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甘心。”乞颜阁抬起头,脸上犹自不服气,今日败不在己。
“你输了。”吴亘将手中的断刀转了个方向,刀尖抵在了对方喉咙之上。
“这不公平。”乞颜阁没有看向刀,目光盯着这个看起来颇为年轻,还带些娃娃脸的年轻人。
“你要死了。”二人的对答好似鸡同鸭讲。
“杀了我乞颜家不会善罢甘休。”
“你把自己看得太重了,死了你一个,马上会有新的镇抚。”吴亘展齿一笑,刀尖轻拧,一滴血顺着刀刃流下。
漫长的沉默过后,乞颜阁终是叹了口气,“若是我自爆,你也活不了。”
吴亘摇头怜悯的看着对方,“若是会自爆,你早就做了,大家都是带兵之人,何必说这种吓唬不了人的狠话。”
抬头看了看天空飞过的一群鸟儿,乞颜阁目光有些迷离,长叹一声低下了头,“可否......可否饶我一命。”
“哈哈哈。”吴亘仰头大笑,手中的刀尖乱摆,似乎随时就会刺穿对方的喉咙,“可以,今天我心情好,因为我忽然发现,五境的对手也就是这么回事。”
说到此处,吴亘从身上掏出一根绳子,脸色陡变,“将自己捆绑起来,让你的人投降,回去告诉乞颜家,老老实实缩着,若不然就是灭家的下场。”
乞颜阁面色灰败,但还是用嘴和手将自己的上身捆绑起来。吴亘上前试了试,方满意的拎着乞颜阁向武川关的方向赶去。
等回来后,这里的战事已告一段落,关墙前已成一片血泽,阵阵浓郁的血腥味飘来,让人闻之欲呕。
各种残缺的尸体横七竖八散落于地,有人的,有马的,有蝎的,几乎没有一个完整的。有受伤的狼蝎还在战场上爬动着,锋利的钳子剪断尸首,不断送入自己的口中。
无畏军正在抓紧修理弓弩,恢复自己被打破的工事。因于此处人手少,且多是民夫,吴亘从一开始就决定,以器胜人。
这里布满了各式弩弓、飞石车,还有一些桥班刚刚造出的守城利器,关墙前也临时布设了机关,这些正是吴亘有信心守好无畏军后路的信心所在。今日之战,说实话,还有一些手段尚未来得及使出,却已是打得乞颜家人马无法近前。
远处,乞颜家的士卒远远徘徊于箭矢射程之外,等着自家的镇抚归来。
吴亘将乞颜阁扔在地上,指着远处大声道,“叫他们投降。”又转头吩咐巴严,“率军出击,多抓些俘虏,我们修城还需要人手。”
巴严一脸兴奋,没想到今日之战如此顺利。旋即,巴严带着八千人,将乞颜阁架于马背上,冲向远处已是躁动不安的乞颜家人马。
吴亘重新坐于墙头,早有人清扫出一块干净的地方,摆上了那张醒目的虎皮大椅。
“近睹分明似俨然,远观自在若飞仙。他年得傍蟾宫客,不在梅边在柳边......”轻快的唱词在城头上游走,吴亘手里拎壶,实是说不出的舒爽。今天虽然没有突破七重斩,但是眼见着已经触摸到了那道门槛,破境在即,自然是春风得意。
原本自己只是学了杜仁的刀法,想着能不能在方寸之间做文章,一式斩出多刀,击垮对手力薄之处,以四两拨千斤。今日发现,四道刀气合一,竟然有破开势场的威能。
虽然这是因为乞颜阁实力较弱、势场不强的缘故,但沿着这条路前行,遑论势场,就是斩破空间又如何。
“牛超,把你那些畜生弄回来。”正恣意间的吴亘,忽然暴怒道,关墙前的战场上,那些狼蝎仍在四处游荡,翻检着尸首。
牛超骂骂咧咧的冲下关墙,与吉辰鸣收拢着那些狼蝎。等了不到半个时辰,巴严带着人返回了关墙,押解着近八千名俘虏,除了战死的逃走的,乞颜家的人马尽数被捉。
“按十抽一的比例抽杀,剩下的人抽五百老弱伤病交给乞颜镇抚,让他带回去。”吴亘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吩咐道。
乞颜阁猛得抬起头来,冲着吴亘大吼道:“我军业已投降,为何还要杀俘,你就不怕担上残暴的骂名吗。”
“骂名?呵呵。”吴亘闻言冷笑道,“看来白岭行省还不晓得我无畏军的规矩,但凡敢攻杀无畏军者,须得按着十抽一砍头。今天,我就是要立规矩,告诉那些高高在上的家族,我无畏军每个儿郎性命都颇为珍贵,敢对我军下手者,皆是如此下场。动手。”
今天这场短短的遭遇战中,无畏军也折损了两千多人,怎不让吴亘恼火。巴严这些人马属于后军,随时要向各军输送人马,本就是战力最弱的一支。加上扩军后多了些没有经历过苦战的新人,与那些老卒还是差了一些。
很快有人堵上乞颜阁的嘴,用刀逼着那些俘虏抽签。不一会儿,武川关前人头滚滚,这些乞颜家的俘虏,惊恐的看着无畏军将一具具的尸首拖走。
临死之前,有人在痛骂,痛骂的不是无畏军,而是自家镇抚乞颜阁,是他让自己的手下放了武器,却招来这样的结局。
活着的人,身体如风中的野草哆哆嗦嗦,没想到这支从山中走出的军伍,出手竟然这么狠辣。
行刑完毕,吴亘让巴严抽出五百人交给已是重伤的乞颜阁,又大方的每人赠送了一匹马,任由他们离去。
