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容安慧凤眼圆瞪,面上净是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那庄氏,不过乡野村妇,饶是与璟儿有救命之恩,可那又如何,这出身怎能配的上璟儿了!
思及此处,心下顿时怒意满炽,容安慧性格之中强硬、固执的一面凸显出来,她眉头紧皱,双手指甲深深嵌入了掌中,几乎渗出血来。
我的儿子,未来大盛尊贵的郡王,生来就该拥有世上最好的一切,他会有极盛的权势,他会有世家出身,知书达理的正妻,如花似玉、娇美可人的侧室,会有数不尽的金银财富,活在无数人的尊崇与欣羡之下。
如何还要在乎一个无知浅薄的农家妇人?
“璟儿,不要同母亲开这等玩笑了,那庄氏出身,如何能是你之良配?”
容安慧笑得勉强。
“在下未曾与贵人开玩笑。”
沈凌抬眼淡淡一瞥,旋即起身,毫无任何留恋。
“妻子、母亲还在等我,不便教她们久等,今日就到这儿吧。”
说罢,青年转身便行到门扉之前,临要出去时才又回过头来。
容安慧以为他这是改变主意了,脸上笑意都带着希冀与惊喜,谁料沈凌却只冷冷说道:“三个条件,缺一不可,还望贵人详加考虑。”
望着雅室紧闭的门扉,以及消失其后青年的身影,容安慧失魂落魄。
到得现在她才注意到,至始自终,自己的璟儿都是称呼她为‘贵人’或是‘长公主’,其态度生硬,未有一丝一毫应该的柔软。
璟儿,一定还是在气我。
喃喃自语着,气质超然的贵妇跌坐在花凳之上,黯然神伤。
沈凌离开望月楼时,月亮早已代替了太阳的位置,斜斜地挂在天空。
青年一人行在路上,月辉清冷地洒在他的肩头,亦是照在砖石铺就的街道之上,全是与白日的热闹喧嚣不同,尽显一片宁静与寂寥。
长公主的话句句回响在耳边,脑中不时闪过对方怜惜与希冀的表情,若说自己全无所动,却是根本不可能的。
只是,相较于一别多年,在自己前半生未曾有过位置的亲生母亲,拯救自己,又给了他一个温暖所在的可儿,才是他更想贴近,更想抓住的珍宝。
月辉星煜,青年脚步渐渐慢了下来,他垂手而立,静静注视着脚下那团模糊的影子。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血缘的羁绊深刻又悠远,面对长公主时,自己心底涌动的难言的情感,亦是让他生出些许困惑与烦恼。
“阿凌!”
忽地,耳边传来声带着笑意的呼唤,沈凌抬起头来,只见街边拐角之处,一名头上插了支银质蝶簪的女子静静立着,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她手上轻执的灯笼中,烛火摇弋,散发出暖黄的光芒,在茫茫夜晚,在他心中困顿纠缠之时,照亮了他归家的方向。
“可儿。”
沈凌浅浅地笑了,向前急急两步,来到女子的面前。
“你来接我了。”
……
秋风之中,落叶缤纷,时间恍若流水,匆匆而过,京城一如往常的喧嚷繁华,而位于城东的闻香识美,此刻更是顾客盈门,生意火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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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因前月偶然,有人于铺子前头看见了绘有长公主府纹饰的车架停在铺子门前,其中更是下来位看不清面貌的贵人,还就这么走进去的!
这倒是开什么玩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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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何等尊贵的身份,她若要的东西,既是遣人去买不就得了,如何还会亲自前来?
难道是说,这闻香识美的铺子主人,其实身份也非一般呢,再是联想到不久前她那一手回春仙术……
各种没有边际的猜测喧嚣尘上,百姓摸不清真相,但并不妨碍他们想去沾一沾贵气的心里,这才引得铺子日日顾客满盈,直让荷香、菱香几个焦头烂额。
“姑娘,再这样下去,我们几个可是招呼不来了。”
明明已经快是入冬了,杏香依然忙到额有薄汗,倒不是她抱怨,只是铺子就这么大的地方,作坊也有固定的产出,似这般汹涌的客流,再是持续上一个来月,估计作坊的仓库都要清空了,不说乔掌柜那边定下合约的货供不上,便是她们这边也要守着货架干瞪眼拉。
“不急、不急,作坊那边我已经在招人了。”
庄可卿拍了拍杏香的肩头,安慰道:“只要熬过这段时日就好。”
“真要能如姑娘说的才是。”
杏香摆弄着手上颜色各异的小瓶,大大的叹了口气,菱香见她这般样子,不禁用手拉了拉她的衣角,用眼色示意她不要再用这等小事与姑娘添麻烦了。
杏香一抬眼,见庄可卿强撑着副疲惫的神情,不敢再在后堂说话,脚步一转,便跟着菱香出去了,只留下她一人留在后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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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在加了靠垫的高背椅上,庄可卿无声地吁了出气去。
她最近很累,不管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
前月长公主突然前来,与她直言不讳,便是说一待阿凌恢复身份之后,必然会为他娶上一名身份贵重的世家妻子,至于她庄可卿?最好有些眼色,早早自己选择提出合离才是,免得最后大家都是难堪。
她自然相信阿凌不会背叛自己,可想到往后会有这么一个婆母,她就头痛不已。
长公主这性格,瞧着就是个强硬派,也不知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如何就是这般笃定,儿子那边说不通,威吓自己倒是有用了?
真是,当她庄可卿是吓大的?
阿凌早就与自己说过了,除非长公主答应那三个条件,否则不会回归皇室,甚至若有反悔,他必当众主动斩断母子情分。
虽然事情确不至此,但可见阿凌回护自己的真诚与决心了。
哎,真的好烦呐,就跟后世那些霸总小说似的,男主母亲甩出千万支票,冷冷一句,“离开我儿子,这些就是你的!”
脑海里自动将那贵妇模糊的脸换成长公主的容貌,庄可卿被自己逗得一乐。
不行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估计还得脑补出一部至少八十集的狗血长剧,她可不想当这里头楚楚可怜的小白花主角。
大不了就此关了铺子,取出金银,带着大家出海去!
天大地大,阿凌定是愿与自己同往!
庄可卿不再犹自烦恼,而长公主府中,容安慧暂时也是抽不出什么多余的心力再行施压。
府中纪晁偷听了她与驸马的谈话,得知沈凌才是这长公主府真正的少主人,正是哭天抢地,寻死觅活的使劲儿闹呢。
他不想丢了世子的头衔,更不想沦为全京城的笑柄!
此时他正是双膝跪地,膝行至驸马纪成荫的身边,抱着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实则为远房叔叔的人哭了个涕泪横流。
“父亲,你且劝劝母亲吧,不要就此舍了儿去!”
纪成荫皱了个眉头,只觉自己的小腿都快被这小子扒拉肿了,不禁弯下腰来,想要扶他起身。
“男儿膝下又黄金,你先站起来说话。”
“我不!”
哪想纪晁激恸之下,脑子转了飞快,往日不曾会说的话张口就来。
“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上天与双亲,父亲,您是我父亲,我理当跪您!”
被这话一噎,纪成荫直接愣了个无语,良久之后,才拍了拍养子的垂着的脑袋,重重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