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天色有些暗了, 听音请耿氏进院子等。不想左等右等不见人影, 反而是有人和他说, 王爷将八哥带走了。
那只八哥进了院子以来, 那是兢兢业业的做好本职。不过后来弘昼不喜欢, 它闷在后院里还抑郁了一阵子, 直到每天在她跟前消遣说吉祥话。这些年来,已经是老八哥的它早就没了当初的活泼多话,有时候立在笼子里都能打一天盹。
叫过去做什么?
「庶福晋不用担忧, 王爷那里已经用膳了。」底下的奴才通报安慰。
耿氏勉强舒了口气, 但心底里还是担忧, 「正在用膳?」
「是。」
「过去吧。」
反正是用膳, 她带的点心也正正好合适。
听书帮着将食盒提起,阿哥们住的院子就在永佑殿的后面, 两人带着打着灯笼走过去时, 院门前的奴才神色微异, 「耿庶福晋吉祥。」
「有事?」
「没有,五阿哥就在里间书房,还请奴才去通传。」
那奴才快步前去,看得耿氏记在心上,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如果是的话,那多半自己是见不到人了。
而事实上,耿氏只站了片刻就被请了进去。刚走到书房外,便听到自家孩子啼哭的声音。耿氏心下一跳,脚下走得很快,声音也渐渐清晰的传进耳里。
「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七八岁呀~没饭吃呀。额涅呀~额娘呀!跟着阿玛,好可怜呀~阿玛吃肉,我罚站呀~阿玛喝汤,泪汪汪呀~额涅呀~额娘呀,谁知道呀~好可怜呀~」」
声音明显是在窗边传来的,声色悲怆无力,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耿氏觉得心都被揪住了,难道自家孩子每次过来这么可怜?
没饭吃?
耿氏连忙将食盒提在手上,赶进去屋里。目光迅速的往声音处瞟看,只见弘昼正面壁抠墙,哭声阵阵。食盒落在一旁,她对着悠哉吃肉的胤禛道,「王爷安,奴才带了些吃食过来,想着让王爷和元福一起用了。」
老八哥侧头,「格格吉祥。」
墙角弘昼闻声侧头,大大方方的抹去脸上哗啦啦的泪水,「额娘安。」
胤禛慢条斯理的吞咽下去,「坐吧。」
「这,奴才已经用过了,还是王爷和元福用就好了。」
耿氏两次说话都要带上自己,这让弘昼支着耳朵,哭都哭得心不在焉,生怕一不留神就把耿氏的声音掩过去了。
「爷的话,不顶用了?」
胤禛淡淡一句,两母子一个回头面壁一个安静坐下。
「不好好背书,今晚不用睡了,明日下学赶回来继续。」
耿氏恍然大悟,她不清楚来龙去脉,可读书才是弘昼正应该做的。闻言是因为这个缘故,顿时点头附和,「王爷说的是,平日玩耍都可,但是读书就该正经收心才对。」
弘昼大受打击,「我,我……」
耿氏眉头微动,轻轻应了一声,「不过身子才是最重要的,更何况是这个年纪的。读书刻苦可以,但不能因而坏了身子,到时候读书更能用心了。」
「对对对,先吃饭先吃饭!」
弘昼踮脚,对着桌上的肉菜早就垂涎三尺了。
胤禛并不奇怪,他点了头,「也好。」
「谢谢阿玛,谢谢额娘!」弘昼笑嘻嘻的走过来,连忙拿着袖子抹眼泪。
「晚膳吃荤太过油腻,都将这些撤了吧。」胤禛坐直身子,指了他方才大口朵颐的几道菜。
炖羊肉、风干鸡、老鸭汤。
弘昼看了直咽口水,他刚才想了好久,可是走近之后苏培盛等人却将其收了下去。这些菜,多半就是赏给奴才吃了。
「阿玛。」
「快吃。」
胤禛微点头,夹了一筷子炒青菜到他碗里。弘昼面色发苦,看着桌上剩下的清汁煮竹笋、酱烧老海芋和素炒青菜。
一点油荤都没有沾到,弘昼喝了口不见鸭肉的老鸭汤,神色很是厌倦。
好在耿氏救了他,从食盒里端出半碗三色糯米饭和凉碟小菜,最惊喜的是最下方是一份鱼骨米线。
鱼汤还是热乎的,耿氏将小碗装着的米线放进去泡开,「时辰做的有些久了,快吃吧。」
「谢谢额娘!」
弘昼高兴应下,除了胤禛偶尔给他一筷子青菜之外,还有对方充满爱意的目光,这顿迟来的晚饭吃的他难以下咽。这么闹下去肯定是自己吃亏,可是这么背书确实太难了,按照这老人家的性格来看,今天完了肯定还有明天。
这一头低下去,可真的是没完没来了。
虽然不太懂原因在哪里,但是其中的严重性让他忍不住吃的拖拉起来。
耿氏却是笑着催他,「快吃,吃了好好背书。」
「香不香?」
「明日额娘再给你做?」
弘昼无话可说,在耿氏的温柔慈爱之下用了晚饭,抬头再看亲额娘带笑的眸光。满肚子花花心思一收,站起来看着胤禛再次重头开背。
「《左传·隐公》,隐公元年,元年春王正月……」
胤禛闲情的簌口洗手,淡定自若的坐到案桌后铺开纸张练字。耿氏见此留了心眼,「王爷晚些可要出去走走?」
「晚些吧。」
「那奴才陪王爷磨墨?」
「嗯。」
胤禛站在桌后练字,耿氏在侧安静的磨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