“吴亘,你会为今天的所为后悔的,迟早有一天我会杀回来。”临行前,乞颜阁坐在马上,活动了一下被捆绑的有些发麻的身体。
他忽然有些不想走了,死了这么多袍泽,自己又有何面目回去见家主见族人,干脆让吴亘杀了算了,还能落得个好名声。
吴亘随意的挥了挥手,似撵一只苍蝇般随意,“激将法对我没用,我不会杀你。活着的你比死了的你有用,你且回去,告诉你乞颜家的家主,若是敢与我无畏军为敌,下场何其惨烈。
至于你,也别想回来了,死了这么多人,自己还受了这么重的伤,几与废人无异,还会让你领兵吗,别做梦了。放这些狠话,只是徒招人笑。”
乞颜阁一时语塞,见吴亘不再搭理自己,只得黯然打马离去。
一场漂亮的狙击战后,吴亘又多了几千人参与修城。很快,关上损毁的工事修复,民夫又开始抓紧筑城。
不久之后,从前方传来消息,水从月带兵破了夏城。在此次攻城中,无畏军第一次使用了金傀,此物的出现,让城中守军大骇,被孟顺带人突上墙头,终是夺占了此城。
随着城破,拒不投降的夏日家家主被斩,按着杨正的意思,另扶立了夏日家一支旁支担任家主。
这么一来,新任的家主由于势单力薄,只能依靠无畏军助其坐稳位子,在良遮山前,就有了一个亲无畏军的家族,以后再出山,也能有个补给的地方。
在得了大量的粮草后,无畏军迅速向南进发,其中水从月率领前军和中军向着西南方向进发,以牵制固、桑等家,吸引各家注意。而宝象则是带领左右军和后军一部,直直向南穿插,试图尽快打到佐衡路。
由于无畏军在夏日家和武川关前的凶猛乃至有些残暴的作为,让一些家族心生惧意,在又试着拦截了两次未能如果后,更多的时候,这些家族选择了坚壁清野,只以小股兵力骚扰,只要不攻打大的城池,就不会与无畏军决战。
特别是进入乞颜家的地盘后,无畏军凶狠残暴的名头早已传了开来。从武川关前逃回的五百士卒,为了减轻自己的罪过,自是将无畏军描画的好似凶神恶煞。
什么无畏军统领吴亘好食牧人,尤以年轻女子为佳。什么无畏军好斩牧人尾巴,烹而食之。
总之,无畏军所到之处,连个普通牧人的人影也难见着。一路上,只有乞颜家的人马远远相送。若是碰到城池,只要不攻城,粮草等物尽管拿走。
与此同时,花家为首的八家联军也已杀入呼兰家直管的地盘。初始时,联军进展还较为顺利,到后来,联军与呼兰家及仍效忠于领主的家族,在涡原一带打了一场硬仗,双方俱是死伤惨重。
联军虽然人多,但架不住对手凶狠,险些被击溃,连退百里才止住颓势。若不是花彦霖按着吴亘的建议,事先将各家的人马打乱编组,恐怕早有家族领着自己的人马离去。
战事一时僵持下来,双方都在调兵遣将。呼兰家本想让行省南部的家族出兵共抗叛军,可由于无畏军攻下夏日家威名大震,一路向南牵扯诸家兵力,能应援的家族并不多。
至于联军这块,在急吵多日后,各家终是同意从留守的人马中再派些人支援。
前边打得昏天黑地,武川关前却是一片祥和,关墙在一点点升高,关墙后的关城也在同时修建中。
各方都在忙碌,唯有无畏军统帅吴亘此时最为清闲,每日除了修炼,听取各方战报,就是与桥班商量布设守城机关。前方的战事,只要不出现大的变故,吴亘是断不会插手的,任由水从月、宝象他们自行决定。
只是有时候,吴亘会坐在关旁的山头上,摆上一壶酒,远远望着南边。别看前方的无畏军一路势如破竹,其实此时却是到了最危险的境地。
孤军深入,后无援兵粮草,只能取食于敌,万一遇到什么变故,这支人马连逃回来都十分困难。
吴亘在看,也在等,等着花家的人过来诘问,为什么无畏军没有按约向西。
可是花家的人没有等来,吴亘却等来了别的人。
这一日,吴亘正坐在山上入定,冥冥中感觉有一股强大的恶意袭来。睁眼一看,西边的丘陵上远远有一人走来。
按说这个人距吴亘还远,远远望去与周围树木无异,可吴亘就是清晰的感觉到了对方正盯着自己。吴亘自认并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唯一可以解释的是,对方想让自己看到他。
吴亘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看此人架势,定然也是修为不俗,盯上自己总不能是过来送钱。
此人向着吴亘的方向走来,人影快速变大。吴亘眼睛微眯,这人并不是一步步到来,每踏出一步就会在原地消失,再现时已是在几十丈外。
吴亘额头渗出冷汗,就如老鼠见到猫一般,感觉自己全身的血都在变冷,想逃,却不知逃往何处。
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影,手紧紧抓住了怀中的一只玉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