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几日,沈凌都是往州学夫子处拜访,又受往日同窗之邀前往酒楼相聚。
宣甲班此次参加乡试共计九人,中举的便有三人,这不仅在州学历史上,就是沁缙州的历史上,都是从未有过的大事了。
至于昇甲班的学生们,除了裴曲,其他却是一个没中,如今这些学生对沈凌也全没了从前的傲气,而是一口一个沈兄,一口一个沈解元,叫的亲热无比,好像从前就是什么至交好友一般,全是恭维和讨好的声音居多。
酒席之上,州学的学生渐渐分成了两拨,一拨全是未曾中举的,具是举了酒杯频频敬酒,一拨都是此次过了乡试的新晋举人,其中更以沈凌隐隐为首。
从周围邻里的态度,到严老太爷的包容,这几日沈凌已是能感受到中举之后的种种不同,如今再看这些昔日同窗,心中对韶伦所言感受更是深刻。
“沈兄,年后我便要回淮清县了,父亲给给我请了个夫子,说是位致仕的老大人,就待我再苦读几年,考中进士光耀门楣呢。”
李守成面颊微熏,捧了酒杯一饮而尽,之后又端了酒壶欲要斟满,显然是有些醉了。
沈凌一把按住酒壶,拿开了他手里的杯子放到一边,淡淡说道:“你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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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兄弟相交虽短,却情谊甚笃,马上弟就要离开此处,往后几年不得见兄一面,此番是心有不舍才就如此。”
李守成情绪有些激动,说话时眼眶都有泛红湿润,又见沈凌这样冷静,不带情绪的表情,不禁控诉,“为何兄竟还能如此冷静,难道在你心中,弟之友情当真无足轻重吗!”
说完,是又悲愤之下,直接抢了酒壶到手,对着壶嘴又是一顿牛饮,是直接被呛岔了气,咳了个昏天黑地。
“年后我亦要离开此地,下次会试,你我当一同下场,若是得中,自会在京城相见。”
难得安慰人,沈凌也非熟练,他只扶着李守成,夺了对方手里的酒壶,将自己之后的安排说了,欲是安慰一番,可哪想小举人已是醉的深了,根本没听见,倒是给旁人听了个清楚。
“沈兄是要离开沁缙州?”
“韶先生还在此任州学院长,沈兄既是韶先生弟子,有这样的名士教导,如何还要远走?”
众书生都是不明白,全大盛怕是找不出比韶先生更好的老师,沈凌这还要离开,闹的是哪出,岂不舍近求远?
“韶师已举荐我入国子监读书,年后便要出发。”
淡然解释一句,得来的是众人欣羡的目光,若是从前,或许还有人会生出嫉妒之心,但现在,除了羡慕与赞佩,都是生不出什么其他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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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地位、阶层不同,带来的巨大差别。
……
年后庄家小院一直热闹,直到年初十之后,快要过小年的时候才就平静下来。
大盛没有过小年吃饺子的习惯,倒是有做糯米丸子的习俗,这糯米丸子同后世元宵有些相似,但因为还没有后世水磨糯米粉做的那样精致细腻,不过里面的馅料足也是花样繁多,应有尽有。
甜口的多是芝麻、红枣馅的,另要讲究些的还有包了花生白糖的,而咸的多是菘菜和肉沫调和的馅料,吃起来油润之中带有清香,又可当饭食,又能做点心。
庄可卿喜欢甜口的,又忍不得粗糙,前几日就泡发了糯米,用石磨磨成了米浆,再澄清之后得了雪白细腻的糯米粉来,晒了几日,现在正好加水和了,好做元宵。
她就在院里支了张小桌,桌上放了几分调好的馅料,旁边放了个蓖萝,里头盛的一排排搓了圆溜溜的元宵丸子。
阿满馋的不行了,刚偷吃了两口桂花豆沙馅,就被秦蔓枝捉住了带回屋里,好一阵闹腾,庄可卿索性先把蓖萝里的先下了,煮好先给弟弟解馋再说。
忙好之后,又取了个篮子来,将剩下的丸子都搓了,装在一起,就提着出了门。
她还得去陆婶那儿拜访一趟,年后那养生铺子是开不了了,得去告个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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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笃笃笃。”
