒冬。如此恶劣环境,他们拆了甲板取暖,靠着打猎填饱肚子。一直挨到最后死了八人,商人委託的衣物等货物却纹丝未动。」
「……」
「这并非一例,冬去春来,他们的名誉优良。而他们的船税是取决于甲板的宽窄,为了得到更大的利润,荷兰的船甲板很小,船肚很大,如此每一艘的利润也多。有信念,又勤恳,自然就成了远洋航海的国家之一。」
「所以才被称为海上马车夫。」
弘昼呢喃似的回答,他露出求贤若渴的目光望着康熙。他老人家也没有闹悬念,随之跟着道,「荷兰的商船越来越多,甚至造船业也成了如今的顶尖。不仅如此还成立了东印度公司垄断东面贸易,再成立西印度公司把持西面贸易。后来在新阿姆斯特丹建了要塞和殖民地,开闢种植园,俨然就成了大国。世界各处的贸易都有他的影子,挪威的木材、丹麦的水货、波兰的粮食、俄国的毛皮、印度的棉纺织品、东南亚的香料、咱们的丝绸瓷器等等,还有鸦片。」
千算万算,弘昼都没有算到有一天,自己会坐在康熙面前听近代历史的故事。他的脑子里转了转,想起很薄弱的部分,「可后来是大不列颠联合王国夺去了殖民地。」
「然后鸦片就更多的传了进来。」
康熙笑眯眯道,「不然崇祯皇帝也不会下令禁菸,可惜适得其反,没了菸草便吸食鸦片。朕当初颁下诸多旨意,如不是有茶叶瓷器等对外,兴许还要出超。」
「出超?」
「你不知,这东西害人至极!有人曾仗着有钱,常年吸食无数,后来念念不得离,死的时候不成人形。有台湾官员见过无数,言称除了杀掉吸食鸦片者,否则无法令其戒除恶习。」
弘昼闻听愣住,站在巨人肩膀上,就算自己常常谦虚自省也难保没有误解。就像这件事,他觉得自己是先知,但实际上站在上面的康熙早已知晓。
那胤禛呢?
「所以阿玛对贸易才这么?」
「有这个缘故。」
康熙说了这些,面上才带了真切的怒意。他能客观评价彼得皇帝不顾所有去救落水的士兵,但这种不顾性命的行为叫他憎恶。
弘昼也是,他捏着拳头低呼,「这种东西绝不能入大清!」
就算以药物税入也不行!
说是出游,也习惯了给孙子普及知识的康熙看着窗外,正好这会儿得空又有合适的话题,索性就和弘昼详细的说。
就算很多时候都是他旁听的,但他不耻下问,累积的知识也足够给弘昼扫盲了。
弘昼乖乖坐着听课,他不觉得这种故事烦人,反而觉得世界都清晰了。他看到的是以后的世界,对于如今更多的是和传教士们的只言片语。个人的身份环境影响,促使他以前从来没有往多方面思考,只是觉得什么好玩什么惊奇。
鸦片不仅仅是一种植物,还是无形杀人的利器。除了人的身体,还有人的精神。
东亚病夫?
怎么可能!至少他在这里,就不可以有!
什么鬼的殖民地和英国,老子分分钟提着枪炮打过去!
弘昼的脑子里落下了火种,瞬间兴旺起来生生不息。他感觉自己就像是鲁迅附体一样,以前想的只是国家可以强盛,然后明白了精神上的丰富。
他的气愤爬上了面容,康熙见此没有提醒,只是欣赏他这份愤怒,并潜意识里希望他能够一直保存着。
世间的事情有好有坏,就算是他也常常会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在贸易之事上,就像是对于数学的爱好,几乎是孤身独影。
为何弘昼之后就轻松的将如意馆成立起来?
当然不是他不行了,康熙心知肚明,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弘昼的想法不同。这一点,似乎从小的时候就如此。所以康熙很清晰的明白,并且徜徉大清百年后的昌盛。
或许会有颠簸,亦或者波折不断,也可能并没有想像中那样短时间就可以。但是只要信念还在,有人愿意去做,就能够让他期待!也证明他大清的能力!
弘昼没办法明白大清入关之后,面对汉人们的各种复杂心态。但他对于这个问题的态度是一致的,所以在俄罗斯的日子里,除了参观博物馆学校等外,他还另外在街上游逛以及医院里转了几圈。
等到走的时候确定,俄罗斯似乎对这方面没有太早发觉,也没有大清早些年就有的海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