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原本没打算这么早进帝都的。


    离庆典还有几天，过早进帝都，会有诸多不便。


    林凡几人毕竟是伪装的神族，在帝都里根本就没有落脚处，人生地不熟的，几个人带马车目标又太大。


    所以鹫原来的计划，是在浅口镇上逗留几天，然后跟赶来庆贺的城令官们一起进城。到时候人多，神族对突然多出来的陌生面孔也不会那么戒备，他们正好可以浑水摸鱼。


    但鹫忽略了城令官们急功近利的程度。继续待下去的话，哪怕换一个住的地方，还是很难避过这些挖空心思想投机取巧的人。


    现在已经不是考虑事发后，这些个普通人会不会被他们连累的情况了。再这么下去，谁都不能保证他们的假身份经得起那么多人的推敲。能当上城令官的人，并不是傻子，只是个别人被暂时性的烟雾眯了眼。


    等他们发现林凡他们的不妥，从而提前暴露了几人的身份的话……那他们立时就变成了邀功的礼物。


    鹫自然不想唾手可得的成功就这么功亏一篑，哪怕提前进帝都有风险，但两相权衡之下，还是选择提前走。


    马车自然是不能带的，目标太大容易被发现，不管是对浅口镇上的人，还是神族的人。


    好在林凡他们都有储物空间，除了马车本身以外的箱笼细软都早就收拾好了，只是可惜了马车里的豪华座包，还怪舒服的嘞。


    天色渐黑。


    鲁新远从窗缝中看到楼下空地渐渐聚集了一群人，衣着打扮都跟哈菲兹不遑多让，回头冲同伴们打了个眼色。


    鹫原本坐在敞开的后窗上看月亮，接到鲁新远的信号，笑道：“看来我没说错。”话毕就带头翻了出去。


    他们等在房间里，倒也不是为了验证是否会真有人找过来，只是白天行动太显眼，晚上有夜色遮蔽，更方便而已。


    安东尼奥一手拦在林凡前面，率先跳了出去。踩在客栈下一层的瓦片上，迅速观察了一下四周，冲林凡点头。鹫已经跳到隔壁屋顶上，回身等着他们了。


    林凡一手撑着窗框，利落地跟上。


    接着是一直沉默不语的玢泽。


    鲁新远见梅林尼尔抱剑站在窗边等着，也没跟他客气，经过他时，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双手一撑，翻了出去。


    梅林尼尔回头环视房间一圈，最后出去，还小心地将窗户合好。


    浅口镇离帝都太近了，哪怕有神族在这时候往帝都赶，也几乎不会在浅口镇上落脚——稍微赶一赶路，就能回家了，何必住外面？


    所以这时候，浅口镇上全是普通人，自然也就没人能发现屋顶上疾行纵跃的几个黑影。


    就在林凡他们赶路的同时，帝都郊外，树林的深处，同样也有几个黑影正在动作。


    三四个人手提风灯，弯腰仔细地将灯贴向地面搜寻什么。


    月黑风高，树影婆娑，林子里的光线很不好，为了遮掩行踪，他们也不敢用太亮的照明，只能用小小的风灯，生怕引人注意。


    “确定是这片吗？”站在一旁半隐于黑暗的一个黑影问。


    他身形很高，即便全身被斗篷遮盖，也看得出身形魁梧。只是嗓音却很年轻，不过也带着不可一世的冷硬和凶悍。


    “应该没错。”另一个体型稍小的男声回道。


    他的声音更加柔和，听起来更加斯文。


    “我从密道出来的时候的确刻意记下了这个出口的位置，只是当时毕竟匆忙……反正肯定是这一片没错。辛苦大家了。”


    “不必。”高个子男人冷声回道。


    黑暗中，一个小小的黑影突然走上来，捏住小个子男人的斗篷。


    “怎么了？”小个子男人转身蹲下，笑着问：“是觉得害怕吗？”


    小小的斗篷头颅重重点了两下，揪着他衣角的手更紧了。


    “别怕。”男人把小斗篷几乎遮住整个脑袋的帽兜往后拉了拉，“艾琳不怕，哥哥一直在呢。”


    帽兜下，微弱的灯光映照出一张白嫩幼小的脸庞，赫然是林凡他们惦记了一路的另一个主角，小艾琳。


    小艾琳忧心忡忡的脸并没有因为年轻男人的安慰好上多少，还是非常不安。


    “她才七岁，正是怕黑的年纪。”高个子开口了，语气还是冷硬得厉害，像是在训人，“你说什么都没用。”


    “也是。”蹲下的男人笑着帮艾琳把散乱的额发别到耳朵后面去，温柔地问她，“或者，哥哥给你讲个故事？”


    艾琳年纪小，但经历过很多事情之后，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她虽然怕，但还是无声地摇头。


    “乖。”男人轻轻地摸了摸孩子的头，“那艾琳再坚持坚持，等我们找到密道入口，进入帝都之后，就不黑了，好吗？”


    艾琳点头，松开了手，往后退了几步，又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中。


    男人这才站起来，追上已经跟着风灯往前走的高个子男人。


    “你这样温柔以待，是想减轻自己的愧疚吗？”高个子见旁边有影子过来，压低声音问道。


    “哪里，我只是从来就是这样一个温柔的人罢了。”小个子轻笑。


    “是啊，温柔地亲手送一个孩子去……”高个子见小小的影子跟了上来，住了口，轻嗤一声。


    “我啊，早在这个世界疯掉的时候就已经疯了，什么道德，什么愧疚，我只是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小个子轻描淡写地笑着。“你又何尝不是呢？”


    他的话没有回应。现场除了轻微的脚步声和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安静极了。


    是啊，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还谈什么道德。自己一直知道他的计划也未曾拦阻，不也是正是帮凶之一吗？


    高个子嘲讽地想笑，却突然身后好几个黑影“唰”的趴到了地上，耳朵紧贴地面。


    平静的气氛一扫而空，所有人顿时都紧绷了起来。


    “少主！有马蹄声往这边疾行而来！”贴在地上的黑影很快报道。


    他话音刚落，后方提着风灯的人快速灭了灯。霎时，林间一点儿光都没了。


    高个子也第一时间伏到地下，的确感受到了远处地面传来的震动。而且越来越近。


    “噤声，隐蔽！”他沉着下令。


    所有人都藏了起来，将自己和影子融为一体。


    小艾琳被拉着躲在树后面，不明所以地也跟着紧张起来。


    大家都期盼这个意外路过的人赶紧过去。但可惜这世界上没有神明，听不到他们的祈祷。


    疾驰的快马不但没有过去，还冲着他们的方向来了。


    有大路不走，往密林里面冲，就好像是知道这里有人一样。


    所有人的手都按在了武器上。


    随着蹄声的临近，危机像被拉满的弓弦，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