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勇闻言,着实吃了一惊:“什么?官军?是县衙的人么?”
他知道周氏报了案,还重点怀疑到了他头上。却万万没想到,县衙的人,能这么快就找到夏玉娇。
夏玉娇那样安静沉默的一个人,落到县衙那帮如狼似虎的差役手里还能有好?倘若不是差役,而是旁的什么官军,那就更讨不了好去……
金勇这样一想,顿时焦躁起来,忍不住霍然而起,“啪”一下摔了茶盏:
“这可如何是好?夏氏落在他们手里,怕是活不成了!”
萧鲁不花心里顿时愈发不舒坦,这个金勇!自己把密室这么大的事暴露在他面前,他竟只顾着那个小娘们儿!
只是,回头少不得还要用他,却不能此时就恼了。
萧鲁不花把恼怒收了收,只是面色也着实好看不起来:
“若是单凭县衙的那几只三脚猫,哪里能从我手上抢了人去?花枝县我都是喂熟了的,就是他北关县,也没几个高手。
来的这波人,却俱都是些硬茬子,身手不凡、训练有素、进退有度、配合默契,还害得我的手下折损了两个,重伤了三个。
金兄弟,我所虑的是,怕是我们的生意,碍了谁的眼了!到我们手上来掳人,说不定只是个警告。”
金勇听得云里雾里,这兄长说话,怎地叫人听不懂?
兄长那几只商队的底子,自己也清楚,不就是偷关、走私、逃税么?这档子事体,那些个有门路、有本事的人家,哪个没在做?
不过就是些小打小闹,能碍到谁来?
见金勇满脸的茫然,,甚至还有几分不忿,萧鲁不花叹道:
“倘若是一般的人,哥哥我也不是那怕事的。
但照着我那逃了一命的家人来看,那些个把弟妹掳走的兵士,怕是从京城来的。”
金勇一脸骄横,拍着桌子怒道:“京城来的又怎地?”
萧鲁不花抬起扇子在金勇头上敲了一记:“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又凑近了身子,弯下腰,低下头,将嘴巴贴紧了金勇的耳朵,轻声说道:
“宋老三说了,来的那几个扎手的点子,都是锦衣云骑的人。这伙人,怕是冲着你哥哥我来的!
兄弟你是吃了哥哥的挂落了!要不怎么说,是哥哥对不起你!”m.qqxsnew
金勇闻言,不由得踉跄后退了两步:
“兄长,你几时得罪了锦衣云骑?可是因为咱们那生意上的事儿?”
萧鲁不花眼神一暗,心道,这会儿想撇清,也晚了!面上却一脸苦笑道:
“这种事情,哪里由得我?
咱们的生意,里头涉及了战马和铁器,那边不让进来,这边不让出去,两边都讨不了好。可是不做这种生意,哪有这许多利润?不说别的,单只这一路上要过的钞关、隘口,就得打点出去多少?
金兄弟,咱们兄弟一场,没少在一处吃酒玩乐。
但如今哥哥被这锦衣云骑盯上了,怕是不能再跟你一处玩耍了。总不能因为哥哥我的事情,再牵累了你!
只是你所爱的那夏家娘子,落到了锦衣云骑手上,哥哥却是无能为力了!
只能额外赔一个好的给你。
天香楼里的姐儿,你看中了哪一个,哥哥这就赎了人出来,送到你府上。
若是兄弟你看不上这些个娼优之流,专门爱那良家女子,哥哥这就着人去江南采买!”
金勇也苦笑起来:
“哥哥,老实跟你说,我也不晓得那夏氏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只是自打见了她,我这魂魄就在她身上。离了她,却是活不得了!”
萧鲁不花有些不以为然,却不想被金勇看了出来,金勇继续说道:
“哥哥,你别不信。
上回你给兄弟在天香楼包了一个月的那对姐妹花,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要伺候人也会伺候人,堪称一对极品尤物。
这姐俩害得兄弟我腰酸腿软,差点就再也下不来这天香楼。
可是经过了她们那一遭,我离了她们,竟然不大想得起来。
旁人一说起女人,或者说起娶媳妇儿,我这就忍不住,又想到那夏氏身上去了。”
萧鲁不花道:
“唉……大概只能这么着了!兄弟,那锦衣云骑不管是为了什么,拿了你那小娇妻去,迟早也会把人放回来的。
锦衣云骑毕竟是京里的,将来迟早会回京。你只管盯住了她那死心眼的娘家便好。”
两人就着夏玉娇的话头,东拉西扯了能有半个时辰,萧鲁不花终于不耐烦继续绕圈子,干脆对金勇亮了底牌:
“若只是常例还罢了,纵然他们贪心些,我拼着自己这一年白干了,也能遮过这一回。
只是一来怕他们胃口大了,以后就成了个多少银子都填不满的无底洞。二来,这锦衣云骑向不轻动,既然他们插手进来了,旁人说话怕是不管用。咱们要么就得舍了这几只商队,要么就得舍了这座城。”
终于是图穷匕首见了!
原来这贾十七郎,心中所图的,竟是这座城!
他还好意思说旁人贪心,这偌大一个花枝县,几乎都是他把持着,竟然还嫌不够呢!
也不知他是几时瞄上这座城的……
“金兄弟?”
见金勇愣怔的模样,萧鲁不花不满地出声提醒他:
“金兄弟,你是怎么个章程?”
金勇心中哀嚎一声,知道自己再怎么推诿,怕是也躲不过这一遭,便猛力点了头,做出一副慷慨激昂的模样来:
“我都听哥哥的!哥哥让我往东,我不往西!哥哥让我打狗,我不撵鸡!”
萧鲁不花略带得意地笑了笑,一字一句道:
“金兄弟,你大可不必跟我外道。我也不劳烦你旁的,只在咱们的商队不便入城的时候,给行个方便就成。”
尤其在“行个方便”上面加重了语气。
金勇听着这话,脑门上和脊背上的汗已经淌下来了,一咬牙一瞪眼,跺脚道:
“哥哥冒着风险,挣了钱也没少给兄弟花用,这事儿,本就是兄弟我分内的事儿!哥哥这般疼我,我必不会扯哥哥的后腿!”
萧鲁不花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满脸慷慨地拿了一盘银锭子出来:
“兄弟且先对付花用着,不够的话,再来告诉哥哥就是。咱们哥俩这过命的交情,很不必与我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