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万物，三六九等。故阳间无公平，但死后一切平等，无论生前何等高贵，死后皆可因为生前功德，而做出平等审判，决定来世如何，此方为公平。这些年洪荒纷乱，关键就在于，万族彼此都有自身道德，而没有统一功德，是以多纷乱，以阴间秩序规划阳间秩序，则万物顺遂矣。”


    “众生平等，若是一切归咎于轮回，于阴间平等，而阳间无平等，是否真的让众生感悟？所谓阴间秩序，又未尝不是魔神秩序？如此真公平否？”


    “我等希望万物平等，无三六九等。但天生万物，自诞生起，便强弱有别，寿命不一。若是一味要求平等，那反而是最大的不公平。就像一个最差的盘古血脉，哪怕血脉微博，但也能活上几万年，而洪荒一个普通生灵竭尽全力，也只能活上几百年。如此都是生灵，那么盘古族杀了一个生灵，就要偿命吗？为了生存，狼吃羊，对羊来说是罪孽，对狼来说却是理所当然。所以只有以阴间的秩序，才能规划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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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黄龙和九天玄女一同走出，打算带走慈航三个，然后便继续游历洪荒。


    但却听到慈航、文殊、普贤、地藏的争论声。


    黄龙迅速走去，当即看到四个人坐在一起论道，其中文殊、普贤尚可，慈航和地藏却是你来我往，几乎针锋相对。


    “黄龙师兄，玄女娘娘。”


    看到黄龙和九天玄女一同走出，文殊普贤纷纷起身，慈航地藏也暂停争吵，起身见礼。


    “都坐下吧，你们方才是在争论轮回的道？”黄龙挥手，变出两个蒲团，和九天玄女一起坐下，看着四仙道。


    “不错，我等闲来无事，一番论道。其中关于轮回的道，慈航师妹和地藏师兄有很大的分歧。”文殊道。


    “有分歧，就是有争执，好事。道理总是越辩越明，大道也是在这斗争之中不断完善。昔年紫霄宫中客得师祖传承，大道争锋，天地好不热闹。如今我等得了恩师传承，这辩一辩也是理所当然的。也给我听听。”黄龙笑道。


    “如此，地藏先行献丑，抛砖引玉。”地藏当即道，“小道此生有幸，得遇三位名师，其一为恩师接引，对小道有再造之恩，其二是师叔准提，虽非师徒，但师叔对小道毫无保留，倾囊相授，其三便是黄龙师兄，当年黄龙师兄对小道谆谆教诲，地藏永不相忘，今日也正好借着这机会，论一论道。”


    黄龙略微一点头，多年不见，这位地藏师弟，似乎火气比较旺。


    而且虽然是黄龙第一个试验品，可是和慈航三个接受上清大道不同，这个从头到尾都是西方法，黄龙影响起来，反倒不容易。


    倒也想看看，这小师弟想做什么。


    “我辈修行，若仅仅只为长生，早已达到，若是只为生存，有圣人师尊庇佑，只要在洞府之中，也可自保。至于其余名利权色，以我等大罗之能，想要获取都轻而易举。但即便如此，我等修道依旧孜孜不倦，为的是什么？难道只为自身吗？非也，我等修道，乃为洪荒芸芸众生，普度众生。”地藏目光灼灼地看着黄龙。


    “为天地立心，为万族立命，为师祖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是当年师兄教诲，地藏听闻，心中不甚感动，并以此为目标而勤奋修行，但时至今日，师兄，您似乎偏离了您的道。”


    此言一出，密室当中，接引准提齐齐变色。


    “不好，地藏还是这执拗性子，想要去劝黄龙，当真是自找死路。”准提急切道，地藏在黄龙回归，要和帝江大战的时候，就主动出面，请他们两个说情，让帝江收回命令，继续庇佑人族，而他则自信满满地表示可以去劝黄龙。


