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应该这样。」德妃点头应道。
底下的人见此,自然就去办了。
饭食不是马上就能好的,弘昼也不能坐着等,自然是陪着这位长辈聊天了。祖孙之间,能够聊的话题也就是那么一些。德妃本来没想问他功课的事情,毕竟她养过几个孩子,是知道他们读书的压力。但是看见了弘昼手里的书,她看了一眼却毫无印象,「你这拿的是什么?」
「书,还有玛法给我准备的题。」
德妃语塞,这个老奸巨猾的东西连小孙子都不放过。她将此放在一边,「你功课做完了?」
弘昼点头,「还差几张要抄的大字。」
「那就写两张大字,晚上就不用忙着看书,免得小小年纪伤了眼。」德妃拉着弘昼进了屋子,让他坐在炕上,「千万不要学你阿玛的那套,见天的勤奋苦学,才多大就戴上了那老什子眼镜。听说越用越伤,今年用的又是别的几副了。」
近视的人都是被逼无奈才戴眼镜的,如果戴的久,也容易造成近视不断加深。
弘昼一听,德妃竟然也都知道这里头的意思。再加上这会儿就他们两人在,不存在有人过来打扰又或者事情不凑巧的可能,很久没有听八卦的弘昼蠢蠢欲动,面上乖巧应和,「玛法说过,阿玛是很听话好学的。」
「你阿玛那不叫听话好学,那是呆笨木讷。」
吐槽起自己的儿子,德妃那是一点都不心软口软的,推了面前的一碟子点心过去,「先吃一些垫着,按照你们这辈人来说,你就是弘昼,你阿玛就是弘曙。」
我还紫薯呢。
弘昼满脸茫然,「弘曙是?」
「不知道吧?」德妃笑道,「那是你七叔的长子,今年都弱冠二十了。」
淳亲王胤祐,出生便有残疾。康熙对他态度有些微妙,想起来的时候也是五味杂陈。这些年来不高不低的,虽然不算很得宠,但也没有完全忽略过去。成亲这么多年来,膝下只有两个嫡出的小格格。
身为小阿哥,弘昼早就被科普过同辈兄弟的情况。可惜人太多了,弘曙只是普通的一个。兄弟两年纪差这么多,又没有什么见到他的机会,自然忘了。
但他是没有嫡子的庶长子,是顾忌嫡福晋还没有正式册封的世子。
这就是德妃要说的不知道了。
「你阿玛以前咋咋呼呼的,有什么说什么,心里有话是一句都藏不住。兄弟之间偶有摩擦,他不懂卖乖撒娇,好几次不是他的错都讨不得好,还被你玛法狠狠地骂了一顿。」
「这么笨?」
德妃抚掌轻笑,「他就是笨,好在笨人有笨法。吃了几次苦,脑子也开始灵活起来,从弘曙变成了弘晸。」
弘昼歪头,「弘晸?」
「是啊,虽然被兄弟欺负可好歹知道找人撑腰了。」
德妃用手指点了点他,欺负过几次弘晸的弘昼不自觉的摸了摸鼻子,呵呵一笑,「阿玛是哭着找玛嬷吗?」
这话说到心里去了。
话茬被接住,德妃得意的挑挑眉,「那是自然的,记得有一回……」
老人家上了年纪,就爱说点过去的故事。那些曾经难忘、遗憾、得意的,全都记在心里脑里。宫里有规矩生母养孩子,德妃当年对此遗憾却是有心理准备的。问题就出在她的长子养在佟氏膝下,转眼皇上就给她晋位恩宠。
在当时互相帮养孩子的后宫里,她是受人耻笑看低的,认为包衣宫女乌雅氏野心勃勃,就是卖子求荣的心狠女人。
明明是佟氏生养很难,从头到尾想将胤禛彻底养成她的孩子,还总和皇上说要改了玉碟。
这件事情小宫女小贵人可能不知,但她族中本就与佟氏有多年的依附关系,玛法是内务总管,宫里头的包衣消息灵通。桩桩件件,陈年往事都在她的心里住着。
德妃熬过了那段日子,如今否极泰来,那个曾经又恨又怜的女人却化为了烟云。但日子从来都不会十全十美,就像她没了的儿女,还有和胤禛之间欠缺的母子情分。
难得的有机会说,还有人总能恰到好处的接梗捧梗,德妃兴致高涨的说了起来。
晚膳过来的时候,弘昼埋头苦吃。德妃说着说着,就摸了下弘昼的臂膀,「你这身子好,不像你阿玛……」
德妃顺手夹菜,又开始念叨胤禛的过于自律式饮食问题。
天下父母心啊!
弘昼没想到躲过了府里的几张嘴,来到皇宫也有人这么念念叨叨的,耳朵都听痒了,念得还不是他自己!
一个人的晚饭,愣是让他吃出了一桌子晚宴的氛围,真是厉害。
弘昼明白八卦不是这么好听的,快速的用过晚饭放下箸。
德妃又心疼道,「你阿玛读书时候也这样,吃饭也狼吞虎咽的,就赶着要去做功课。」
「那,弘昼去练字了。」
弘昼正好借着这话开熘,德妃也没有拦着,只是叫人领他去侧殿。
永和宫的奴才手脚麻利,很快就收拾出弘昼的住处,不仅如此,连他需要的笔墨纸砚等一应俱全。等他抄了两张算是工整的大字,石中也随着出去的太监跑了一趟,背着装了衣裳等的包袱回来。
洗漱更衣,弘昼躺在比自己床宽一半的床上滚了滚。
虽然老人家叨叨起来没完没了的,可这里怎么也比阿哥所享受啊!再想明早可以略微睡个懒觉,他更是开心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