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0的接驳车跟特事所生活区的小电车很像。


    只不过800的车是在外面行驶，这三九寒天的，外面多罩了层挡风的透明塑料膜，人坐在里面也不会太冷。


    等天没那么冷了，再把塑料膜一摘。


    夏天先不说，春秋天那小风一吹，简直不要太舒服哦。


    这样的小车子开上路肯定是不合适的，但在内部用，价格优惠，节能减排，主打一个环保。


    林凡仔细观察了一下，猜测这些车可能是采购于同一个供应商。


    这一供应，铁定不止800和特事所。光这采购量和等级就是要发呀。


    “想什么呢？”吴宇森看林凡上车摸摸这，看看那，然后就开始发呆，出声问道。


    “哦，没什么。”林凡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想到这一块去了，难道是穷得叮当响的缘故？


    不好意思说，赶紧给吴宇森指路岔开话题。“往这边拐。”


    有吴宇森在的情况下，是不可能让林凡开车的。


    林凡也习惯了坐他副驾，知道他不知道去食堂的路，在旁边主动指挥。


    吴宇森看她表情轻松，猜测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没有追问。


    正打着方向盘拐弯呢，却没想到林凡突然凑过来，对着他肩膀嗅嗅闻闻。


    他不用低头，余光就能看到毛线帽上的绒球一晃一晃。


    不知道这妮子又在搞什么，怪可爱的。


    他不避也不躲，任她动作。


    林凡也是突然好奇，行动快于脑袋，凑过去闻他身上的烟味。


    其实很快，也就一两秒钟的功夫，也没有实际挨到什么。


    “奇怪。”她坐回自己的位置，侧过头问认真开车的人。“你身上没有烟味呢？”


    抽烟的人身上总会留下或多或少的烟味。


    像林爸，大老远就能闻到。甚至他睡过的床，喝水的杯子上，洗过的衣服上都留有不轻的味道。


    以前没发觉吴宇森抽烟，今天，哦不，昨天碰到了，突然就有点好奇吴宇森身上是不是一直有烟味，只是她从没注意过。


    吴宇森轻笑一声，“我抽烟比喝酒还少，能有什么味道?”


    “也不怎么看你喝酒啊。”林凡想了想回道。


    “所以啊，我也是偶尔抽啊，又没有瘾。你说的味道要天天云里雾里才熏得出来吧？”


    他身上常备烟火，是为了不时之需的客套应酬。


    毕竟成年男人的接触，递烟喝酒是快速增进感情的必要套路。


    只不过，作为高级特勤的他，已经很少需要掏烟应酬了。但习惯使然，兜里是一直备着的。


    也是属于会抽，但不会没事抽，本人对烟没有什么特别的需求的那一类人。


    林凡重重点头，“还是不抽好，抽烟有害健康。”


    吴宇森想起这姑娘之前还跟他要烟，自己抽得不知道有多自然。现在这话说得……


    “知道了。”他笑着应道，“其实我觉得你应该跟主任说，他抽烟多呀！”


    祝存军是真的属于熏出味儿的那种。


    “不说。”林凡摇头。


    “咋的，还搞差别待遇呢？”吴宇森瞥她一眼。


    “你不懂，主任这个年纪，基本上不到生死关头，外力是没办法让他戒除这些的。”林凡摆摆手。


    “哦？看起来你有经验啊。”


    “嗯呢。”林凡微微侧身，“我爸，你知道吧，老烟枪了。戒过几次烟都不成功。”


    “最开始的时候，不是我家没钱了嘛。什么东西都有缩减，他的烟自然也缩减了，只不过减的是价格，数量还是没变。”


    “后来，有一段时间，他偷偷给我塞零花钱，说是怕我吃苦。我老感动了。我还没生的时候他就抽烟喝酒了，却说为了省钱给我，偷偷戒烟……”


    林爸破产那会儿颓丧了好一阵儿。


    他在家窝了很久，偶然发现林妈几乎不给林凡零花钱用。


    林凡那时候上高中，也算个大姑娘了。


    林妈也不是不给她钱，中午饭回家吃，另外给每天早饭一块钱，晚饭三块钱。


    那时候钱虽然不像现在那么不值钱，但一块钱，早上也就够买一个粢饭，或者一碗豆浆，两根油条。


    食堂的晚饭，三毛钱二两，一个鸡腿要一块五，一个青菜也要七毛。


    食堂也有小窗口，卖面条，馄饨，鸡蛋面，两块钱一碗。


    好不好吃先不说，林凡想省点钱出来，只能从饭钱里扣。


    毕竟是学生，平常买点笔芯，橡皮之类的总是要的。


    为了省钱，她下午一放学就骑自行车，经过半小时的车程，上桥过河，那边有一块钱一份的凉面。等回来时，差不多刚赶上晚自习的铃声。


    但在发\/育期的孩子总是很难吃饱，一小碗凉面，她下了晚自习就会饿。


    老饿着也不行，所以钱总是不容易省下来。


    可林妈好像自动忽略了这一点，而林凡又在叛逆期，闹着别扭就是不开口。


    她还记得有一阵子，学校的小卖铺进了一个烤肠机，每次经过的时候，那香味馋的她感觉肚子里真的有馋虫。


    那粉红色的小烤肠，在干净明亮的机器上翻滚，她每次趁买东西结账的时候站在旁边看看，就好像自己已经吃过了……


    谁能相信以前家里那么有钱的林凡，上高中时窘迫到基本上跟贫困生差不多的程度了呢。


    不是说看不起贫困生啊，就是说生活落差太大了。


    林凡就是硬气，不想跟林妈低头。


    然后在家搞颓废的林爸偶然发现了，闺女连买卫生巾的钱都没有。


    他那时候也正在经历创业失败和经济损失惨重的双重打击，整个人像烂泥巴一样，扶不起来。


    他手里没有多余的钱，钱都在林妈手里，每个月就发点烟酒钱，还是按照经济缩减的比例发的。


    按林妈说的。好烟好酒就不要想了，有的抽，有的喝就不错了。


    那阵子林妈没有好脸色，林爸抽烟喝酒跟惩罚自己似的，有一种醉生梦死，不想问事的麻痹。


    林凡一度觉得这样下去，这个家肯定要完。


    谁知道突然有一天，林爸立起来了。


    不是说他突然有了什么作为，只是瘫在床上的人起来了，身上的烟味不再那么重，酒也少喝了……


    起码，整个人有人样了。


    林爸还把做午饭承包了。


    那段时间的午饭，真的一言难尽，熟是熟了，就让人在有选择的情况下不那么愿意吃。


    就这么过了一个月，林凡下晚自习，在楼下看到在小区大门口等的林爸。


    他那时候还没有现在那么胖，笑呵呵地将闺女拦下，带到旁边单元楼一处隐蔽的角落。


    要不是这是亲爹，林凡都怀疑他想干什么坏事。


    只见林爸解开了他的皮腰带，拉开里面的隐蔽拉链，从里面扣出扁扁的一团纸，递给林凡。


    林凡不明所以接过来，触手温热，还带着林爸的体温。


    借着灯光一看，是一百的纸币。缓缓展开，有两张。


    “爸爸知道你缺钱。”林爸局促一笑，“爸没用，手里没钱，本想戒烟戒酒省钱给你……就……没戒掉，省了这么点儿，你先用，爸再想别的办法。”


    林爸眼神愧疚，他的话带着点儿颤音，像是要哭出来。


    但最终掉眼泪的是了林凡。


    她鼻子一酸，金豆豆砸在手里的钱上。


    父爱如山。


    那一刻，林凡深切感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