她敲响对方的院门,不多时,里头传来脚步声,接着门便从里打开了,后面站的是聂无。
“聂叔。”
庄可卿未语先笑,微微一福。
聂无面上松了松,点点头,侧身让了让。
里面陆清淑已经出了屋子,见是庄可卿,满面都是和善喜意。
“庄姑娘来了,我还打算明日去你那儿呢,哪想你倒先来了。”
笑着将人往堂屋里领,陆清淑又从柜子里取了待客的茶叶来,聂无则是转身出了去,到灶房烧水了。
陆家不比甜水巷里其他人家,一样的院子,却是只有夫妻二人居住,本就颇显冷清,一到过年更是如此,但陆嫂又不是那等喜欢与人闲话串门子的,故而只在家坐着,心里怀念之前开点心铺时忙碌的生活。
“陆嫂,家里做了点糯米丸子,口味粗劣,您别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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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篮子,里头的元宵白生生、圆乎乎的,瞧着就圆胖喜人,哪有半点粗劣的样子。
“你这双巧手,做了东西再就说粗糙,那旁人做的,哪还能上的了台面了。”
陆清淑笑说一句,话里话外都是称赞的,她接了元宵篮子,起身用竹夹给茶杯中加了些茶叶。
“姑娘这丸子做的这样好,年后点心铺子里正可做了卖上一些,也好讨个年节的彩头。”
还不知庄可卿关店的打算,陆清淑都是已计划起接下来店里的安排了。
不论如何,在铺子时间日长,有了感情,多考虑也是应该的。
谁想这话一出口,庄可卿却是微蹙了眉头,面露难色。
“庄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陆嫂说错什么?”
“不是陆嫂的错。”
斟酌几许,庄可卿还是打算将事情说开,免得越拖越难办,而且依陆嫂性格,当是能理解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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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年后我们一家就要离开州府了。”
“离开州府?”
陆清淑难免惊讶,好端端的,如何要离开州府了?莫非因为沈相公中了举人,要去别处读书了?
不过她再一想,又觉此事理所应当。
人往高走,水往低流,州府虽是一州中心,可与大盛其他地方比起来,还是差了些许,若是想要往后再进一步,只留在此处闭门读书,怕是难得寸进。
“嗯。”
庄可卿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阿凌老师举荐他去国子监读书,这样好的机会,我们不想错失,只是,只是实在愧对陆嫂了。”
说罢,她起身就是一躬,倒让陆清淑吓了一跳。
“庄姑娘,何至如此,你有何愧对于我了?!”
“我们若是离开,这甜水巷的房子也要退租,到时那门面也定是会被房主收回,至于点心铺子,只余陆嫂一人,怕是难以顾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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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当什么大事。”
轻遮了嘴角,陆清淑浅浅而笑,面容带了些与从前不同的自信来。
“若说以往,我许是知难而退,但如今与庄姑娘一起经历这么多事情,又如何会被这小小难题所困?”
“再者,当初这铺子,每一样的点心都是我们商量了琢磨出来的,要是就这么关掉,我不信庄姑娘你心中没有遗憾。”
陆清淑说的笃定,而庄可卿也确实心有不舍。
“那,陆嫂,您的意思是。”
“承姑娘的情,当初这铺子我也有幸占了三分之一,若是姑娘愿信,我便继续将这铺子开下去如何?”
没想到陆清淑这般干脆果断,是让庄可卿都不免佩服她之心性,想到从前对方柔弱又带些怯懦的模样,心道果然女子若要成长,还需有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而非事事依赖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