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湖底,骤然出现了一个方圆十丈的火山口。暗红色的洞口中,不断喷吐着蓝色火焰。在这片无尽的黑暗中,火焰与寒水就这么完美的共存于此,不得不让人感慨天地造物的鬼斧神工。
可就是在这火山口的上方,悬浮着一个尺把长的黑红色圆球,上面镶嵌着一个个的方块,形如民间孩童玩的莫奈何一般。
圆球在火山口上空忽上忽下漂浮,蓝色的火焰炙烤着球的下半部分,等变得通红时便会翻个身,将黑色的上半部分对向火山口。
吴亘好奇的打量着这一幕,揣摩着圆球的用途。此物明显是人工所制,已不知在此放置了多少年。忽然想起,木白曾说过,此地是一处锻器的绝佳之地,难不成这是某位锻造的重器。
看着载浮载沉的圆球,吴亘心中不免起了贪念,往火山口的边缘挪了挪。方才站在火山口旁时,并没有感觉到一丝热意,想来这火山的炙热已被冰冷的湖水所吸收。
呲,一缕黑灰在水中出现,那是吴亘的衣摆不小心露在了火山口的上方。
吴亘终于明白,冰冷的水中,火山的炙热被压制在火山口的附近,但若贸然闯入它的地盘,下场就会同这消失的衣摆一样。
看看四周湖底,并无人来过的痕迹。这也意味着,圆球已经在这里存在了不少年头。一面是炽热的火,一面是冰冷的水,圆球已不知翻转了多少遍。这么快的加热淬火,而且是在如此重压的情况下,到底是要炼制什么样的重宝。
吴亘相信,能潜到此处,利用此天造地设的环境的,定不是一般的人。木白暗示自己到此,到底是为了何故,难不成......
一时间吴亘兴奋起来,看来是自己的运道来了。管他是谁放在此地的,捡到了就是自己的。但应当怎样将其取下呢,在压力这么大的水底,吴亘可不敢贸然用神行术越过这火山口。
试着以掌击水,试图用水流将圆球推开。可等老牛一般的水流到了火山口上空,圆球只是晃了晃,便又回到了火山口的中央。
吴亘着实有些不甘心,拔出自己的断刀拼力一斩。平素一斩十几丈的刀气,此时却连一丈都没剩下,搅动了一下蓝色火焰便消失不见。
这下子,吴亘倒是有些绝望了。人身世界已经支撑不了多久,自己须得赶紧回到水面。算了,得不到就得不到,可能宝物与己无缘。吴亘又不是执拗的人,掉头就准备离开。
正在此时,断刀忽然颤抖起来,在水中摇摇晃晃,试图想游到火山口的上方。
吴亘心中一动,这把刀自从关墙上得来后,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意愿。平日里,断刀几乎承担了砍柴、切菜、杀人等诸多杂事,加上吴亘又心大,从乙三处得来的磨刀石用完后,连刀也懒得磨了。
断刀有时也会有抵触,但总体来说,如同任劳任怨的老黄牛,该干不该干的,都默默承受了下来。今天断刀忽然起意,让吴亘也是有些诧异。看了看漂浮于火山口的圆球,不禁也为自家这个老伙计有些心酸。看书喇
看看人家什么待遇,再看看手中这把犹有不少锈迹、相貌丑陋的刀,吴亘不免有些愧疚。算了,让它休息会吧。
手指拭过刀刃,吴亘将刀轻轻一推,刀缓缓的顺着水流到了火山口的上空。不仅如此,断刀直接飘到了圆球的位置,毫不客气的撞在圆球上,自己鸠占鹊巢,怡然享受着火焰的沐浴。
圆球晃了几晃,似是有些不忿,又飘了回来,将断刀撞了开来。
一刀一球就这么你来我往,如同两个赌气的小孩,在火山上空磕磕碰碰起来。
眼见一时半会这两货也难以分出胜负,吴亘冲着断刀挥了挥拳头,以示鼓励,自己则是向着水面快速游去。不行了,人身世界再也撑不下去了。
等头露出水面,吴亘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再晚一会,待人身世界枯竭,自己恐怕就得溺死于湖中,那可真是成了天大的笑话。
岸边,妤好带着沙支莫,拢了一堆篝火烤鱼。
“出来了。”妤好递了一条鱼过来。
“手艺不错。”吴亘脸上露出赞许,抬头看了看天空,天空中有些阴云,掩住了大部分的星星。
“在水下呆了近一天,你倒是让我有些吃惊,可看到了什么。”妤好小心拭去嘴角的鱼油,又顺手在沙支莫身上擦了擦。
吴亘又拿起一条鱼,含混不清讲了一下圆球的事。他相信,木白既然让他下去,妤好必然知道其中的缘由。