    当时，准提听了之后，就直接把地藏丢进地狱道，还顺手给他下了一个封印。


    让他冷静冷静。


    劝黄龙回头。


    上一个这么做的是蓬来元圣，结果他就被当成奸臣，给黄龙清了。


    万万没想到，地藏现在还想这样。


    “拦不住的，地藏道心如此，就让他去吧。或许也能借这个机会，让地藏破一破心中对黄龙的敬仰而形成的知见障。有些东西总要让他们自己来的。我们帮不了。”接引却摇了摇头道。


    见接引这般说，准提眉头皱得更加厉害，但也没有动身，看黄龙反应。


    “如何偏离？是设立天劫，还是对抗地府？”黄龙好奇道。


    “生老病死，天地轮回，本当如此。可师兄你是有意想要让人族取代盘古族的地位吧。”地藏道。


    “天人于人之上，不会有错。人道如今为三善道之末，未来也如此。”黄龙道。


    “既然如此，师兄为何要和盘古族为敌？师兄应当知道，这些年洪荒动乱，就是因为多数生灵修身不修心，无有道德约束，且强弱悬殊，虽有业力，却不足以令他们畏惧，故而动乱频发。而如今轮回建立，为了来世轮回，他们必须受轮回规矩约束，如此约束自身。


    “而且如此，也能最大的程度地弥补各生灵之间实力不足的问题。天生万物，三六九等，许多种族生来强大，许多种族生来弱小，此先天决定，而非后天决定，纵然弱小族群后天努力，也难以挽回。甚至他们对抗，反而会造成不必要的损伤，也让他们感觉到更深刻的绝望。


    “所以以轮回约束，一方面，令他们盘古族的有所收敛，一方面，给了万族发展的机会。他们只需今生行善积德，积累功德，来世就能投更好的胎，成为盘古族。如此也给了他们切实可行的发展之路，否则他们穷其一生，都只不过是食物罢了。


    “轮回秩序，已经构建了完善的制度，师兄为何想要破坏？”


    地藏看着黄龙，问出了自己心中最大的疑惑。


    “那按你所想，我该如何？投身地府，协助地府？”黄龙问道。


    “按理来说，如此。当然，这并不强求，但若为苍生，当如此。以轮回让善恶有报，让善者得到更好的出身，更好的造化，来时获得更大的成就！让恶者受罚，坠入地狱。如此，洪荒天地，必以德为先。”地藏道，这是他真切的认知。


    阶级固化，无可避免。


    且只有极少数生灵有希望有可能突破阶级，大多数没有可能。


    那么轮回几乎让所有生灵都有可能，黄龙若为苍生，没道理不助轮回。


    而回答地藏的，是一枚闪烁耀眼金光的宝印。


    地藏心中一惊，却没有躲避，反而露出失望的神色，心中有什么东西隐隐破裂。


    但却见宝印停在面前，没有进一步落下，心头疑惑。


    抬起头来看着黄龙，然后又见黄龙一宝印丢了过去，砸中地藏，将地藏砸飞了出去。


    慈航三个倒吸凉气，一脸震惊地看着黄龙，在西方道场，把西方亲传给打飞出去。


    该说，不愧是黄龙师兄吗？


    被崆峒印打飞出去的地藏很快起身，因为黄龙未曾用力，只是如此，看着黄龙的神色更疑惑。


    若是恼羞成怒，倒也罢了。


    可是显然不是恼羞成怒，否则不会是这样的威力。


    可这不是恼羞成怒，又是什么吗？


    “悟了吗？”


    却听黄龙声音响起。


    地藏心头疑惑更甚，道：“师兄何意？”


    “在前一刻，你和接引师叔都没有被打，但这一刻，你被打了，而接引师叔没有被打。这是为何，因为我比你强。手中无剑，所以你此刻不被打，只是因为我不想打你。你是否被打，与你本身无关，而取决于我是否想打你。”


    “我想打你，就打你，不想打你，就不打你。”


    “同样轮回，所有的秩序都是盘古族制定，且只在死后，生前无法，只能受难。那么若有一日，盘古族改了规矩，你们能拿他怎样？还不是要继续忍着？”


    “有剑不用和无剑可用，是两回事。无剑可用，却不寻剑，愚，而见人无剑可用，却还劝他不寻剑，非蠢即恶。”


    “地藏，多年不见，你真的让我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