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浑浑噩噩，也不知怎么走出祝存军办公室的。


    等她醒过神来才发现，已经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正坐在办公桌前，对着盒子里的英勇勋章发呆。


    这枚闪耀的勋章，她拿到之后，一直收在办公桌的最深处。


    怕看到时，想到老爷子并不纯粹的动机。


    也怕想起自己毫无建树的举动，配不上这枚勋章。


    林凡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感觉嗓子卡得慌。


    和平年代，建功立业并不容易。


    她曾经想着多做多为，尽快攒齐能匹配这枚勋章的功劳，再把它放到办公室最醒目的地方炫耀。


    如今，这么好一个机会放在自己面前，自己却犹豫了。


    想想即将跟航天飞机一起试飞的宇航员们，他们比起自己拥有星辰，可危险多了。


    难道自己只能接受绝对安全环境下的任务吗？


    林凡越想越觉得自己胆小懦弱，将勋章盒子狠狠一关，扔回抽屉深处。


    冲到套房里的卫生间，打开淋浴头。


    冰凉的水满头满脸地盖了下来，冷得她浑身一个哆嗦，鸡皮疙瘩立马浮了起来。


    特事所有中央空调，温度舒适宜人。水却是抽取自地下水，冬暖夏凉。


    猛地冲冷水澡，除了给她思虑过多，发烫的大脑降温之外，身体并不会觉得多舒适，反而会觉得冷。


    林凡就这样，一边哆嗦，一边强行降温，过了一会儿，渐渐适应了水温。


    脑袋也被这一激，冷静了下来。


    她干脆把湿衣服一脱，直接就着冷水，洗起澡来。


    其实，也没什么什么好犹豫的。


    如果没有吴宇森来找，她哪会有现在？


    没钱，还有病，搞不好，都未必能活得到今天。


    说直接一点，这条命相当于就是特事所救的，也就是g家救的。


    林凡双手往下撸着头发，就好像在梳理自己的思绪。


    用这条被救来的命来报效g家，合情合理，合乎逻辑。


    但道理她都明白，却总感觉差了那么一点点，让她下不了决心。


    林凡擦干身体，将湿衣服随手扔进洗衣机，设定好洗烘程序，走出卫生间。


    身体冰凉凉的，林凡却不想回暖，怕一旦体温回暖，脑子也开始反复。


    她打开衣柜，扒拉出一件学生时期，印满彩色花朵的小吊带，还有一条牛仔超短裙套在身上。


    几十年前的衣服穿上毫不费力，而且还前凸后翘，比学生时期的平板身材穿起来好看多了。


    再穿上一双带花边白棉袜，套上小白鞋，湿头发随意地披散在肩膀上。


    将粉色亚克力心形头绳套在手腕上，林凡走到外间，将身份证，工作证和手机，都揣到印着卡通小白兔图案的尼龙斜肩包里。


    一开门，吴宇森站在门口正抬着手准备敲门。


    他一看林凡一副青春少女的打扮，忍不住吹了个口哨。“去哪里玩？”


    林凡没想见吴宇森，心里突突了一下，眼神有些回避。“不去玩，回家一趟。”


    “家里怎么了？”吴宇森赶忙正色问，见林凡垂眼不看他，深觉事情可能不大好，但又不方便说。


    “要不要我陪你回去？”他有些担心地问。


    吴宇森心里，林是隐形的女儿属性的。


    林凡摇头，她恨不得现在离吴宇森远一点，怎么可能让他陪呢？


    低头说谎，“不用，高铁票买好了。”


    吴宇森想到林凡家里的情况，有了自己的猜测，也不多问，“那行，我送你去车站吧，快一点。”


    林凡想拒绝，她怕跟吴宇森呆久了，会忍不住向他开口求助。


    但这种情况下，拒绝显得更加明显……


    吴宇森见她呆呆地，头也不抬，直接一把拉着她的胳膊，还顺手替她关上办公室的门。“走吧，跟我客气什么？”


    林凡只能一直低头不看他，强忍着想向他倾诉的念头，被他送上了副驾。


    吴宇森只当她家里的事比较烦心，不为外人道，也没怎么在意。


    帮她扣好安全带，问清哪个车站后，就将车开了出去。


    林凡一路上忍得极其辛苦，不是低着头，就是看窗外。


    吴宇森为她调空调的温度，调轻柔的音乐，她都知道。


    他对她越好，她越有种负罪感，鼻子酸酸的，只能假装心不在焉。


    怕什么呢？


    怕给吴宇森加重负担。也怕从吴宇森那里得到建议。


    自己的生死，让别人给建议。想想那压力都让人窒息。


    如果吴宇森给了建议，她听还是不听？


    如果她听从了他的建议，最后造成了不好的后果，会不会给吴宇森留下心理负担？


    这也是为什么，她让祝存军不要告诉其他人的原因。


    一方面，她害怕大家知道后，都善意地来给她建议。


    人一多，声音就多，她害怕在这些声音中迷失了自己。


    另一方面，也是怕造成不好的后果，会给这些好友们造成心理负担。


    如果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也许接到不好的消息时，只会感到一时的难过，而不是还要背负着长久的心理愧疚。


    想着，如果当初，我拦着她就好了……


    林凡一路上情绪不对，吴宇森感觉到了。


    但他只当林凡为家里的事心烦，哪会想到其他。


    好容易到了高铁站，林凡第一时间解开安全带下车，埋头往里冲。


    吴宇森来不及下车送她，只能在驾驶座上喊她。


    “林凡！”


    林凡忍不住回头，看到吴宇森微笑着看她，熟悉的面庞温暖可靠。


    “别想太多，再烦恼的事情都会顺利过去的。撑不住就打电话给我，我24小时待机。”


    林凡有一瞬间想冲回去，扒着门跟他全说了。


    结果被后面催促的喇叭声惊醒，所有的话又咽了回去，强笑道。“好。”


    吴宇森顾忌后面的催促，也不能多说，看她笑了，自己也放心了些。“回来打电话给我，我来接你。”


    “好。”林凡嘴唇微微颤抖，眼睛开始酸。


    但毕竟跟吴宇森隔了一定的距离，他没看出来。


    后面车又开始按喇叭，跟催命似的。


    吴宇森无奈地挥着手，将车开走了。


    林凡看着霸道远去的背影。


    看！始终还是要一个人的吧！


    收拾好情绪，她这才打开手机，开始买票。


    本来打算在路上买票的，被吴宇森一打断，只能现买了。


    好在现在高铁发达，到高城的车，一个小时后就有一班。


    林凡直接定了商务舱，将干的差不多的头发绑成个大丸子，大步迈入候车厅。