“那是一副甲胄,甲名蚀日。”妤好倒也没有隐瞒,直接道出了圆球的由来,“是当年那位中了死气的老祖所遗,本想借着湖底的幽火锻造一副惊世骇俗的盔甲。不曾想,这么些年过去,他再也没有回来,那副甲也就留在了彼处。”
“没有人想着将其取出吗。”这么好的东西难不成没有人觊觎,吴亘有些不相信。
“因为无法让其变成甲胄形状,那取之何用,难不成用它砸人吗。而且,这副甲的存在,少有人知道,还有师父看着,谁拿。”妤好回答得很简单。
“哦。”吴亘一听,顿时有些懊丧。怪不得蚀日甲能安然放在湖底多年,就是说嘛,捡宝这种好事怎会轮到自己。
“吴亘,等此次修炼完后,你准备作何打算。”妤好将沙支莫赶走,摆弄着地上的篝火。火光闪烁,让其眼睛也是显得忽明忽暗。
吴亘看着黑幽幽的湖面,脚踩着颗石子不停碾动,“我准备回去了,带手下人前往铁手行省,去投奔姬夜轩。你也知道,一个人族要在昆天洲有所作为,不借助外力是很难的。不过走之前,有件事需得请你帮忙。”
“哦,什么事。”妤好抬起头看着吴亘。
“我在佐衡路留了些家当,骤然离开总是有些不放心,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压制一下黑塔家或呼兰家,免得他们使些滥手段。”吴亘扭头正色道,“衡门港是将来杀回天元洲的重要据点,必须要掌控在我们手里。即使不能全盘在握,也要保证能自由进出。”
妤好用一截烧黑的木棍在地上写写画画,想了半天才开口道:“黑塔家我可以想办法压制,但呼兰家确实没有好的法子,一个行省领主,差不多也是你们北洲一国国君般的存在,没有长老出面,如何能说服他们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只要衡门港的利益不受损,呼兰家才不在乎你那些无畏军,人家掉根汗毛都能把你人压死。这次不过是呼兰浮衍那个废物被你捉了,失了面子,才装模作样表个态度而已。所以,在当下形势下,不要动衡门港,否则谁都救不了你。”
吴亘点了点头,妤好的想法倒是与自己一致,呼兰家太大了,大到足以无视自己。这样也好,等自己离开,以楚喜的手段,不说进取,维持住当下的局面应不是什么问题。
“姬夜轩那里你能不能想办法招呼一声,另外,我需要从白岭到铁手行省的地图,你既然负责情报一事,这应该不难。”
妤好痛快答应道:“这没有什么问题,倒是你,一个人去寻姬夜轩不好吗,为何还要带着手下一同前往,路途遥远,岂不多了许多变数。”
吴亘头枕着胳膊躺了下来,轻轻笑道,“这些人都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怎舍得丢弃。况且,到了铁手行省,没有点班底,靠我一个人如何能扩军。什么时候,手里都要有一支力量才能放心。”
“恐怕姬家不会让你掌握太多的力量,这么做可是犯了忌讳。”
“事在人为吧,当下我们要联合一切愿意对神教作战的力量,尽量能撼动昆天洲的格局。”
忽然,吴亘坐了起来,指着天空奇怪道:“妤好,你不觉着这云重了些吗。”
妤好抬头观瞧了半天,亦是有些奇怪,“是的呦,难不成要打雷下雨。”
一听打雷二字,吴亘的脸阴沉了些。
三日过后,吴亘再次入了湖。等到了那处火山口,吴亘不由一乐,断刀仍在不依不饶的死磕着蚀日甲,一刀一球绕着火山口不停打转。
又过了几日,等吴亘再去时,断刀已经是追赶着蚀日甲在跑。毕竟断刀久经战阵,而蚀日甲长年呆在此幽暗之处,若论打斗,还真不是断刀的对手。
这边一切顺遂,而吴亘却遇到了麻烦。大湖上空的乌云越结越多,多日不散,已经隐隐有橙黄的闪电在其中游走。
看着这压抑的乌云,吴亘如何不知,自己的雷劫又要到了,难不成要在此处渡劫。
这一日,吴亘正在湖边仰头观天,木白走到了吴亘身后,神色有些复杂,“吴亘,看来你这次破境,有些艰难啊,没想到这第一次的雷劫就如此猛烈。”
吴亘抱头蹲在地上,一脸晦气模样,“木前辈,是第二次。”
“哦。”这下子连木白也有些无语了,怪不得吴亘的人身世界会提前开辟,原来是这种缘故。
“雷劫威能甚大,吴亘,我现在带你去他处渡劫如何。”木白有些担心自己的阵法。
“木前辈,可否再等几日。这些日子我已尽力压制自己,应是还能撑几日的。”
“为什么,可是还要准备什么。”
“我在等我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