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殊听到席远深的话,手上一颤,滚烫的茶水就洒在了手上。
“你小心一些!”
席远深急忙站起身,拿起旁边的冰毛巾给姜殊擦手,“你在想什么?这刚烧开的水,烫坏了手怎么办?”
姜殊没有在意被烫到的手,只是轻咬嘴唇,眼中渐渐缀满了泪水:“我就知道爷爷不会无缘无故出事,这里面肯定是有问题!”
席远深心中也有疑惑,但是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他也只能慢慢调查,看看还能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小殊,你不要着急,我会叫林远到医院去细查的,如果真的有人来害爷爷,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姜殊心中千头万绪,脑中突然闪过一个问题:“远深,你平时都是手机不离开身边的,怎么医院和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一直打不通?”
席远深愣了一下,晚上他在白露那边,只记得陪她从医院回去之后,喝完一杯牛奶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等到起来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但是他没有细说,只是含含糊糊地解释:“我晚上忙到了后半夜,后来可能不小心按到了静音,第二天睡得又沉,没有听到。”
忙到了后半夜?!
姜殊脸色一僵,心中立刻升起一股无名怒火,这个男人真的是好体力啊,什么事情可以忙到后半夜,他这么说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哦?忙什么忙到后半夜?是公司的事吗?”
席远深心中理亏,眼神也不敢直视她:“是的,公司有点事情。”
“席总真是忙,公司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你亲力亲为,你可要注意“身体”,劳逸结合,免得工作太辛苦,透支了身体,得不偿失啊。”
席远深听到姜殊话里有话,就猜到她可能已经知道了自己昨天晚上去哪里了。
男人敢作敢当,他最后还是咬咬牙,承认了:“我昨晚去完公司,就去了一个朋友那里,她生病发烧自己一个人,我陪她去医院了,一直到后半夜才看完。”
“哦?”姜殊看着男人,眼神充满了审视,她又故意问,“那一定是你很重要的朋友了,不然你不会大半夜的还特意跑一趟,我记得之前你的朋友临时有事,你都是直接叫林远去处理的。”
席远深心中暗暗叫苦,果然是不能撒谎的,不然后面就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之前的谎言。
正当他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服务生走过来了。
“你好先生,现在可以上菜了吗?”
席远深轻轻点头:“可以。”
他心中松了一下,然后舀了一碗汤递给姜殊,不动声色地岔开了话题,:“小殊,试试看这个鲈鳗汤,补气血的。”
姜殊也是个九转玲珑心,看席远深故意岔开话题,也就顺势下了台阶,接过了那碗汤。
莹润的油花漂浮在奶白的汤面上,热气袅袅升起,香气四溢。
可是这股香气却闻得姜殊想吐。
自从怀孕之后,她一闻到鸡鸭鱼汤,胃里就会翻江倒海,她虽然强迫自己忍住,可是席远深还是看出了异样。
他把一杯清水递到姜殊手边:“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姜殊强忍下胃部的不适,尽量缓和自己的语气:“我没事,可能是低血糖之后的反应吧,胃里有点空,我一会吃点东西就没事了。”
席远深虽然疑惑却也没有多问,只是把素菜换到了姜殊的面前。
“一会吃完了,我陪你去拿报告,你身体太虚了,看看是不是贫血之类的。”
姜殊听到这话,急忙拒绝:“我想先去看看爷爷,而且今天已经这么晚了,就算是拿到了报告医生也下班了,明天吧,也不是什么急事。”
席远深看着姜殊,总感觉她有什么事瞒着自己,但是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她会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姜殊胃口不好,只吃了一小碗米饭配一些蔬菜,席远深皱眉看着她猫儿一样的饭量,忍不住低声数落:“你这么瘦,还只吃这么一点,吃得少就算了,还挑食,肉也不吃,海鲜也不吃,只吃那点蔬菜,能有营养吗?”
席远深坐在那边若有所思,姜殊一边看着他,一边心惊胆战,生怕他看出什么异样。
她没有直接反驳,只是在心中斟酌了一下措辞才向他解释:“最近事情太多,忙着毕业设计,还要经常往返医院,身体有些吃不消了,而且今天也确实没什么胃口,等我回家休息一下就好了。”
席远深没有多问。
晚饭结束后,他们又回到了医院,席远深带着她直接来到了四楼的重症监护室,独立的icu房间有一扇巨大的玻璃格挡,姜殊和席远深站在格挡外,看着躺在病房里的爷爷。
爷爷的身旁放置了各种各样大小不一的医疗仪器,上面都是一些姜殊看不懂的数据和按钮,有些机器上还连接着各种粗细不同的线,缠绕在爷爷的手腕还有胸口处。
姜殊看到这一幕,心中悲伤万分,泪水控制不住的流下来,她伸手捂住了嘴,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好像怕爷爷听到了会难过一样。
席远深看着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安抚:“这里隔音很好的,你不用怕,想哭就哭出来,不要憋在心里。”
他并没有姜殊一样悲伤的情绪。
从小到大,席家的亲情都是很淡泊的。
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家出走了,母亲是个冷淡疏离的性格,爷爷也是严厉大于疼爱,只有奶奶的关心,偶尔会让他感觉到亲情的温暖。
初中时,他被当作家族继承人送到国外培养,陌生的环境,还有他特殊的身份,都让他感觉到恐惧。
周围派来照顾他的人对他也是恭敬大于亲切,知道他身份的同学也不敢和他做真心朋友,他的内心其实是极为孤独的。
直到他遇到了白露,她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是他灰暗人生里少有的色彩。
可是好景不长,后来他身患重病,肝移植后九死一生,白露被迫离开,他也在无奈之下,接受了爷爷的安排,娶了姜殊做妻子。
他人生的感情,好像都是不长久的,他也默认没有谁可以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亲情友情爱情不过是虚幻泡影,只有席氏集团才是他最终的归属。
可是当他看到姜殊为爷爷担心,焦虑,奔波的时候,他才发现,人与人之间是要有羁绊和牵挂的。
亲人之间的关心,照顾,是可以温暖人心的,可是,从来他从来没有感受过。
当他想要弥补的时候,爷爷已经昏迷不醒,而他和自己的妻子也面临着是否离婚的抉择。
而这一切归根结底,错都是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